飛出去不很遠,估摸著安全了,唐煙兒就找了個僻靜背風處,給人解了穴,那人睜眼見著唐煙兒張嘴就要叫,唐煙兒一手卡住他啞門穴,不讓他發聲,一麵笑道:“別叫,你一叫,命就沒了。(.好看的小說)”


    她語氣悠然如同說笑,眼神卻森冷無情,那人腦門上密密麻麻一片汗珠,點點頭,閉上嘴。


    唐煙兒沒有鬆手,先說:“卡德已經死了,待會兒我放你回去就知道了。我現在問你,前幾天來找卡德的人哪兒去了?”


    那人眼珠子急轉,然後搖了搖頭。


    唐煙兒又笑:“撒謊也會死的。”


    那人汗出如漿,臉都白了,好一會兒,張張嘴,唐煙兒放鬆手指,他才說出話來:“我真不知道……我就見那人進去出來,哪兒去了,不知道。”


    “卡德殺了他?”


    “不會!……雖然祭司大人不滿森羅堂已久,但是還不會殺了他,如果殺了他森羅堂一定不會放過我們的!”


    唐煙兒點點頭,又問了些別的,然後拍拍那人肩膀:“好了,你自己走吧,不用我送了吧?”


    那人不可置信般爬起來,感恩戴德的往外走,走過唐煙兒身邊的瞬間,唐煙兒出手如電一道寸勁送入啞門穴,那人一句聲音也沒來得及發出,直挺挺的倒地死了。


    “煙兒……!”薑黎壓低聲音一聲驚呼,隨即皺眉咬住自己下唇。


    唐煙兒也擰起眉,回頭鄭重對薑黎說:“我知道,但是有些人留不得,無關其他,僅僅是因為他留著,我們就會可能死。”


    “放人回去,指望他什麽也不說,你永遠也不要抱有這樣天真的幻想,不要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別人手上。一個人如果死了,往往是自己害的。”她指指地上的屍體:“譬如他,如果他像他的同伴一樣藏得再好一些,就不會被我發現。譬如他的同伴,如果不出手救他,也不會被我殺死。”


    “可是如果我讓他們活著,指不定今天明天,我們就都會死在他們手上。”


    薑黎緘默不言,唐煙兒歎了口氣:“哪有獅子不殺生……”


    “要接著探嗎?”過了好一會兒,她們離開了那個地方,薑黎才悶悶開口。


    唐煙兒看了看她:“不用了,卡德已死的消息應該已經傳回去了,這時候再去太危險,也沒有價值。我們走吧。”


    於是她們原路返回,找到了自己的馬,抄近路往高州去。


    “原來那卡德還是個祭司,不過,他們祭什麽呢?”唐煙兒在馬上跟薑黎搭話,薑黎一直一聲不吭,縱然她覺得自己所作所為並沒有錯,也不免覺得心虛不安。


    過一陣,薑黎才說:“那些人?”


    “白朗說的那些。縱使是祭品,可是獻祭的對象呢?他們的什麽神嗎?”她自己想了一會兒,自問自答:“我覺得不是,雖然他們煽動蠱惑平民,可是他們自己才不會相信那些教義呢,那隻是騙人的伎倆,不然怎麽沒見他們把自己拿去獻祭過?如果單單隻是獻祭,需要這麽多人嗎?”


    聽她這麽說,薑黎又想起:“他們哪裏來的這麽多人?如果這些人都死了,屍體呢?”


    “鬼哭林?”唐煙兒顯然是想起了白朗第一次見麵時的話:“人的話……坑蒙拐騙,法子很多吧,全都要運來還不驚動任何人才困難。而且……”


    此行最有價值的一個信息:“他們竟然和森羅堂勾結著。”


    “那個人是森羅堂的?那那個叫羅刹的小女孩兒也是?”


    “十有八九。”


    “為什麽森羅堂要和邪教勾結?”


    唐煙兒冷血一笑:“還不是那回事?利益。”


    她看薑黎皺眉有些難懂,便解釋道:“我這樣說罷,維持一個門派的運轉需要很多的錢,這些錢是哪裏來的?”


    這個薑黎稍微知道一些,也僅止於青陽派的情況:“門派自己有田有地,雇傭著佃戶。此外還經營著許多店鋪,在自己的地界裏,河運,官道什麽的,每年派人維護,護送過往行人商旅,都能收些錢的。還有就是掛靠在門派名頭下尋求庇護的富商之類。”


    “算是。名門正派大略如此,不過,黑道白道也沒什麽差別麽……保護費不是照樣收?”唐煙兒嗤笑一聲:“這是名門正派的情況,又因為他們講仁義道德,專心武學,所以大多數都很窮。”


    薑黎本來不覺得青陽派很窮,畢竟那麽大個架子,可是要跟唐煙兒的標準比的話,那還真是很窮。


    “黑道也在幹著差不多的事情,差別隻在於,他們明目張膽的收保護費,如果不交就有危險。他們利用各種手段收斂田地,打著各種旗號和名目擴張地盤,甚至直接勒索富豪商賈,他們大多數有專門的人打理生意,在黑道裏隻要有足夠的人武功高強,並且老大實力很強就可以了,其他的人各司其職,並不用每個人都兢兢業業的練武功。所以黑道普遍比白道有錢。”


    “這樣說你明白了嗎?”她看看薑黎,薑黎點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們想要地盤,田地,生意,錢,人,權利。可是森羅堂隻是一個殺手組織,沒有足夠的地盤,收不了什麽保護費,沒有那麽多田地佃戶,沒有經營生意,甚至不能直接去勒索,因為有錢人都被黑白兩道的大幫大派搶走了。他們除了接殺人的生意,沒有別的收入來源了。”


    “對,這也使得他們的實力很受限製,要培養一個殺手是一件費時費力又費錢的事情。同樣的,阿薩辛聖教是武林公敵,人人都不待見,他們的情況也很糟糕,所以他們聯手合作,很可能就是為了搶奪那些東西。”唐煙兒點點頭,又拋出一個問題:“那麽,你覺得他們會去誰的手裏搶?如果是你,你去誰手裏搶?”


    這個……相比起一言不合就滅人滿門凶神惡煞趕盡殺絕的黑道,當然是仁義道德的白道這個柿子比較好捏……


    薑黎訕笑:“所以阿羽說,來不及……”


    “青陽正是白道名門中那個家大業大但人丁稀零,弟子素質參差不齊,門中高手青黃不接,看起來最好捏,最後收益也最大的柿子。”唐煙兒嘲諷的笑了笑:“一般道上把這種情況稱之為――人傻錢多。”


    “當然,也不能簡單就此定論,但是青陽派作為其中最有可能的一個,我們必須趕在對方動手前搞清楚所有的情況並且做好準備。”


    “嗯,我明白了。”


    唐煙兒看她點頭慎重,不由得笑道:“薑黎,青陽派的未來,可就看你們的了。”


    “啊……?”薑黎一愣。


    “你以為,我手裏的人是什麽?”她這樣說,明眸淡掃:“是青陽派的未來啊。”


    薑黎愣了好久,才明白她的意思――她,薑黎,也是青陽派的未來嗎?


    一路疾行,卻仍然來不及了,天黑的時候才發現錯過了宿頭,又不可能追的上大部隊,唐煙兒考慮了一下:“還是找個地方露宿一晚吧,天亮再走。這幾日陰著天,晚上看不見路。”


    薑黎自然不會反對,雖然身邊沒有行李,但是本來也隻是打算路邊隨便找個背風處將就一晚的,她們本來有武功在身,也並不很怕冷,吃的也好想辦法,隻是才下馬撿了一捆幹柴,天上就轟隆隆的打起雷來。


    “糟了,快下雨了,咱們快走!”唐煙兒叫上薑黎飛奔而去:“照規矩三十裏一驛,就算此地偏遠沒有,至少土地廟要供一個的,走了這麽久也沒見房子,應該就在不遠處。”她雖然這樣說,但其實心裏也很沒底,天底下哪有那麽好的事情,一到下雨就剛好能碰見躲雨的地方。被淋個正著才是正常!


    但是此時也隻好這麽安慰薑黎了,薑黎倒是不多話,跟著唐煙兒跑,這些日子馬騎多了,腿上磨出了繭子,騎起來也頗有樣子。


    一直到大雨傾盆而下,都還是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荒路上,四周曠野別無人家,也沒有可供避雨的地方。唐煙兒發愁,難道還真要淋上一整晚嗎?


    她在大雨裏茫然四顧,冰冷的雨水把她從頭到腳澆得透濕。長發貼在臉邊,狼狽中顯出柔弱來,薑黎催馬到她身邊:“沒關係,咱們再走走,不行就幹脆連夜趕路吧。”


    雖然這建議著實不靠譜,且不論雨夜趕路安全與否,她們的身體也不是百邪不侵啊。但是唐煙兒聽了這話竟然真的覺得安慰,定下了心神,一邊策馬疾行,一邊眯起眼睛在昏暗雨幕中搜尋。


    忽然在視野盡頭處暴起一篷碩大的水花,她凝神看去,一道影子打開水花向前掠去,沒幾步又栽倒在地上。傾盆暴雨在地上積起寸餘積水,那人倒在地上又是一篷水花。


    唐煙兒仔細看了半晌,又看看那人去的方向,轉頭對薑黎說:“咱們可能有地方落腳了。”


    說罷就駕馬過去,及至近了,薑黎才看清楚,那地上趴著一個人,全身黑色箭袖貼身勁裝,蒙臉的布巾歪在一邊,露出一張蒼白得失卻了所有血色的臉,淡長柳眉,闔著雙眼,清秀文弱甚而有些楚楚可憐――毫無疑問,是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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