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上唐煙兒剛起身,就聽秋霽來跟她說外麵孟章衛送來兩個青陽弟子,說是想見聿齎城主。[]


    唐煙兒半坐床上張口愣了半晌:“咦?我是那麽隨便想見就能見的嗎?”就好像那街口擺攤的那誰誰誰,說去見見抬腳就走似的,她橫眉豎眼的讓人提上來。


    本來下頭人早知道自家城主那點兒心思,壓根兒沒拿青陽派當敵對門派,就聽說地盤附近有倆傻小子沒頭蒼蠅一樣亂轉要找聿齎城的人,街頭的混混們把人騙進了黑店蒙汗藥一下,捆成粽子送到了揚州龍頭那裏。


    如今的龍頭池夢鰁與他的城主大人不太對頭,據說是老早以前就兩看兩相厭,於是擺擺手讓人扔給孟章衛。說來還真是這倆傻小子遇了巧,恰好城主就在揚州,若不然他們要見城主得跋山涉水去吐蕃呢。


    唐煙兒坐在她金碧輝煌美輪美奐的廳堂裏由美姬嬌婢伺候著用早膳,倆灰頭土臉的半大小子被孟章衛人高馬大的藏族漢子反手提著扔進來。


    一睜眼晁白就先被晃了個眼花,然後看見自己的傻師弟瞪眼張嘴,那口水流的嘩嘩的,他順著看過去就見高坐之上一人正百無聊賴的托腮看著他們房東是殺手。那人異常年輕,衣飾華貴,形容高雅,她的長發被編成複雜精致的發型,搭在肩頭上,眉目精致如畫,皮膚皓白若雪,紅唇貝齒,好似天生帶著妖嬈一般的鳳目。


    晁白定定的看著移不開眼,這女子美得挑戰他一刻也舍不得錯眼,好似那荒野故事裏的狐妖現世,哪怕下一刻要被挖出心來他都認了。


    卻見那女子突然笑了,就好似百花齊放,日月同輝,她隨即壓低了眉峰,挑起一邊唇角,邪氣四溢的看著他們,開口道:“你們是青陽派的?”


    晁白還沒有反應過來,李蔚然已經在拚命點頭了,那女子又問:“你們找我何事?”


    晁白這時反應過來了:“你……你就是……聿齎城城主?”


    女子被他的反應逗笑了:“如果你要找的是唐暮煙,那就沒錯了,畢竟上一任聿齎城主已經仙逝十幾年了。”她懶洋洋的揮動了一下手指,立刻有人解開了綁著他們的繩子,自稱唐暮煙的聿齎城主依舊以那種慵懶嫵媚的姿勢靠坐在美人懷裏,似乎連正眼看一下他們的**都沒有:“是你們掌門派你們來的?”


    “不是!”提到掌門似乎讓李蔚然清醒一些,他掙紮著站起來,但是話還沒出口就結結巴巴的又臉紅起來:“不是……是我,是我……要來找你的。”


    唐暮煙挑起眉,十分驚異的說:“你找我?嗬……我是什麽你想找就能找的人嗎?”她失笑對身邊人調笑了幾句,揚聲道:“扔出去。”


    “等等!等等!我有話對你說!我還有事想要問你!”李蔚然見門外壯漢們又要進來,連忙慌張大喊,在孟章衛手裏拚命扭動:“我想問你為什麽要當聿齎城主?掌門不想與你為敵,如果要和你兵戎相見,掌門一定會很難過的!你們是不是真的是好朋友?你對掌門是不是真心相交?掌門她把人當做非常重要的人啊,如果你不是值得的人的話,就不要欺騙掌門讓她為你傷心!”


    “住手。”她豎起一隻手阻止了下屬,微微側過那張精魅般妖嬈的臉問道:“你以什麽立場來問我?”


    那城主站了起來,晁白這才發現這女子非常高挑,她華麗的衣衫長長的拖在地上,但這絲毫不能影響她行動的優雅,她終於正起身來麵對著他們,認真的問道:“你是什麽人,能夠幹涉她的事情?”


    晁白第一時間就直覺性的覺得,那個‘她’一定是掌門薑黎,也由此可見,這位城主與掌門的關係確實不一般。


    “這些話,是她教你來問我的?不,不會。薑黎從不舍得讓我為難,這種話,她才不會問我。我是她重要的人,我當然知道。我是不是真心相交,她也知道,而我值不值得,那就隻有她自己才知道了。”年輕的城主走下了高位,來到他們麵前。晁白先是聞到一陣淡雅沁人的馨香,接著就覺得血液倒流全湧到臉上去了,那位城主負手昂然問他們:“你們是誰?”


    她初雪一樣白皙完美,毫無瑕疵的臉近在眼前,深諳的眸子,修長的頸項,衣衫中漏出玲瓏精致的鎖骨。


    被腰帶約束出不盈一握的纖細,被衣物包裹出挺拔傲人的起伏,還有那誘人的香氣。


    對於男人而言,僅僅如此,即可算作是最大的殺器了吧?晁白在努力的呼吸中幾乎絕望的想,不愧是大魔頭,簡直是……妖女啊!邪道上的女人,果然是不能沾染的。


    然而腦子比較簡單的李蔚然卻反而不那麽受到影響,他吭哧憋了半天,也沒有什麽威風的名號可以報出來,隻好說:“我是青陽派天樞殿的李蔚然,這位是我師兄晁白。”


    晁白簡直想一個巴掌扇死這小畜生,自己找死還不算還帶上他師兄。


    “天樞殿?”唐暮煙笑了:“我與你們掌殿可是老相識了九陰邪君。怎不知道他殿裏竟然還有這樣不知好歹的徒弟?”


    因為那城主是笑著說的,所以李蔚然並不覺得害怕,這城主和他想象中的大魔頭差了太多了。(.無彈窗廣告)不是凶神惡煞的模樣,他知道聿齎城主是個女子,但這女子也不像他想象的那樣陰狠毒辣,隨時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會陰陽怪氣的說話。


    相反的,這女子簡直太正常了,她的姿態落落大方,坦坦蕩蕩,不笑的時候看上去端莊沉靜,笑起來又嫵媚妖嬈。可是那並不是具有針對性的勾引人的妖嬈,那隻是一種無意識散發的吸引力,因為並不具備目的性,所以讓人格外的沒有戒備心。


    “你……你認識我們掌殿?”李蔚然忘記了這女子的身世來曆,傻傻的問。


    唐暮煙笑著轉開目光,似乎是回憶:“是啊,我初上青陽山時聽聞朝陽峰是青陽山上最高的山峰……”她似乎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於是有些孩子氣的抿起嘴角笑,眼裏閃爍著活潑快樂的光芒:“於是我就去見識了一番,我帶著你們現在的掌門一口氣飛上了朝陽峰,然後遇見了你們的掌殿樂正老頭兒,那老頭兒是個好人。”


    在李蔚然還在糊裏糊塗的繞人物關係的時候晁白已經暗暗咋舌——一口氣飛上朝陽峰!還別提帶個人!他已經覺得自己絕無生還可能了,他到底是為什麽要為了個傻小子陪著送命啊!


    那位城主在他們麵前繞了一圈兒,又繞回到她寬大舒適裝飾奢華的椅子上去了,晁白看著她風情萬種的舒展身體靠在扶手上,唇邊浮著一點淺笑:“說起來,那真是……我一生中最開心的一段日子。”她快樂的笑起來,那樣單純的笑容,明媚得像是春日的綠意和陽光,晁白和李蔚然不由自主的開始聽她數落起他們穩重溫和親切端方的掌門來。


    “那是個笨蛋,資質不夠好,腦子也不聰明……”她半眯著眼睛開始回憶,戰戰兢兢的在樹底下回過頭來局促不安的樣子,好像受驚的小動物,手上沾滿了泥巴藏在身後,現在想來,竟然覺得那個樣子的薑黎,非常可愛。


    “腦子一根筋,悶得很,沒注意的時候不知道在腦子裏默默的轉些什麽,然後就得出了愚蠢的結論。”她撐著下巴歎氣,完全沒有跟自己商量就退出了玉衡殿的教習訓練,自己一個人在楓樹林中獨自練劍,一遍一遍練到自己脫力倒下,如果沒有被自己發現,也許會就那樣昏過去然後在寒冷的夜晚凍上一夜。


    揚州的時候也是,不聲不響的就想出了犧牲自己的辦法,不知道那平日裏默默無聞的腦袋裏到底是怎麽在運轉:“總是以為,自己是不重要的那個……總是在遇到困難的時候,第一個就犧牲自己,一點也不知道愛惜自己,更不懂得推別人去送死。一根筋到隻要有人對她好,她就會不計代價的來回報,哪怕是用生命。”


    她的眸色漸漸的晦暗下去,她壓著眉,用那樣溫柔到無奈的聲音說:“你們的掌門啊,是個笨蛋。”


    光華流轉的眼睛盯著晁白二人,或者說,是盯著他們身上青陽派弟子製式的白衣。


    隻要有人對她好,她就會不計代價的回報,想要保護別人,想要幫助別人,想要努力的不讓自己成為累贅,不讓自己成為被拋棄的那個,始終不曾相信,自己是那個最重要的,重要到絕不會被拋棄的人。


    因此一直不安的想要做些什麽,哪怕隻是瑣事,也想要做些什麽,讓人感覺到自己的用處,從而讓自己變得重要。


    而其實是不需要的,對於唐煙兒來說,薑黎……很重要。從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不知不覺的,莫名其妙的就變成了那樣重要的,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放棄的人了。


    唐煙兒其實根本沒有察覺到這之中的改變,就好像,明白竹青與有琴徵之間的關係,是非常突然就發生了的,之前一直苦苦思索而不得其法,但是又在偶然之間,突然就明白了。


    很多東西,太過懵懂的,她並沒有刨根問底的習慣邪神降臨。好像父親和師父的關係,父親和母親的關係,等等之類,她憑借本能掌握住了其中對自己有利的部分,但是這種關係的根本,她完全沒有想過,也毫不在意。


    女子與女子也好,男子與男子也罷,對於她而言,所有的事隻有想不想,沒有能不能。


    所以當她明白她絕不希望薑黎離開她,也不能接受薑黎屬於她之外的任何人的時候,她就明白了,自己對薑黎奇怪的占有欲和保護欲。那時候傻傻的拽著薑黎的袖子撒嬌耍賴的唐煙兒,其實已經知道,這樣的事除了將薑黎牢牢霸占,別無他法。


    如果薑黎不是名正言順的屬於她的,那麽她終究會屬於別人,或者會有這樣的風險,於是那個時候她幾乎沒有經過思考便脫口而出——嫁給我吧。與其看著你嫁給別人,屬於別人,不如嫁給我吧。


    至於薑黎願不願意,這種事外人怎麽看,正不正當以及會不會有人反對,她完全沒有考慮過。


    在很久之後,她已經到了智慧壓製過本能的年紀過後重新回頭來分析自己的舉動,就會無奈的掩麵歎息苦笑——真是個自私霸道偏執蠻橫的性子啊。真虧薑黎受得了她!


    所以看著堂下憤慨無腦的李蔚然,換做以前的話,她大概根本不會察覺到自己不爽的來由,也會順應本心直接砍了這家夥吧?而現在,她竟然能夠懶洋洋的趴在桌上,慢吞吞的問他:“你們掌門……還好嗎?”


    其實才分開不過幾天而已,但是忍著一直不見麵的時候還好,一旦見到她,那種思念就像是海水一樣漫上來,隨著潮汐隨時都有將她沒頂淹死的可能。而那個李蔚然,唐煙兒真心不相信看過了自己之後的薑黎還能看得上這種家夥——完全不能對她構成威脅嘛,而且估計薑黎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門派裏竟然還有這種畏畏縮縮的愛慕者。


    李蔚然愣了一下,回答:“掌門……還好啊。”能吃能喝也能睡,他一個尋常弟子昨天第一次跟掌門說話,他哪裏知道掌門的狀況?


    還是晁白有腦子,補了一句:“最近武林聯盟他們全在開會,我看會還沒開完掌門就離場了,應該不是什麽好事……”


    唐煙兒挑了挑眉,又微微側頭,她的探子還不至於厲害到連掌門們的集會都能探聽到,因此不禁微感疑惑,不過她很快放過了自己。反正有的是探子,讓他們再探就是,空穴不會無風,總會有些蛛絲馬跡的。


    那位城主一早上都始終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不知道是長年如此還是隻是早上。當然,青陽派的倆傻小子怎麽會知道聿齎城主隻有在他們掌門麵前才會活碰亂跳?那位城主終於看膩煩了他們,揮揮手示意人帶下去:“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她伸出細長的手指輕輕一揮,晁白就感到一陣寒涼的氣勁繞著自己的臉急速掠過,刮得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然後他看見自己的一根頭發輕飄飄從麵前飄落。他見鬼似的瞪大眼睛看過去,卻發現,原來氣勁的目標並不是自己。


    李蔚然整個前腦門兒上的頭發都被整整齊齊削了一層,臨到走時那位城主淡淡的說了一句:“薑黎是我的。”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不,今天截止了,我趕著碼字呢,內容提要和錯別字稍後(我的稍後一般是一周以後,大概)再改。


    先將就著看吧。


    之前有一篇我專門對一個成語做了備注解釋,可是似乎更新的時候忘記發了。


    腫麽破,要重新去發嗎?好麻煩呢……(懶到死了)


    (如果有人能幫我搞定定製印刷就好了這樣我就能出實體書了可是每次看到定製印刷那些東西就煩惱得想去shi一shi然後默默的關掉網頁讓實體去浮雲吧)


    懶到這樣我大概是出不了實體書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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