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寧低著頭站在水泥地上,十一月的風呼啦啦的從耳朵邊吹過,刀子一樣刮得疼耳廓生疼。


    顧寧有點後悔出門的時候隻圍了圍巾,沒有帶耳套。


    她在門口等的這段時間,一輛黑色的商務車在門口停了下來,從車上走下來一個身材高挑戴著眼鏡穿著一身筆挺西服凍得瑟瑟發抖的男人,顧寧看著那男人有幾分眼熟。


    還沒有等她先開口,那男人看見縮著脖子站在門口的顧寧,已經主動走了過來,規規矩矩的鞠躬九十度:"顧小姐!"


    顧寧被風吹得鼻頭發紅,鼻子裏麵模糊不清的嗯了一聲,雙手捂著耳朵,略帶疑惑的眸子朝著西裝男看了過去。


    那男人直起腰,一說話牙齒便就開始打架:"天氣冷了……呼呼……我送點東西過來……呼呼……就麻煩顧小姐了……"


    說完,不等顧寧反應過來,那男人把手裏拿著的一個牛皮紙袋子往發呆的顧寧懷裏一塞,縮著脖子幾乎是逃一樣的鑽進有暖氣的商務車內,汽車很快離開,揚起門口一陣幹燥的塵土。


    顧寧懷裏的東西軟軟的,綿綿的,像是一團柔和的雲團一樣,那男人沒說這是什麽東西,也沒有說要給誰,就這樣往顧寧的手裏一塞,像是很熟悉她是誰,也知道她來這裏找的是什麽人一樣。


    顧寧好奇心作祟,裏麵進去通報的人也還沒有出來,她鬼使神差的低頭打開手中的牛皮紙袋子,隻一眼,就熟悉的心中一愣。


    一條暗灰色的圍巾,圍巾盡頭用黑色的絲線勾勒著兩個更加熟悉的字體。


    顧寧想也不想,快速的將圍巾往牛皮紙袋子裏麵塞回去,動作到一半,被崗亭後麵走出來的一個人喝止住:"你腦袋裏麵裝的是漿糊嗎?外麵這麽大的風,皮都能吹掉三層,你也不知道往裏麵站?"19tjf。(.無彈窗廣告)


    顧寧不悅的皺眉,這個人說話尖酸刻薄的習慣總是改不掉,十一月的風雖說是幹冷的,但是也沒有他說的那麽嚇人。


    傅紹卿邁著大步走出去,他穿著訓練的迷彩服,厚厚的裹著,像一隻魁梧而又利索的大熊。


    他伸出修長白淨的手,把顧寧懷裏的露出來半截的圍巾往外全部扯了出來,繞在手裏,然後舉過顧寧的頭頂,不由分說的用圍巾包裹住她的半個腦袋,剛好將鼻子嘴巴和耳朵包進去,隻剩下一雙黑水晶一樣的眸子露在外麵。


    "進來。"


    崗亭大門離部隊的宿舍還有兩三百米的距離,其中穿過一個訓練場,一個籃球場,以及司令台。


    傅紹卿的脖子上光溜溜的,想來那送圍巾的是他的助理,剛巧遇上顧寧,想讓顧寧給一並帶進去,倒是沒有想到最後圍在了顧寧自個兒的脖子上。


    顧寧的口鼻都被圍在圍巾裏麵,走了一小段距離,圍巾上就濕漉漉的有了熱氣,她睜著兩隻黑漆漆的眼睛,看著冷風一個勁兒的往他的脖子裏麵灌,突然就忘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開口問了一個相當白癡的問題:"你不冷嗎?"


    "習慣了。"傅紹卿回答的相當迅速,腳下的步子沒有停下來。


    "嘿,傅隊長,帶嫂子參觀呢!?"訓練場上的士兵們正在休息,三五做成團,看見傅紹卿領著顧寧,第五區的兄弟們大多數都是認識顧寧的,忍不住吹起了口哨:"嫂子,有沒有帶慰問品啊?!"


    顧寧的臉上一陣尷尬,她來找傅紹卿是有正經事,哪裏記得帶什麽慰問品。


    "有慰問品也是老子的,關你們丫的屁事!一邊吹風去!"傅紹卿轉頭替顧寧解了圍,他線條優美的側臉呈現在顧寧的視野當中,眉眼之中,是她熟悉的狂肆。


    軍隊的鐵一樣的紀律,也壓不倒這個男人的桀驁之氣。


    顧寧的心底突然之間就沒有了把握。


    她是來說服他放棄這一次的越南之行。


    傅紹卿的步子走的很快,顧寧也沒有落下,她在英國上班的時候,練就出來的相對適應的速度。


    快到宿舍門口的時候,傅紹卿輕輕地回頭看了一眼,顧寧正低著頭隻顧著走路,沒有注意到他無意之間瞟的這一眼,以至於————


    呯!


    顧寧撞上了突然停下來的傅紹卿的後背,他的脊梁骨挺直,身子板硬的像鐵,縱然是穿著厚厚的羽絨訓練服,顧寧也撞得鼻子發酸,眼裏澀澀的。


    "走路長點心!"


    頭頂上傳來一聲責斥的聲音。


    顧寧突然就不服氣了,他憑什麽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他以為他是誰!


    "要不是你突然停下來……唔!"顧寧猛然睜開兩隻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俯身籠罩下來的黑影。


    他霸道而又蠻橫的薄唇狠狠掠奪走她唇齒之間殘餘的那最後一抹溫熱的空氣!


    冰冷幹燥的唇瓣吻上她溫暖濕潤的雙唇,他並不著急著長驅直入,像是已經想到她會在掙紮一樣,他預先攔截住了她所有的退路,將她壓在牆角與自己之間。


    仿佛是帶著一種長久的報複一樣,他久久地將唇瓣壓在她的雙唇之上,一雙深邃的眼睛鑲嵌在如墨長眉之下,緊緊地盯著她惶恐而又驚嚇的眸子。


    這樣的僵持仿佛經曆了一個世紀這樣的久遠,顧寧能夠聽見大風在遠處的河麵狂烈的吹過,漣漪了一池湖水,她的心跳如戰鼓擂擂,訓練場上士兵們整齊而又嘹亮的號角聲帶著濃烈的狂風席卷而來,奪走了她所有的意識。


    她的大腦之中一片空白,隻能感受到他幹燥粗糙的手指按在自己的耳後,他冰冷的唇緊緊的壓在自己的唇瓣之上,像是一頭固執的小獸,她猜他的目的一定很無聊,比如說假如她的唇瓣沒有溫暖他的唇,那他就不會放開之類的。


    "你不讓我暖和起來,我就不放開你。"他睜著一雙固執而又高傲的眸子,清晰的話語在她的耳邊倔強的蕩開。


    "唔……"顧寧想要開口說話,可是他很快的又俯身壓了下去,不給她開口的機會。


    他強硬起來,永遠都霸道的毫無道理!他討好她的時候,卻又恨不得卑微到塵埃裏去!


    寧地色帶圍。顧寧怒目看他,銀牙緊咬。


    他的眼神卻悠閑愜意,甚至輕輕眯起,帶了幾分戲謔,這樣的表情隻會讓他平添魅力。


    直到顧寧的唇瓣上再也感受不到一絲的冰冷溫度,傅紹卿這才撐起雙臂,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站直身體,伸手推開宿舍的房門,當先走了進去,語氣溫柔:"進來吧。"


    顧寧在原地呆愣了足足有兩秒鍾的時間,在他移開唇瓣起身的那一瞬間,她的雙唇重新被冰冷的空氣覆蓋,失去那溫暖的觸感,有那麽一兩秒的時間,她感覺像是心裏破了一個大洞,空蕩蕩地叫人覺得難受。


    晃過神來,顧寧快速的眨了眨眼睛,飛快的取下圍在脖子上的灰色的圍巾,冷風重新襲上臉頰,臉上的炙熱感覺沒有那麽明顯了,她才慢慢的平靜下來,快速的將剛才發生的事情消化了下去。


    他既然可以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那她也可以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親一下而已,又不會掉一塊肉。


    "你來看我?"房間裏麵是軍隊裏一貫嚴謹的布置,床鋪硬的像鐵板,被子薄且硬,疊成方塊放在床尾,傅紹卿就坐在房間裏麵唯一一張略顯老舊的桌子後麵。


    "我找你有事。"顧寧開口說了今天的第二句廢話。


    "沒事你也不會來找我。"傅紹卿到了一杯開水,從桌子上麵遞過來給顧寧,他用手心試了溫度,"一會再喝,當心燙舌頭。"


    顧寧低下頭去,輕輕的擰著眉頭,裝作沒有聽到傅紹卿說的最後一句話,視線從房間裏麵簡單的布置上收了回來,問道:"你為什麽要進部隊。"


    "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顧寧嘴角扯了扯,有誰會為了假話大老遠的跑來?


    她麵容不改色:"看你想說哪種話。"


    "當年傅紹君趁著我進部隊三個月,把我架空,他自認為能力在我之上,我想用事實告訴他,aico就算不用我親自坐陣,也能把他辛苦支撐的傅家產業吞下去。"


    顧寧快速的說道:"那也用不著非要參加先遣部隊,去越南緝拿毒販。"17135539


    "隨著部隊一起遠赴越南的行醫小組組長是長孫封騰,我知道這個消息之後,才報名參加先遣部隊。"傅紹卿躺在椅子上,一隻手擱在桌麵上,怎麽看還是公子哥的放蕩作風。


    "長孫封騰去越南和你有什麽關係?"顧寧疑惑不解。


    "中越邊境十分危險,隨時都有槍戰,軍醫跟隨部隊一起深入,到時候,我找個理由讓他為國捐軀,公報私仇消除情敵,你不覺得是個很完美的計劃嗎?"傅紹卿挑挑眉。


    顧寧張著嘴,愣愣地看著傅紹卿臉上淡然的表情,眨了眨眼睛,像是沒有反應過來他說的內容。


    傅紹卿就愛看她這種意料之外的表情,比平常裹著一層堅硬的外殼好多了。


    他又不忍心逗她,又說道:"我開玩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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