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這才趁機仔細端詳了皇後,皇後原也是個美人,雖不如純皇貴妃那般傾國傾城,卻也是儀態萬方,皇後微微笑了笑,眸中盡是溫和的笑意:“元妃太謙遜了,在宮裏,你也是數得著的,若非如此,皇上也不會對你寵愛有加。”


    元春眼中閃過一絲驚惶的神色,連忙謙卑低首:“臣妾能有今日之份全憑娘娘關愛,若無娘娘素年來的照拂,臣妾再無今日。”


    皇後擺了擺手,微微一笑:“我們姐妹們說笑罷了,你還當真了,看林姑娘笑話。林姑娘,你這表姐別的都好,就是太過謹慎了些,本宮是個隨和的,最喜歡和姐妹們說說笑笑,常和她說,在本宮跟前就不必如此拘束了,可她就是不聽。你可別和她學才好。”


    黛玉忙恭順道:“娘娘母儀天下,德披六宮,不但元妃娘娘,就是黛玉不過一介故臣之女,也深得娘娘惠澤,恭順原也是應當的。從前未見娘娘時,便常聽得娘娘惠名,今日一見,方知娘娘原是最溫厚的。”


    皇後滿意地點點頭:“林姑娘果然會說話,其實說起來本宮與你倒是並非外人,還有一段淵源呢?”


    黛玉心中奇怪,自己除了元妃這層關係外,與皇家何曾扯得到什麽關係,隻是看皇後言之鑿鑿的樣子似乎真有其事一般,於是俯首道:“臣女不過鄉野之人,今日能得見娘娘鳳顏已是三生之幸,如何還能與娘娘再有什麽關聯?”


    皇後越發親近,起身拉了黛玉的手到自己身邊讓她坐下,端詳了半日,方才歎道:“說起來已經是十多年了,如今你活脫脫就是當日敏姐姐的模樣。”


    “什麽,娘娘識得先母?”黛玉又驚又喜。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何止識得,當日本宮未入宮時與你母親原是極好的姐妹。”皇後含笑道,慈愛地看著黛玉:“你母親年輕時可是極出挑的,在姐妹們中也是數一數二的,當年我們常常一道玩耍,竟如親姐妹一般無二,後來她嫁給你父親,又外放了出去,這才少了些聯係。後來聽說她綺年早逝,本宮還陪上好些眼淚。不想一晃十數年過去。如今倒見著她的女兒了。”


    黛玉年幼喪母,如今聽得皇後認得母親,自然倍感親切。皇後又看著元春埋怨道:“真真怨你這表姐。成日裏在本宮這裏轉悠,可你的消息她卻一點都不告訴本宮,這不,若不是今日中說起溶兒的事,她還不肯說呢。本宮竟不知道這麽多年來敏姐姐的女兒都在京城裏!若本宮知道早就將你接進宮了。”


    元春忙陪笑道:“這真是得怨臣妾了。原以為娘娘萬事繁雜,也不敢將家裏這些事來說給娘娘煩心,誰曾想娘娘與臣妾姑母竟是舊識,真真是不該。”


    “罷了,事情過了也就算了,”皇後笑道:“如今見著玉兒這般出息也是好的。這些年也虧得你家裏費心了。玉兒,你母親雖然早去,可本宮還在啊。往後你就把本宮當成你母親就好,有什麽難事盡管和本宮說,本宮替你做主。”


    黛玉聽得皇後口口聲聲隻把自己與賈府扯在一處,心中略有不快,卻又想道。這原是她們的家務事,皇後如何得知。便是水溶,自己也未曾說與他聽。況自己原本也在賈府中呆了十來年,皇後這麽說也是當然,於是忙道:“蒙娘娘錯愛,臣女如今一切皆好,娘娘但請放心。”皇後搖搖頭:“你這孩子還一口一個臣女的,你隻叫我姨母便好,這樣也顯得親近些,方不負了我和敏姐姐姐妹之情。”


    黛玉大感為難,忙陪笑道:“娘娘垂青黛玉原不敢不從,隻是朝庭儀製不敢高廢,若是讓人聽見,隻怕……”


    元妃見狀忙也笑道:“林妹妹說的也是,娘娘就隨他去吧,省得她不自在!”


    皇後見她兩個都這麽說也就笑道:“你們倆姐妹都是一個性子,隻要你自己覺得好,也就隨你的意吧!隻是你在我這裏別千萬別拘束,隻管把這裏當自己家裏就是。對了,聽說你現在並不住在你外祖母家裏,如今可住在哪裏?”皇後越發說的親昵,連本宮也不說了,隻是說著我。


    黛玉見問,笑著回答道:“原本是在外祖母家住的,前陣子因在外頭買了一處宅子,就自個兒搬出來住了。”


    “看不出你一個女孩子家膽子還挺大的,一個人在外頭自立了門戶。”皇後微微笑道,眼中透出慈愛:“可憐見的,你一個女孩子家孤身在外頭,隻是到底有些不便,依我說,明天還是住在你外祖母家裏的好,雖說如今你大舅舅他們獲了罪。可畢竟你二舅舅還在,多少總有個照應。”


    元春在一旁盈盈笑道:“我也和她這麽說,可她隻是不肯。


    黛玉低頭笑了笑:“因為如今也大了,外祖母家裏近來事情又多,如今雖說是自己住在外頭,倒是還有兩個丫頭,從小起就跟著我的。另外還有幾個老仆人相伴左右,倒也不寂寞。且北靜王因為我那裏人少,又從王府派了幾個人過來,擾共算起來我那裏也有十來個人了,且這些日子賈府裏有幾個姐妹也常過來坐坐。”


    皇後聽說水溶已然派了人在那裏,倒是有些意外,隨即又笑道:“倒是他想在我前頭了,既然是老四有了安排就好,玉兒,你別怪我多事了,我也是替你著想。”


    黛玉忙恭謹笑道:“娘娘關心臣女,臣女感激還來不及呢,哪有見怪之說?後宮人口眾多,娘娘事無巨細皆須親為,還要分心操心臣女之事,臣女愧不敢當。”


    皇後笑道:“越發說的生分了,好孩子,聽說你詩詞很是不錯,今兒正巧沒事,不如寫上一篇,也讓我們開開眼?”


    黛玉連忙推辭,元春卻笑道:“娘娘說的是呢,不是我誇口,我家裏幾個妹妹在閨閣裏頭也算是能幹的了,可統共加起來也不及林妹妹一人呢。前幾年我加去省親時,林妹妹就做了一首詩,意境詞藻皆非常人可比。”


    “你也是宮裏有名的才女了,既然連你也這麽說,想必玉兒必是不凡。”皇後含笑道。黛玉還要推辭,早有人將筆墨在一旁擺好,皇後笑道:“玉兒不必太謙,今日我們也不過是閑來偶戲,你隻慢慢寫來就是。我們就以一支香為限,如何?”便令人點了柱依蘭香在香爐裏。


    黛玉見推辭不過,隻得從命,提筆微微思索,便在紙上筆走龍蛇寫道:“笑顏風怒語無聲,紅妝雨沐香有情。花中首冠群芳妒,占得天地春魂縈。”一時寫畢,那香尚未燃至一半。黛玉拿起宣紙,輕輕吹了吹,待墨跡略幹,這才呈了上去。


    皇後看了,見那一筆蠅頭小楷,雖是閨閣之人,卻有魏晉風骨,讚不絕口:“果然是有昔年柳絮之才,這麽會子時間,難為你是怎麽想出來的。這手字寫得,必是下了一番工夫的。”一麵又將詩遞給元春。


    元春看了也笑道:“果然是極好的,雖說如今不是牡丹花開的季節,可皇後娘娘在這裏,卻是極貼切的。”


    皇後越發高興:“你也胡說了,我都這個年紀了,還怎麽和這些花相比。你看看,玉兒才是花一般的年紀,這牡丹詩要說喻人也該是喻她這般好年華的姑娘。”


    “娘娘說笑了,臣女不過是蒲柳之姿如何敢和娘娘與元妃娘娘相比。二位娘娘才是國色天香,皇後娘娘便似這牡丹一般,雍容華貴;元妃娘娘便似那芍藥,儀態萬方。”黛玉輕輕言道。


    皇後喜的合不攏嘴:“這孩子,嘴裏象是塗了蜜似的,讓人不想喜歡都難。你看看,純妹妹也真是的,老四找了個這麽好的媳婦她也不帶出來給我們瞧瞧,隻藏在屋裏,莫不是怕我們搶走了不成?”


    元春捂著嘴笑道:“從前我娘還說林妹妹不會說話,今日看來這不知道是從哪裏說起,皇後娘娘也別怪純姐姐,她可不是真怕這個兒媳婦被人搶走嗎!妹妹那裏雖沒人,可姐姐還有二皇子呢!”一麵吃吃笑著。


    皇後搖搖頭,歎道:“這個純妹妹,皇上雖然喜歡寵著她,她也要顧著些體統才好。她如今也不是小姑娘了,還成天這樣。依我看玉兒還比她還要穩重些呢。玉兒,雖說溶兒不是我生的,可我畢竟是也是他的嫡母,你往後如果真嫁給了水溶,你還要叫我一聲母後呢。不過話說回來,皇上也不隻是隻有水溶一個皇子呢,他上頭還有個二皇兄呢。”


    黛玉心中狐疑不已,雖說皇後口口聲聲說與賈敏情同姐妹,可並不見她提前過往姐妹相處情境,隻在這裏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若說是別有所圖,可自己也並無讓人可圖的,看她這話裏話外的意思,並不讚同自己嫁給水溶。隻是若非如此,自己更是一無所有,黛玉正在想著,有個女官匆匆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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