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雲宗,筠溪峰。


    褚軒奉師命,前來送上一盤秋露白霜果,這是生長在淩雲山上一種罕見,且極不易采摘。這種果子外包一層青殼,砸開青殼可看到一粒粒霜露裹覆的黃色小籽,故名秋露白霜果。


    岑懷楚發現此果抗寒耐凍性極好,果期從寒露至大寒,經過了整個嚴冬的冷峻考驗,方得成熟。這一盤是去年大寒那日摘下,一直放在乾元殿後麵的一方瀑布下,將它們封在水桶中,沉入瀑布深處。


    用此果煉製出的‘冰寒散’,服食後便可不被嚴冬的寒氣侵傷身體,對於修煉是一種難得的額外輔助。


    褚軒上了筠溪峰,遠遠的看到岑懷楚正在舞劍,這是少見的,他所知的岑師叔可是每日‘三個飽兩個倒’,除了煉丹對什麽都不感興趣。雖聽說岑懷楚修為在師兄弟中不算低,但下麵弟子卻從沒見過他的虛實,隻知道他玩世不恭,對什麽都不在乎。


    有人踏上這筠溪峰,岑懷楚立刻便知道了,他可不願再誰的麵前賣弄,隨即停了下來。


    褚軒立刻走上前,“岑師叔,打擾了。”


    “何事?”岑懷楚收了劍,回到石桌旁,倒了杯水喝。


    褚軒將托盤放在石桌上,說道:“這是師父命我送來的秋霜白露果,還請師叔查驗。”


    岑懷楚拿起一個果子聞了聞,悠悠的點了點頭。褚軒隨後好奇的問道:“弟子還從沒見師叔用過此劍,今日得見師叔劍舞生風,氣勢如虹,可當真是幸運啊!”


    “再怎麽說,我也是淩雲宗的弟子。”岑懷楚無謂的說道。


    這話倒讓褚軒無法接了,隻好腦子一轉,又道:“師父說岑師叔自上次回山就一直沒有離開過筠溪峰,不像師叔一貫喜歡熱鬧的性子,師父他擔心您身體不適,特讓弟子來問問。”


    岑懷楚握著一隻秋霜白露果,木然出了神,也不知道聽見詢問了沒有?褚軒更為好奇,仔細打量下,他的神色中竟還隱隱透著一絲癡笑,似乎在想什麽美好的事情。


    “師叔?”


    岑懷楚猛地醒神,“哦,我挺好的,你回去轉告師兄,改日我定去找他小酌對弈,到那時候再暢談一番吧。”


    褚軒不好再打擾,隻好告辭而去,但岑懷楚的異常他卻看在了眼裏,一向嘻嘻哈哈的岑師叔,竟然也會有心事,不可思議!


    次日一早,夏侯易便備好棋盤等著了,昨日聽了褚軒的回報,心裏也一直存了疑問,什麽都不放在心上,不當回事的岑懷楚,怎麽就無端有了心事,而且是從靈台山莊回來以後,難道在那發生了什麽?


    “夏侯師兄,一大早就在這迎接我?”


    岑懷楚手裏端著一個酒壇,笑嘻嘻的走進來,“我今天可帶來了一壇十五年的四君子佳釀,要與夏侯師兄暢飲一番啊!”


    “哦?”夏侯易大笑,“那我不是有口福了!”


    哈哈哈......


    待到那午時三刻,酒過三巡,棋過三盤,師兄弟二人卻是棋興正濃,酒意微醺,愜意非常!


    “師弟,最近可有心事?”夏侯易落了一子,隨口問道。


    岑懷楚微微發笑,也不避諱,“不瞞師兄,確有!”


    “嗬嗬,說來聽聽。”


    岑懷楚將剛要落下的棋子又拿了回來,說道:“師兄知道,我一生無牽無掛,什麽正道正義,對我而言也就那麽回事,就連師父他老人家當年都拿我沒轍。能讓我費心思的除了煉丹,還真沒有別的了。”


    “有啊!”夏侯易突然說道:“這兩次下山,前去靈台山莊,你不是頗有興趣嗎,也費了一番腦筋啊。”


    岑懷楚一愣,笑了起來,“不錯!正是這個靈台山莊!那可真是個有趣的地方,想我這一生也曾無數次下山,去過很多地方,卻沒有哪個地方叫我這般留戀......”


    “哦?”夏侯易輕輕捋著胡須,十分好奇。


    岑懷楚繼續說道:“柳莊主的女兒,名叫柳薇的女孩,倒是有些不同。雖說她一直看我不順眼,處處刁難我,可也不失率性可愛!”


    岑懷楚邊說邊陷入了暢想之中......夏侯易觀察了他片刻,突然笑了起來,岑懷楚回過神來,也有些尷尬的笑了。


    原來是對人家女兒,動了心啊!


    師兄弟倆愈聊愈興起,一直談到傍晚,岑懷楚的酒都醒了,這一天從清醒到醉,又從醉夢中蘇醒,倒讓他看清了自己的心,做了一個驚人的決定!


    不知是夏侯易被灌醉了,還是真覺得此是美事一樁,竟答應了他!


    兩天後,岑懷楚再次下山,卻沒有人知道原因,引得弟子們猜測四起。這位岑師叔幾時開始備受重用了?又是幾時開始喜歡理會宗內事務的?平日少見他做事這般起勁,如今是怎麽了?


    “你又讓岑師弟下山做什麽?”


    冰月大師不輕易前來乾元殿,即便夏侯易也不敢怠慢,笑著迎上前來,“師姐今日怎麽有空前來啊?岑師弟下山一事突然,怎還驚動師姐了?哦,是我疏忽了,靈兒還在靈台山莊,我應該提前告知師姐才對,師姐是不是有話要岑師弟帶去?”


    “他又去靈台山莊?”冰月大師大吃一驚,“你怎麽對這個靈台山莊如此上心?一次又一次的派岑師弟前去,究竟想要怎樣?”


    夏侯易側目而笑,“師姐,你還不是讓靈兒留在靈台山莊,還準許她修習醫道,淩雲宗的弟子怎可拜他人為師啊?”


    “她沒有拜師,隻是跟著柳夫人學醫道。”冰月大師微微歎了歎氣,“那丫頭有心結,我就算把她關在山上,她的心也飄忽不定,索性讓她自己了卻,也好曆練一番。”


    夏侯易似明了她的用心,附和道:“師姐處事一向謹慎,這一回竟對從未謀麵之人報以十二分的信任,允許愛徒留在他處學醫。我與師姐一般,隻是從弟子的回報中了解這靈台山莊,再就是各處搜集來的消息。我們師姐弟有同一想法,即便不能聯合靈台山莊,但多一個如此強大而神秘的朋友,也是有益無害的!”


    冰月大師心下細思量,這也確實是她考慮過的,可到底是賭上這一局,誰知那神秘的背後究竟藏著什麽?近幾日又有傳言說,靈台山莊送出了丹藥給尉遲墨的妻子芳洛,這又是怎麽一回事呢?


    唉,柳靈身在靈台山莊,隻能她傳信出來,而不能傳信進去,她該知道此事大小,該想方設法弄清楚才是!


    “不過,岑師弟此去為何啊?”


    夏侯易哈哈一笑,細看左右無人,悄聲道:“他啊,被一小女子攪了心性了,回來之後坐立難安,一顆心都懸在了靈台山莊。我本意想為他去提親試試,可他還不願,說我此舉定會被拒,還會壞了他的好事!你說說咱這位岑師弟......唉,我隻好依了他的意,讓他自己去討得芳心。”


    “這倒是稀罕事......”冰月大師也好奇,追問道:“那女子是誰?”


    “柳薇,柳莊主的女兒!”


    冰月更是吃了一驚,之前還聽弟子葉蘭回稟,說柳薇是個刁鑽難纏的女孩,說話幾近刻薄無禮,尤其對岑懷楚看不順眼。


    這怎麽還對上心思了?


    莫非是在那受的氣多了,故意為之?不,岑懷楚不是那樣小肚雞腸的人,更不會去羞辱人家一個姑娘,難不成是真動了心?


    “你也不打算讓他回來了?”


    夏侯易一愣,“此話怎講?”


    “他喜歡人家,人家未必搭理他。”冰月大師提醒道:“岑師弟一向目空一切,這次好不容易動回心,豈能輕易放棄,那還不得住下來軟磨硬泡。那位柳姑娘可不一定是個好說話的人,何況還有柳莊主和柳夫人,人家會稀罕與淩雲宗聯姻嗎?別忘了,之前可有先例!”


    夏侯易知道,這先例指的是尉遲家提親一事,當時連門都沒能進去。可這次,岑懷楚並非以提親的由頭前去,他說他自有辦法,他信心滿滿,又如何能不讓他一試呢。


    想必這怪人有奇招,別人不成,他就能成,也未可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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