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濘當時便有些心猿意馬起來,這般妙人兒若也能娶回府裏豈不是件美事,隻是她那個妹子,竟著實有些黛玉的品格兒,若是果然得不到黛玉,每日裏看著她倒也好。她兩個又是姐妹,必定比別人越發和睦些。雖說門第兒不高,可母後既然讓她們今兒來了,想來若是要納她們為側妃,母後也未必不肯。即便是不肯,再退而求其次,先納為庶妃,若是果然稱自己心意,再請父皇下旨封為側妃也行啊。至於賈府,原本不在話下,諒他也不敢不肯,再不然不過給他些許甜頭也就是了。


    水濘想著,不免有些想入非非,探春見他似乎在冥想,暗暗著急,倒要尋些話來說才好,於是盈盈笑道:“王爺不會是哄我的吧,前幾日我才見過郡主,也沒聽她提起這些事啊!”


    “本王騙你作甚,她好端端地和你說這些做什麽,再說了,別說是她了,就是四皇弟或許也不知道內情。”水濘見探春不信,倒有些急了。


    探春微微一笑,並未說話,隻是看著下麵的海棠花,見棵棵花樹間美人林立,許是因為水溶早已避開,而水濘又上了這山亭,下頭的各家閨秀隻是三五成群說著話,也少了許多熱情。水濘又道:“我們別隻顧著說他們了,不如說說我們吧。”


    探春指著兩個正往這邊走來,宮女模樣的人笑道:“王爺您看,這兩位姑姑似乎是皇後娘娘身邊的人。”


    水濘順著她的手看去,見果然是皇後的宮女,隻怕是皇後久未見到水濘,特意打發人來尋,微微皺了下眉,抱怨道:“又來做什麽。”


    探春剛想勸勸。水濘卻又道:“這裏到底風大,我們下去吧。”說完也不等探春,便自己先走了,探春竟有些目瞪口呆,一時竟反應不過來,水濘走了幾步,見她還沒動,皺眉道:“你還不走嗎?”


    探春回過神來,連忙追了上來。果然是皇後見水濘不在園中,令得滿園春色無人賞。於是特意令人尋了他回來,一時便又至那百花爭豔的場景。探春卻是個識趣的,見這裏眾人皆是不好惹的。便又悄悄尋了個無人之處自與惜春閑。


    這一日竟在海棠園中度過,至晚皇後便留了眾人用了晚膳,方才令人都送出宮去。探春與惜春姐妹二人也隨著眾人出了宮,找到賈府的馬車,正要登車回去。卻隻見一名宮人匆匆追了上來,叫道:“哪位是元妃娘娘的妹子?”


    探春吃了一驚,惜春卻依舊淡淡道:“三姐姐,隻怕是來找你的。”


    探春忙作了一揖,“姑姑好,我們兩都是賈家的姑娘。不知姑姑有何吩咐?”那人打量了探春二人一回,方才笑道:“二位姑娘果然是好模樣,這是我們皇後娘娘賞給二位姑娘的。”說著便將手中兩個小匣子分遞給探、惜二人。惜春雖說是滿肚子不解。待要不接,隻是這裏原不比別處,原是皇宮禁內,自然不好輕易得罪,也隻得笑道:“姑姑多禮了。皇後娘娘賞賜原該謝恩才是,隻是我們無功不受祿。不敢領賞。”


    那位宮人倒是好脾氣,隻是笑道:“賈小姐多慮了,皇後娘娘因與元貴妃素來交好,元貴妃的妹子也就是皇後娘娘的妹子,今日二位姑娘來宮裏也沒好好招呼,故此特地讓我把這些送給二位姑娘。”


    探惜二人無奈隻得謝了恩,先看著那宮人離開,這才登車而去。


    卻說黛玉、水溶二人卻被純皇貴妃留了下來,純皇貴妃笑道:“溶兒,你今日也見過柳丞相之女了,你倒是覺得如何?”


    黛玉一驚,手微微一顫,手裏的杯子險些掉了下來,隻是這話是問著水溶的,她卻不好說話,又不敢看水溶,隻得依舊顫抖著拿著杯子,低頭裝作品茶。水溶一楞,淡淡道:“柳丞相乃朝中柱國,他的女兒自然是好的。”


    一邊卻悄悄伸出手來,要來抓黛玉的手。黛玉忙躲開了,純皇貴妃卻似沒見著一般,依舊笑道:“你這孩子,又在和母妃打馬虎眼,你知道我的意思,別和我扯這些。你隻說她這個女孩子如何便是。”


    水溶卻是不肯輕易說,隨意拿起桌上一個青玉貔貅鎮紙在手裏把玩著,這是水宸常在這裏批閱奏章時常用的,連棱角也都摩挲得十分圓潤,嘴裏隻是淡淡笑道:“看母妃說的,我今日也隻是和她說過兩句話罷了,連她長什麽樣也沒仔細看,哪裏知道她怎麽樣,倒是母妃,這些日子不是常召她進宮說話嗎,她如何母妃不知道不成,怎麽反來問我。”


    純皇貴妃原是要引著他讚柳傲蝶的,不料卻被他一句話賭了回去,隻得又對黛玉道:“玉兒,我瞧著你今日和柳小姐相談甚歡,你覺得她好不好相與?”


    黛玉心中一驚,暗暗咬了咬嘴唇,勉強笑道:“柳姐姐是個極和善的,且又學識淵博,自然是個極好的。”


    “這就好,”純皇貴妃微微點點頭,“這幾日相處下來,本宮也覺得她不但長相出眾,且又大方開朗,舉止得體,既不失大家閨秀的氣度,又少了些尋常女子的矯揉造作,本宮甚是喜歡,難得的是你也與她投緣。”


    水溶早按捺不住,忙道:“母妃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純皇貴妃見他頭上青筋跳起,顯是有些急了,便微微笑了笑,慢條斯理的用手撥弄著幾枝珠花,淡淡笑道:“你瞧你,怎麽又急了呢,玉兒孤身一人,你待她是好,隻是她女孩子家的話也不是事事都好和你說的,有幾個貼心的姐妹難道不好?我瞧著那柳小姐就挺好,和玉兒又說得下話,讓她們得空一起說說話有什麽不好,你倒是覺得母妃還有什麽意思?”


    水溶見純皇貴妃波瀾不驚,一言說得倒象自己還有什麽念頭似的,果然黛玉也狠狠瞪了他一眼,眼波中有怨恨有不解,隻得笑道:“兒臣也沒別的意思,對了,母妃,如今時辰也不早了,兒臣先送玉兒回去吧!”


    純皇貴妃揮揮手笑道:“我知道你一顆心早不在這裏了,今兒要不是我幾次三番讓人去叫你,你早不知跑到哪裏去了,玉兒,往後你可要好好管著些他,我這裏都快見不著他的人影了。”


    黛玉聽著這話竟讓人答也不好不答也不好,言下之意是自己總纏著他,不讓他進宮來,臊得越發粉臉通紅,水溶忙道:“玉兒哪裏作得了我的主,其實母妃要見我也容易,隻讓父皇每日別派那麽些活給我就成了,我不必理會朝堂上的事,自然就得出空來陪母妃了,那時候母妃讓我什麽時候來我就什麽時候來,這樣豈不是好?”


    “這孩子越發胡說了,不說幫著你父皇多做些事,還在這裏抱怨東抱怨西的,都多大年紀了,還想著跟著母妃混不成。”純皇貴妃抱怨道。


    水溶見她這麽說,拉了黛玉便走,一麵走還一麵笑道:“我就說嘛,母妃這會子就開始煩我了,哎,我還是早點走才好,省得在這裏礙眼。”黛玉隻得向純皇貴妃拂了拂,便跟著水溶匆匆離開。


    純皇貴妃氣道:“你們瞧瞧這孩子,越發沒有我了。”


    水溶送黛玉回來,一路上黛玉一言不發,任水溶如何逗她也隻是淡淡的,到了林府門口,黛玉進了門便吩咐紫鵑道,“我累了,你們別來煩我。”雪雁忙道:“姑娘這是怎麽了?是不是王爺又惹姑娘生氣了?”


    黛玉卻並不說話,轉身便進了裏間,水溶慢了幾步,險些被門夾住,連忙伸手用力擋住房門,黛玉用盡了全辦,究竟她的力氣小,能有多少力,哪裏推得過自幼習武的水溶,關了幾次關不上,索性摔了門氣道:“你就會來氣我,你還不快離了我這裏,我原是沒爹沒娘最沒教養的,當心可要教壞了你!”一麵說著,一麵落下淚來。


    水溶見她這般,越發擔心起來,又是心疼,又是著急,忙過來替她拭淚,黛玉一把將他的絹子扯過來摔了開去:“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我這裏就這樣動手動腳的,難不成是欺我家裏沒人不成!你隻在我這裏敢如此,在那什麽柳小姐跟前,怎麽連一句囫圇話都說不出來?你也還敢這樣不尊重不成?”


    水溶急道:“什麽柳小姐楊小姐的,她算我哪路人,我犯得著去向她獻殷勤嗎?我也犯不著和她說話去啊!”


    黛玉越發抽泣起來,哭得喘不過氣來,俯在桌上直喘著,一麵斷斷續續哭道:“既這麽說我又算是什麽,原也不值得你堂堂的王爺這樣來獻殷勤!誰又要你過來說話,那些子什麽東西我雖然是貧家女子,原也不稀罕,你趁早兒拿回去才好,饒這麽著,難不成你把我看成那些煙花柳巷裏的女子不成,就是幾句好話幾個銀子便可以討得歡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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