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點了睡穴以後再醒來絕不會與平時睡醒一樣舒服,薑黎稍微愣了一下才發現有人盯著自己。[.超多好看小說]


    手腳有些發麻,她不確定自己睡了多久,隻知道那個小混蛋下手可真狠。


    “小黎姐姐。”是池夢鰁的聲音,男孩過來體貼的扶起她,關切的問:“你還好嗎?”


    “還好……我沒事,怎麽了?”她心裏驚人的平靜,若說有驚訝——那隻是對於自己掩飾得完美無瑕,好像真的全不知情一樣驚訝而疑惑的完美表演的驚訝。


    她從不知道自己原來這麽擅長偽裝,又或者,其實她本來就很擅長撒謊?以前對師姐和管事們撒的謊夠多了,足夠讓她練習。


    池夢鰁安撫性的將手放在她的手背上:“聿齎城的人來將唐煙兒帶走了,他們下了藥,大家都中了圈套。”


    薑黎從他若無其事的聲音裏讀出了一點別的什麽,她唇角彎起一點:“他們是不是還要我給一個交代?”因為唐煙兒與她最要好,甚至在昨晚她們還形影不離的睡在一起。


    男孩臉上出現一個‘那群無聊的家夥’的表情,然後有人敲了敲馬車門:“薑黎。”


    是有琴羽,薑黎推開門,少年彎□,少有表情的臉上有點焦慮:“她呢?”


    “姐姐叫我跟著她。”他補充道,薑黎點點頭表示明白:“沒關係。”她安撫道,不知道是針對有琴徵的命令沒有得到執行,還是針對他跟丟了他的老大。但是有琴羽顯然接受了她的安慰,很直率的對她表示信任:“現在怎麽辦?”


    現在?薑黎心裏苦笑,為什麽要問她?她想了想:“以不變應萬變,一切都等上了青陽山再說。”停頓了一下,她又說:“烈刀門蒼鬆派什麽的,你就實話實說——你什麽也不知道,我會去跟他們解釋的。”


    她話沒說完,又有人找了上來,秦奏凱和錢銅等人也明顯不安,站在不遠處看過來,似乎她點一點頭,他們就會全部擠過來等她吩咐。


    等等,什麽時候變成了這種狀況?薑黎覺得不可思議,隊伍中發號司令的人一直是唐煙兒和有琴徵,難道因為她們離開這種話語權就落到了自己頭上?這是種什麽順序?


    她一隻手下壓做了個‘安心’的手勢,強勢的點點頭示意‘我會處理’然後對有琴羽說:“沒關係,讓他們別怕。”


    知道前因後果的人隻有她和有琴徵,或者有琴羽也可以算半個,秦奏凱等人……確實是無辜的,沒有理由要普通的青陽弟子也因為煙兒被牽連,她想。完全沒有考慮為什麽自己要替煙兒扛起這個責任,她拍了拍池夢鯉的肩跳下馬車:“他們在等我?”


    “那邊。”有琴羽給她指了個方向。


    雷成義也早就離開了,目前主事的是烈刀門的長老呂凱,薑黎去的時候呂凱正和雲裳以及蒼鬆派大弟子孫鵬飛討論什麽,薑黎請人通報了一下,呂凱轉過頭看了看,點頭示意放她進去。[]


    呂凱是個年約五旬的幹瘦老頭,灰白色的山羊胡子和一身看上去不幹不淨的粗麻衫,隻是雙眼精光懾人,功力深厚不言而喻。


    薑黎到了麵前,對三人分別行禮,乖巧的問:“聽聞前輩找我?”


    呂凱陰鷙的看著她:“那小賊子跑了,你與她睡在一處,難道沒有發現?”


    薑黎苦笑:“前輩,晚輩一早被人點了睡穴,一切都是剛剛醒來才知道的,前輩若不信大可問問別人。”


    呂凱審視她許久,麵前的女子雖然年輕,卻一點不浮躁,沉穩鎮定,毫不回避的與他對視,一副坦蕩的樣子。老頭子看了半晌:“暫且信你,等到了青陽山,我再找你們掌門要說法。”


    “是。”薑黎微笑點點頭:“那……若前輩沒有別的事,且容晚輩告辭了。”她又一次恭恭敬敬的行禮,然後退了出來。


    呼……心裏舒出一口氣,不由得暗罵,那死老頭子真嚇人。把手心上的汗隨手擦了,她若無其事的回到青陽派與秀水坊的人中間,有琴羽問:“怎麽樣?”


    “沒事。”她笑著搖搖頭,隻是不知道煙兒現在怎麽樣了,不管怎麽說她的決定都過於冒險,顯得孤注一擲,若是薑黎,定會選擇先回青陽山聽景年定奪。可是她又分明知道,唐煙兒絕不會這樣選。


    回去一切聽景年的當然好,不用自己操心,也不負任何責任,她知道景年一定會把一切都擔下來,決不讓唐煙兒受委屈。可是正是因為知道會這樣,唐煙兒才堅持要走,她寧願自己背上畏罪潛逃這樣的名聲,或者從此為人不齒成為正道的一個汙點,也不可能接受連累景年。


    她確實,比自己勇敢。那種勇敢用在她的年齡上也許更接近於莽撞,難得的是她的每次莽撞都恰好撞對了方向,薑黎竭力使自己公正客觀的分析這件事而不要一味的去埋怨她——做什麽要這樣急著去擔當那些責任呢?分明還是個自己都沒來得及長大的孩子。


    無法不埋怨,可還是甘心接受她的選擇,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她就不是那個光芒萬丈的唐煙兒了吧。


    沒有人知道有琴徵其實還留在揚州,那日竹青回來以後她就急著要帶人離開,可是竹青的傷勢來得詭譎,秀水坊中的情況又那麽緊張,盡管已經對弟弟的安全作了安排,但她還是不能確定……


    而就在這時,有人找上了門。


    有人拿著通傳聿齎城的人來求見的時候有琴徵略感驚訝,但也覺得理所當然,心中對於唐煙兒更為肯定,她應當是押對了。


    來者也是熟人,正是那次西市有過一麵之緣的異族少年,規規矩矩站在門口,雖然行禮,眼中卻桀驁不馴,沒有絲毫敬意。


    “在下聿齎城碧璽,奉命來接應二位。”


    有琴徵一身月白亭亭玉立擋在門口,看著弱柳扶風,卻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她含笑開口:“奉命?敢問閣下是奉誰的命?我青陽派何時與聿齎城交好至此了?”


    碧璽頗不耐煩:“奉江南巡察使之命,別的我一概不知。”


    有琴徵想也不用想都知道肯定和唐煙兒脫不了幹係,池墨鯇做事挺利索,論腦子就拍馬都趕不上唐煙兒那小魔星了,撞她手裏隻能是個當槍的命。


    想必是唐煙兒見了回去的有琴羽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還嫌不放心,所以特地把聿齎城的人拿來用——反正是白送上門的,不用白不用,縱然不安好心,也不會在有琴徵這兒打草驚蛇。


    少年再次不耐煩的皺眉翻了個白眼:“下午他們就要出發,屆時會經過揚州,你還真打算跟他們去?”


    有琴徵還沒答話,就聽後邊兒一陣聲響。


    竹青不知何時爬了起來,扶著門框站到門口,衝人笑笑點點頭:“承蒙好意,替我們謝過你們巡察使,下次有機會我們再親自去道謝好了。”


    有琴徵掃了她一眼,略帶嗔怒,竹青揉揉額角歎口氣,她哪裏不知道有琴徵這人,身後沒有退路是一步都不肯走的,她既然一意孤行的來了揚州,定然是已經準備好要帶自己逃跑了。有琴羽也不在她身邊,想來也自有安排,怎麽說她都不是甘於受人擺布的人。


    但是……反正是要走的,跟誰走不一樣?


    何況,竹青在心中苦笑,她身上現在可有一張殺手鐧,是催命符,也是護身符。


    “那麽……就按她的意思吧。”有琴徵微笑點點頭,一副小女人的模樣回身扶住竹青,溫順賢良好似全憑身邊人做主。竹青不大自在的靠在牆上,低聲道:“你……還是離我遠點兒吧,我怎麽覺得我背上有點發涼?”


    碧璽也不羅嗦,點點頭:“二位先收拾收拾,我立刻叫人過來。”


    送走了碧璽,有琴徵斜睨她一眼,陰測測的笑道:“涼?莫不是受了風寒,我來為你把把脈吧?”


    竹青咽了口唾沫直往後退:“不勞煩了……”她話沒說完就被有琴徵一把扣住脈門,另一手掌風一揮合上門,一邊提著竹青大步往裏走,一邊揚聲叫道:“有勞各位師兄弟來大廳一敘。”


    竹青雙手被她捏在手腕裏,身上又有傷掙脫不得,就這麽用極為狼狽的姿勢跌跌撞撞的被她拖進了大廳。她臉上漲紅破口罵道:“你放開我!有琴徵!你別太過分……”


    “過分?”有琴徵止步冷冷看她一笑,唇角豔麗一笑:“反正我過分的事情做多了,也不差這一件兩件。”


    她進了屋一把將人扔進上座的椅子裏,竹青臉色煞白捂住胸口,滿懷恐懼的望著那女人。


    有琴徵伏在她身上,雙手支在扶手上將人困在懷中,咬牙切齒道:“我之前真的覺得很愧疚很自責,甚至打算過來跟你陪禮道歉,可是……”她深吸一口氣:“可是你怎麽能就從我眼皮子底下消失這麽一會兒就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從來不動氣的人猛的這麽吼她一嗓子,竹青嚇得瞪直了眼。


    再看有琴徵,臉色不比她好到哪裏去,這話一出口眼圈就紅透了。


    “華箏……”竹青呐呐開口,從前有琴徵是她師姐,人前人後都喊師姐,她的字幾乎隻在床上叫。她這麽叫著,幾乎是等於是服軟哄人了。


    也恰恰是有琴徵吃軟不吃硬,頭一低埋在她肩頭,狠狠的說:“竹青你給我聽著,這一回我非得帶你走不可,你要瞞我就瞞我,騙我就騙我,可你要敢再跑了不見了,我就幹脆殺了你再給你陪葬,有琴徵說到做到!”


    一句擲地有聲砸進竹青耳朵裏,她不敢相信一樣扭頭去看有琴徵,似乎要在她臉上看出個字來。


    可那女人風華絕代的臉上隻有霜雪一樣的白,眼裏永夜一樣的黑,和眼眶滴血一樣的紅。沒等竹青看個究竟,別莊裏的青陽弟子來了,她轉身一笑,落落大方:“各位師兄弟,這些日子承蒙關照,感激不盡,徵替同行謝過各位了。然今日有一噩耗,徵不敢隱瞞,特邀諸位來共商……”


    真是……道貌岸然,衣冠禽獸……虛偽,霸道,狡猾。竹青笑了,縱然苦澀,也依然驕傲。


    這是她愛的女人啊,總是頂著一張清心寡欲,聖潔無暇的臉,對誰都溫柔寬厚,對什麽都雲淡風輕,誰也不能撩撥她的情緒,除了她。


    這個女人能躺在床上也一本正經的說話,能盛怒之中也依然冷靜,能承受莫大的哀慟而堅持正確的選擇,沒有衝動,沒有失誤,除了她。


    隻有她能讓她不冷靜,不理智,知錯不改,明知故犯。隻有她能觸動她真實的情緒讓她歡喜憂愁,反複無常。


    隻有她能讓這女人恨到說出那種話來。


    你要敢再跑了不見了,我就殺了你再給你陪葬。


    生同寢死同裘,她還求什麽?


    哈哈……若不是場合不對,竹青真能笑出聲來。


    有琴徵安排完一切頂著那張蒙騙世人的臉轉過身來,就見她一臉癡迷的望著她笑。


    “笑什麽?”她皺眉:“我已經安排了他們轉移,為今之計不如休養生息,蟄伏不出等待時機,若是回到青陽,最好能告知掌門,請他下令將所有散落在外的青陽弟子都撤回來,已經不是費心去爭名奪利的時候了。”


    “嗯。”


    有琴徵說了這麽多,竹青卻隻是乖巧的‘嗯’了一聲,她深感不對勁,低頭看著她:“你到底怎麽回事?”


    竹青笑了:“你不是說我瞞你,騙你,都不管我的嗎?”


    有琴徵哼一聲,一拉唇線:“行,你死我殉情。”


    輕描淡寫的一句,硬生生逼得竹青低下頭,眼裏滾燙,簡直要把她燙傷。


    騙人的,一定是騙人的。她怎麽能相信這是有琴徵會說的話?


    有琴徵一手鉗住她的下顎,迫她抬頭:“你知道,我說到做到。”


    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望進來,竹青終於還是沒出息的哭出來,眼淚從她臉上滾落,她捂著嘴搖頭。


    不知道說什麽,為什麽現在說這種話?為什麽是現在才說?如果當年……她不敢想,明知道她的理由,可是不能原諒。而今卻是為什麽……偏偏她根本就不恨她,也一點都不希望她陪葬。


    也許曾經想過一拚,左右不過一死,當時覺得能和她死在一起,也是死而無憾。可惜事後看來,不過是一場可悲的一廂情願。而今她已是必死之身,為什麽偏偏這時候才對她說?


    “別哭了,沒出息……”有琴徵摟住她,親了親她的頭發:“阿羽也長大了,我便是再放心不下,也不能護他一輩子。到如今,也算是完成了我對爹娘兄長的承諾,往後如何,全看他自己造化。”她順著竹青的頭發,蹲□說:“往後,我就跟你一起好不好?”


    她把臉貼在竹青的臉邊,輕聲說:“竹竹,我是你了,以後,隻是你的了。若是你死,我也不會獨活。”


    “……娘的……”竹青憋了半晌,隻蹦出來這倆字。


    她忿忿不已的瞪著有琴徵,這女人當真不知道她的事?該不會蒙她的吧?不然為何偏偏這時候說這種話?


    哄著她不能安心去死,然後等自己沒事了再兩手一甩說我就是蒙你的,怎麽想怎麽像是她能做的出來的事。


    有琴徵看她兩眼通紅,一臉懷疑,也無奈了,摸摸自己臉問:“我看上去就那麽不可信嗎?”


    竹青猛點頭,心道你就是個大騙子!


    有琴徵疑惑:“可是我覺得別人都挺容易相信我的呀?”


    ……就是因為這樣你才好騙人是吧!?竹青鬱悶到內傷,捂著胸口:“我想吐血。”


    她本是順口這麽一說,沒想到把有琴徵嚇得臉都白了,緊張的抓著她連聲問:“怎麽樣?哪裏痛?胸口悶嗎?是內傷還是中毒?手伸出來讓我把把脈!”


    竹青一時受寵若驚,然而看著她擔心害怕的神色,卻又覺得心裏暖暖的——至少她真的很愛她,這一點,不是騙人的。


    作者有話要說:我回來了,於是終於又可以上網了。


    某位同學烏鴉嘴自己站出來讓我打屁股,爺真攤上個特坑爹的榜,要更新1w5=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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