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在妙玉這裏直到晚間方才回去,回去時妙玉竟隻留下兩盆十八學士,其餘便都一並贈與了黛玉,又細細囑咐了許多種植之法,又恐黛玉一時不察,竟又將種植之法抄錄下來,一並交給黛玉。黛玉雖然有些好奇她為何如此小心,卻也虛心受教。才進府門沒多久,就見水溶又帶了棋默過來。


    紫鵑笑道:“王爺果然是把這裏當成家裏了呢,一日沒來沒見著姑娘隻怕就不安心。這不,今兒王爺不是要上朝嗎,怎麽這時辰了,我們隻當王爺不會過來了,沒料想王爺還是來了。”


    水溶倒不以為然,隻是笑道:“紫鵑這話說對了,我如今可不就是把你們這裏當成家了嗎。若是你們再不回來,我可要打發人去尋了呢。”


    黛玉一麵對鏡理妝,也不回頭,隻是笑道:“不是早和你說了去妙玉那裏了嗎,你還擔心什麽?哦,我知道了,想必是你裏還想著她呢,巴不得我沒回來,你好找個由頭去瞧瞧去吧。”


    水溶走到她身後,用雙手按著她的雙肩,順手替她把發間的珠花取了下來,笑道:“你怎麽越發小氣了,我那天不過隨口說了兩句,你還記到現在。”


    黛玉用玉梳輕輕敲打下水溶的手笑道:“怎麽著,我向來就是這樣小家子氣,你又能怎麽著。”


    水溶兩手一攤,無可奈何地道:“我又能怎麽樣呢,隻好逆來順受罷了。”


    黛玉被她逗得直笑,連在旁邊幫她卸妝的雪雁也笑了:“還是王爺有辦法,從前我們姑娘好些天也難得看見笑容的,如今可是不一樣了。”


    水溶轉眼看見擺在案頭的茶花,忙踱過去,仔細看了看。方笑道:“可不是我有辦法,是你們姑娘厲害的緊呢,我瞧著你們今日出去也沒帶什麽東西啊,怎麽這一回來倒弄了盆花回來。這花可不是俗物呢,隻怕拿著銀子都沒地方買去呢。”


    “王爺這話說得過了吧,真有這麽好嗎,我們今日可不隻帶了這一盆回來,外頭還有四盆呢。都是妙玉送給姑娘的,隻是姑娘說屋裏頭小,多放了倒好象花房了。故此這才擺了一盆,把其餘的放在後頭呢。”雪雁有些驚詫地道。


    “她到是大方得很。”水溶奇道:“這花隻怕一盆一萬兩銀子還沒地方買去,她倒好。一下子就送了五盆給你。我倒是對這妙玉越來越有興趣了。”


    黛玉也顧不上吃醋,忙問:“你這話是真的?”


    水溶點點頭,“再不哄你的。這茶花雖象十八學士,卻並非十八學士。另有個雅號,名叫雪中仙子。這花下半部分都是雪白的。唯有花瓣上方卻呈各種顏色。”


    黛玉也走過來,看了看花蕊,雖未放開,卻依稀可見確實如此,奇道:“依你這麽說,倒也有幾分難得。可也沒到這麽金貴的地步啊?”


    水溶歎道:“若是能再種出來,便也不至如此萬金難求。因此花與別種茶花不同,用其葉其籽皆種不出此種花來。數十年前。京中有一世代種花的人家姓陳的,唯他家有種此花之秘決。可惜忽有一日,他家突然失火,一家數十口人皆喪生火海之中,原先育有的茶花也付之一炬。這其中秘決也隨之煙消雲散去了。”


    黛玉也深為惋惜。可細細想了想,還是有些疑問。便道:“依你這麽說來,這陳家當日也將此花賣了不少出去啊?”


    “你有所不知,此花原本極難栽種,十八學士已是難求,何況此花。即便是陳家能育此花,統共也不過賣了十來盆罷了。如今已過了十多年,隻怕就算當日被買去的花也死了大半。”水溶娓娓道來。


    “這十多年前的舊事你如何知道的這樣清楚?”黛玉聽他說了,倒生出些疑惑。


    水溶笑道:“這也是巧了,我母妃因極愛此花,特意求了父皇弄了兩盆到宮中,後來因宮中園丁未好生侍弄,倒是死了一盆,母妃難過,父皇便再命人前去尋找,卻見人去樓毀,再無蹤跡可尋。母親為此甚為傷心,既為花,也為陳家,為此還病了一場。後來還是老忠順王知道後將家中唯一的一株送進宮來,母妃才漸漸好了起來。這些年過去了,那兩株‘雪中仙子’如今也隻剩下一株了。”


    黛玉聽後不覺愕然,你想這皇宮之中什麽樣的能人沒有,此花又如此深得皇上寵妃喜歡,自然上下人等無不小心侍候著,即便是這樣猶還隻有一株存活,可見此花極難栽種,當日便隻有十盆存活於世,如今歲月滄桑,越發不知道能有幾株留下,自然是金貴得很,隻怕是有價而無市了。隻是既然如此,倒不知妙玉從何處得來,且又有這麽多盆。


    於是笑道:“我卻不知道這花如此難得,你這麽一說,我倒覺得受之有愧了。這樣吧,她一時也沒這麽快離京,倒不如我親自送還回去的好。”


    水溶忙笑道:“這倒不必了,她既然將這贈與了你,自然覺得你配得此花。且她又將種養之術交給你,你便隻需精心將這些花種好便是。這才算不負了她一番心意。”


    黛玉也覺得有些道理,隻是還是有些擔心,眉頭微鎖,“雖說如此,可既然連宮中花匠皆無法真正知道此花栽種之秘決,我不過是閑時無事時聊以度日罷了,我真怕養不好這花,這豈不是暴殄天物嗎。”


    水溶笑道:“這就是你多慮了,宮中之花無法種植得好,是因為無人掌握此花種植之要決,如今她既然已將此也和盤托出,你再照法子去養應該也不是難事。好了,若你真怕不行,我替你請了宮裏的花匠來如何?隻是這樣一來,你這秘決豈不是有外人知曉了,那可就不值錢了哦,到時你可別後悔才好!”


    “這樣啊,那我看還是算了吧,還是我自個兒辛苦些,也就不勞煩王爺了。”黛玉帶些調皮的笑道。二人言笑晏晏,兒女情濃。


    水溶突然笑道:“對了,明日皇後和母妃請各王公大臣之女進宮遊玩一日,你自然也在其中之列,今日宮中來人傳話時,剛巧你不在,我就替你打發了,明兒你打算帶誰去。”


    黛玉奇道:“皇後不是個愛熱鬧的,怎麽突然有這樣的興致?隻是也該有個由頭才是啊?”


    水溶淡淡笑道:“由頭自然是有的,如今嚴冬初過,宮裏禦花園裏各色海棠如今開得正好,娘娘想著請各位小姐進宮賞花,也是驅散嚴冬之意。”


    黛玉抿嘴笑道:“你就隻把這話說給別人聽吧,我再不信的。這宮裏的花多得是,既然賞了海棠,想來往後牡丹是更要賞的,那玫瑰、芍藥、還有夏天的蓮花、秋天的菊花、冬天的梅花這些是不是也要賞呢?若是果然喜歡,那麽那些水仙.、迎春.、報春、瑞香、山茶.、玉蘭、丁香、杜鵑之類的草花是不是也要來賞賞了?那豈不是宮中日日賞花,日日燕語鶯聲?”


    水溶輕輕捏了捏黛玉精致的鼻子,笑道:“你越發厲害了,我實說還不行嗎,若不然,隻怕你該將所有的花名都報上一遍?到那時,隻怕三百六十五日都不夠你分派了吧。”


    黛玉纖腰一擰,笑道:“這可不是我分派的吧,你們自個兒的打算可別算在我的頭上。你愛說便說,我可管不著。”


    水溶無可奈何的笑了笑:“好玉兒,我知道瞞不過你的,皇後請各家小姐入宮原是為了給二哥和我選王妃的。因二哥自小兒起就養在皇後膝下,且她又是嫡母,自然要以她為首,母妃從旁協助。”


    黛玉一怔,隱隱有些擔心,卻又說不清楚究竟在擔心什麽,於是心不在焉地答應了一聲。水溶覺察出她的不安,忙輕輕攏了她在懷裏,笑道:“你放心,我不過隻是皇後的一個幌子罷了,我的王妃自然是你了,隻是如今畢竟父皇還沒有下旨,還是要做做樣子才好。重要的是給二皇兄找個王妃的。”


    黛玉輕輕將她推開,嗔道:“什麽自然不自然的,誰知道你說什麽,明日我才不去呢。我隻說我有恙在身,想必皇後也不會說什麽。”


    水溶見她又在使著小性子,知道她的脾氣,此時勸她想必是無用的,於是索性在椅子上安安穩穩坐了,用手輕輕撣了撣袍角,又笑道:“這可是你說的啊,我和二皇兄明日也是要去的,二皇兄自然是個搶手的,可我好歹也是純皇貴妃的獨子,隻怕身份也差不得許多,到時總也會有幾個過來和我搭腔,你說我是應好呢還是不答應好?哎,美女在前,隻怕也由不得我了。這說話說著說著,一不留神就說出些感情了,倒也是樁美事。玉兒你說,這會不會又是本朝一段佳話?”說完也不看黛玉,隻是順手拿起桌上的茶來,慢條斯理的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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