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心裏暗暗埋怨:這個母妃,巴巴的把我們叫過來,自己倒又跑了,留下這麽個人害得自己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隻得搭訕著笑道:“柳小姐在這裏可還習慣,千萬不要拘束,想要什麽盡管說,不然說給玉兒也是可以的,她在這裏日子久了,我們都隻拿她當半個主人。”


    柳傲蝶聽他這麽說,心裏越發不是滋味,這水溶說話間刻意分出親疏遠近來,自己便是客,可這黛玉便是自己人,暗暗著惱,那日不該隨了父親到離宮去,這些日子下來純皇貴妃時常將自己拉進宮來陪她說話,有意無意地把自個兒和北靜王拉到一處,可這水溶卻常常借故不見,今兒個好容易見了,卻又多了個黛玉,且又明顯地排斥自己。隻是今日自己才初見水溶,且他外頭也是彬彬有禮,自己無論如何也不好露出些許不悅,於是端莊笑道:“多謝王爺關心,這裏處處皆是齊備的,況且不過是賞花罷了,也沒有那麽些排場。”她原是極美麗的女子,淺紫色的衣裙襯得她越發清麗絕俗,隻此時卻是淡淡的,原本俏麗的眉梢眼角卻被襯得稍稍暗淡了幾分。


    水溶頷首為禮,卻不再多言,隻是隨意與黛玉說些家常。黛玉冷眼看著,雖然水溶刻意冷淡傲蝶,可她卻依舊一副寵辱不驚的樣子,隨意拿了一盅宮女送來的茶在那裏抿著,那般靜秘,似乎周遭的一切都與她無關一般。這園中景致在這雲淡風清中似乎成了她的一個襯托。


    黛玉一時間倒有一些錯覺,這女子似乎是當日的自己,可自己卻無法做到她的淡然,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即便是有一時似乎超脫於物外,可能瞞得過別人卻瞞不自己的心,那時不過是一顆心再無可托付罷了。隻是這女子,既出身於高門顯宦之家。她又如何能做到這般脫俗?


    一時黛玉竟對她起了些許好奇,悄悄推了推水溶,對傲蝶笑道:“柳姐姐喜歡這茶?”因是賞海棠花,為了應景,故宮中今日多是用桃花泡茶。茶香淡淡,當中微微夾雜了些桃花的香味,倒也相得益彰。


    傲蝶將杯子放下,溫婉笑道:“這茶乃宮中之物,自然是好的,隻是我卻覺得多了些浮華。而少了些茶原有的雅致。不過這桃花原本也是富貴之花,不似梅花那般清冷,此花過後。陸續百花便也競放了,此時原也是正當時節,倒也不失為應景。隻是我自個兒不喜歡熱鬧罷了。”傲蝶說完自己也有些吃驚,自己原本對容貌極為自負,可見了這夢玉郡主也不免要自慚形穢了。隻是坊間傳言。這夢玉郡主是極嬌媚之人,這才引得北靜王與東平王兩位金枝玉葉為她竟相折腰,可如今看過去竟是極為出塵之人,一副嬌嬌弱弱的模樣,真不知如何能輕易得了這封號。看這水溶對她竟是極為鍾情,二人舉止雖然親昵。卻不敢有半分褻瀆之舉。隻是雖然如此,自己對她卻有種天然的親近之感,若非如此。方才那番話以自己的性格也不會輕易對一個才認得的陌生人脫口而出。


    黛玉笑了笑,也將茶杯拿起,細細看了看:“姐姐說的果然不錯,我方才還沒仔細瞧呢,果然是如此。既然姐姐不喜歡。便叫人換了下去如何?”


    傲蝶忙道:“我不過隨口說句罷了,郡主不必當真。況且這桃花原是極有功效的,古來不少美人還特地取了來泡茶、熬粥呢。如今既然恰逢其會,我如何不順其自然,與人同樂呢?”說完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


    “姐姐說的果然好,怨不得皇貴妃娘娘滿口稱道呢。(.無彈窗廣告)”黛玉真摯地道。


    水溶見她二人說話,自己反倒被拋在一邊,卻也不著惱,輕輕笑了笑,隻身退了出來,讓她二人靜靜說話。


    柳林二人說著,越發覺得相投,竟有些惺惺相惜之感。水溶恐她二人有些餓了,便到外頭拿了些吃的進來,見她二人還在說話,便含笑道:“你們還在說話?她們都到皇後那裏品嚐美食去了,你們兩個說了半日也不累?”一麵說,一麵讓人將食盒裏的糕點一一拿了出來,放在桌上。


    柳林二人見時,竟是以各種花朵為形,色彩鮮豔,能與真花相較,隻是不知是不是味道也如外形一般誘人。黛玉隨意拈起一個,笑道:“好是果然好,這宮中之物就是精致,姐姐不妨嚐嚐?”


    傲蝶含笑道:“妹妹先請吧。”二人相視一笑。


    卻說水濘在那裏轉了一圈,見在園中雖然年輕貌美者甚多,可若與黛玉相比,無不相差甚遠。正在寂廖無趣之時,錯眼卻見在一處潺潺溪流旁有幾株垂絲西府海棠開得格外鮮豔,在一株粉豔的海棠樹下立著兩個粉衣女子,二人一般裝束,隻是一個衣裳上繡了朵朵玫瑰,一個衣裳上卻是朵朵金黃色的曼陀羅,似乎要年輕些。卻是方才所未見,倒起了好奇之心,索性信步上前。


    見她兩個在花蔭下喃喃私語,似乎在說著什麽,倒是不想驚動,隻悄悄掩花遮柳悄悄靠近。卻聽那位年輕些的道:“三姐姐怎麽不和她們說話,倒來這裏和我閑聊?”


    那年長些的卻帶了些不甘,卻也並不那麽濃烈:“我們是什麽身份,她們如何肯真的折節下交,方才不過是看在娘娘麵子上略微敷衍罷了,如今四皇子眼看大夥都沒了希望,隻剩下二皇子一個人,這麽好的機會誰舍得分給別人呢?我還不識趣些先避開,難道還等著別人開口來攆不成?不過四妹妹倒是會尋地方,這裏雖然偏僻,卻難得這幾株花樹卻開得極好。”


    原來這二人竟是探春和惜春,探春起先還和幾個曾見過麵的小姐們在一處說說話,到後來因皇後讓水濘、水溶二人各自隨意,在座之人莫不感到是天大的機會,自然一門心思想著如何搭訕,而探春雖在大觀園裏才色皆不及黛、釵二人,可放在外頭也是上上之選。自然無人願意與她在並立一處,探春原也是個識得眼色的,且又想著這裏眾人皆是家世上上之人,自己不過是憑了元妃與皇後的關係方才能到這裏,對於二位王爺原也是不做任何希望的,不過是來見見宮中妃嬪罷了,如今既然都已見過,在這裏也是礙人的眼,倒不如識趣些,倒還能留些顏麵。便就悄悄退了下來。


    本想去尋黛玉的,可黛玉恰好又被純皇貴妃叫去說話,自然另有事交代,也不便打擾,忽想起惜春來,從方才起便沒見過她,忙各處去尋,卻看見惜春在一樹海棠花下,隨意拿著一枝,在那裏把一瓣一瓣的花扯下來,讓花瓣隨著水流去。


    隻聽惜春歎道:“姐姐還記得那年我們在園子裏做詩嗎,我和二姐姐雖然沒做,可你和林姐姐她們都寫了,隻可惜時光飛逝,眾生流轉,如今早已不是當日之人,而我們今日卻在這九重宮闕之中。”


    水濘聽她二人說著,似乎是與宮中哪位妃嬪有些關係,似乎方才也聽說過她們的名字,隻是一時也想不起來,不過看容貌卻也不錯,雖然還比不上黛玉的仙人之姿,卻也算是難得的了。也不再偷聽了,幹咳了一聲:“二位姑娘怎麽不在亭子裏坐坐,如今雖然是春日,可還是有些涼意的,這裏又臨著水邊,越發有些涼的,你們穿著又單薄,小心著涼了。”


    探春、惜春二人聽見有男子說話,先還唬了一跳,見是水濘,忙過來參見。水濘卻忙伸出兩隻手,一手扶了一個,笑道:“兩位姑娘快免禮了,方才母後也說了,大家都別拘束,隻當是在自己家便是。”


    探惜二人早紅了臉,輕輕抽回手來,“多謝王爺抬愛。”惜春便不再說話,隻在一旁看著流水,卻並不再管水濘在說什麽。倒是探春美目顧盼,盈盈笑道:“那邊春光正好,王爺怎麽不在那裏流連,倒來這個偏僻的地方?”


    水濘忙道:“那裏雖然是百花爭豔,可怎及此處一枝獨秀?我瞧見這邊流水潺潺,便信步而來,不巧卻驚擾了二位姑娘的雅興,甚是抱歉。”說完連忙施了一禮,探春忙不迭的還了禮,微微含笑道:“王爺快別這麽說,臣女不過是在和舍妹閑話罷了,何談打擾之說。”


    水濘笑道:“方才聽姑娘說話談吐不俗,不知兩位姑娘是哪家世家之女?”


    探春聽他這麽說,顯而易見是對自己與惜春有了興致,要知道今日與從前寶釵進東平王府不同,那不過是悄悄的送進去罷了,說到底不過是如同送件禮物一般,寶釵是運氣好,這才封了個庶妃。若是換了個人,隻怕這一輩子都寂寂無名。今日卻是皇後娘娘親自下了貼子邀請,其意在於為二位王爺挑選王妃,雖說以賈家如今情狀,封王妃是不太可能的,可若是被水濘看上,封個側妃還是大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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