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披灑連綿軍營,夾雜著暖意的清風徐徐,將淡淡的殺意洗去。就是這樣一個靜謐的夜晚,卻有個別人臥在榻上,難以入眠。


    易弘目光直直地望著上方的帳頂,盡力無視身邊的溫軟觸感,以及那雙盡展狡黠的眸子。


    “哥哥,睡不著麽?”


    甜糯糥的聲音險些讓他失魂。


    無奈地瞥了眼窩在他懷中的小丫頭,咬牙道:“臭丫頭,出了崇州便是你不想,也由不得你。”


    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麽,小臉瞬間染過紅霞,支支吾吾道:“其實……其實哥哥可以不必忍的。”


    易弘眉頭一挑:“你當真以為我願意忍麽?他們耳力極佳,你若不在乎,我自然不介意。”言罷壞笑著將她擁得更近些,將她的小臉湊到麵前,嬌嫩欲滴的粉唇離得極近。


    “那哥哥還是忍忍吧。”


    聽到此話哪裏再敢言語,在他的笑聲中把小臉一埋,悶聲道。


    易弘又看了看帳頂,無奈道:“丫頭,你先睡吧,我出去走走。”


    感到胸膛的衣襟被她拽緊,伸手撫了撫她的秀發,柔聲道:“傻丫頭,深夜哪來的戰事。”


    馨璃雖還是不放心,卻又不忍心他這般難眠,最後妥協地點了點頭,輕聲道:“那就快些回來。”


    輕輕在她額間一吻,調笑道:“怎麽,片刻都離不開我?”


    見她玉麵羞紅,絕美的眸子如蓄了水霧,癡癡地望著自己,險些再度失守,輕輕拉開她,快速走出營帳。


    清風雖暖,卻能洗淨他的躁意。回身望著營帳,喃喃道:“歌易弘啊歌易弘,原來心如死水的定力哪去了?”


    忽然一陣刀光晃過,警戒地一瞥,竟是不遠處,吳崢手持紫霆於月下,將一套沙場刀法舞動地極盡完美。一向好武的他就這般站在帳外,目不轉睛地看著。


    待刀法施完,吳崢手中金光一閃,三尺窄刃化作玉佩係在腕間,回頭看著易弘,笑道:“易弘兄不是暖玉溫香攬懷,怎麽出來了?”


    眉頭一抽,顯然看到他眼中的了然之色,無奈地搖了搖頭,這隔音結界,沒有寒潭中境的修為是很難阻隔聲音的。


    “吳兄既為一軍之首,如何這般晚也不歇息?”


    見易弘走到篝火不遠處的石邊坐下,也走了過去,口中道:“每次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她的音容笑貌,想要睡得安穩,哪是那般容易。”


    望著夜空之上的皎月,不知她是否聽他的話,不要想他。因為思念,當真是種折磨,她若失眠,他又如何忍心。


    易弘沉默許久,忽然說道:“你可知道,你和連凝的這種情景,和另外兩人十分相似。”


    吳崢一怔,不解地望著他。


    “難道聶成與恩允的故事,你未曾聽過?”


    見吳崢身軀猛地一顫,繼續道:“當年聶成作為三軍統帥,南征北討所向披靡,卻深陷情網,放棄了討伐南周的打算,為挽救愛妻恩允的壽元,不惜跪求一沐真人,央他煉製出乾元仙丹。這你可曾知道?”


    吳崢吃驚地望著易弘,他雖知太傅聶成的許多愛情佳話,卻不想這一沐真人所煉製的凡人唯一一枚乾元仙丹,竟是這般來的!


    易弘望著前方的篝火,似是陷入了往事:“不過即便他拚盡全力,仍無法挽回恩允的性命,心灰意冷之下皈依佛門,法號了塵。”


    說完看著吳崢,正色道:“你和連凝與他們真的很像,隻不過幸運的,連凝並非身罹絕命。當年我便勸過聶成,當以大局為重,可惜功虧一簣。雖然無權過問你的私事,但如今你既身為軍中統帥,當以國事為重,切莫深陷兒女情長。”


    吳崢靜靜地聽完他的訴說,沉默許久,因易弘說的不錯,現在的他,每時每刻都在想念著她,若像以往隻是一介小卒,這自是無關緊要。但正如易弘所說,他如今是一軍之首,又麵對著極為棘手的敵人,若再分心,犧牲自己倒是小,毀了殿下謀算可就是罪不可恕了!


    但即便清楚又能如何?他早已駕馭不了自己的內心了。


    苦笑著看向易弘,問道:“易弘兄教訓得極是,但若是你麵臨這種情況,能做到不去思念小嫂子嗎。”


    易弘回答得沒有一絲猶豫:“做不到,若是未遇見她,我可以毫無感情地做一個殺戮機器,但現在……”


    見吳崢滿是同感的目光,自嘲地搖了搖頭,繼續道:“我也是第一次身涉情網,不能給予你什麽建議,抱歉。”


    吳崢搖了搖頭,悵然道:“自古英雄難過情關,更何況是我。”


    易弘不再言語,有些事還是需要自己領悟才能看透,而且現在的他,也需要尋找答案。


    “還有件事,子良幾天前被你帶到這裏,如何我至今都未曾見過?”


    吳崢聽到此話,暫時放下心事,將丁魁的進步告知易弘:“丁魁因為戰功卓著,被我遣去夜襲敵營了。”


    易弘眉頭一挑,戰功卓著?丁魁才來幾天?


    “起初這小子剛上戰場,還被眼前的遍野殘肢嚇得不敢動彈,可一聽敵軍中摻雜著魔道中人,竟馬上克服了恐懼。而且他天生神力,又是體力充沛,不懼創傷,當真堪比陣中驍將!第一戰下來,他竟斬敵百餘,全營皆驚!作為新兵,他這戰績當真罕見。”


    易弘眼眸一凝,果然,刑陽村一事,對他的打擊很大……


    “我不求子良有多大的進步,隻希望他不被心魔左右。”


    吳崢心中一動,他也聽說過丁魁村子的事,不由開解道:“易弘兄放心,丁魁本性純良,即便身係深仇,也能保持本心,我相信他。”


    易弘頷首道:“我也希望如此。”


    兩人又聊了片刻,見天色已完,便道了晚安,各自回帳。


    易弘邁入帳中,靠著燭光依稀看到馨璃臥在床上陷入夢鄉,輕手輕腳地走到案邊吹滅蠟燭,返身來到床邊,見馨璃雖然睡著,卻皺著黛眉,不安的模樣,心中泛起一絲疼惜,上床將她擁入懷中,卻不想馨璃竟似知道他回來,向他懷中蹭了蹭,小腦袋枕在他的肩窩,玉麵也沒了憂色,淺笑的純美令他窒息。


    隻覺心中軟作一片,輕柔地撫著她披散的秀發,困意漸漸湧上心頭,恍惚間聽到懷中伊人小聲喃喃:“哥哥,答應我不要上陣……”


    “傻丫頭,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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