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停下來。


    自端從妄想中回神。


    陳北下車來給她開了車門。


    自端驚訝的看著眼前的建築,在一片光禿禿的樹叢中,就像是一塊剛剛開采出來的黑色水晶。形狀是不規則的,可是,自有它迷人的風度。自端想象著,春暖花開的時候,被綠色簇擁的黑水晶,該是多麽的美。


    自颯從屋子裏出來,裹在一條墨西哥毯子裏,衝著她揮手。


    居陳北和司機從車子上往下卸東西。


    自颯笑道:“幹嘛還帶這麽多東西,我這裏什麽都有的……辛苦啦!”後一句話是對陳北他們說的。


    “感冒了?”自端問。自颯說話時帶很重的鼻音。臉上也有些浮腫。


    “沒。剛起來。”自颯頗有些得意的抬了抬下巴,“怎麽樣,我的房子?”


    自端縮了縮脖子,低頭往裏走,“還不是那樣……門在哪裏?”


    自颯氣的追上來給了她一巴掌,自端雪雪呼痛,自颯又替她揉著,姐妹倆嘻嘻哈哈的進屋去。


    赭裏麵是鋼和鋼化玻璃切割的空間。陽光透過玻璃照射進來,經過特殊的處理,室內的光線充足而不刺目。自端仰頭看著上麵,辨認的出哪裏是書房,哪裏是工作間,哪裏是桌球房……像蜂巢一樣錯落有致。空間利用充分而不擁擠。


    但這顯然不是她的茶。她想想都覺得住在這麽個空間裏,整日太空行走一樣,會特別不踏實。


    自端仰著頭看了很久,脖子有點兒酸


    。


    故園……這裏的建築不會都是這麽後現代吧?


    “下來。”自颯站在樓梯上,“下來吧。”


    自端跟自颯繞了半個圈,從樓梯口一直往下,站在一個寬闊的空間的入口,才知道這個半地下的空間才是自颯的主要活動區。


    自颯扶著腰,笑吟吟的說:“這兒,一個一百人的party是沒問題的……客廳……那邊是廚房,雖然我懶得做飯,偶爾也得煮碗麵……這邊往裏走是我的臥室……衛生間、書房……客房,你就睡那兒……下麵一層有一個酒窖、一個四季恒溫的室內泳池、一間影音室和一間健身房。要不要下去看看?”自颯給自端一一指點著,最後問道。


    “讓我歇會兒。”自端在沙發上坐下來。她覺得累。


    “真沒用。”聽到腳步聲,自颯回頭看到陳北,熟稔的笑問:“辛苦你了。喝杯茶?”自颯走過去,要給陳北倒茶。


    陳北笑笑,說:“不了。我得馬上回去。公司還有事情。”他看著自端。


    自端點點頭。


    自颯對陳北道:“回去告訴佟鐵河,他老婆在我這兒讓他放一萬個心。丫的,他要再因為鄧力昭那孫子的事兒煩我,當心我把他老婆埋在這兒。”


    陳北知道她是這樣的,笑著答應。


    “謝謝他給我酒。”自颯踢了踢地上那隻木頭箱子,“丫的,我死尋活尋弄不來,他小子一下子給我兩瓶。”


    陳北等她說完,告辭出去。


    自颯蹲下來,一邊仔細看著木頭箱子上的法文,一邊道:“阿端,你老公這隻狐狸。”


    “哎?”


    自颯歎了口氣,道:“你怎麽鬥得過他呀。”


    自端笑出來。


    她從來沒想過要跟他鬥


    。


    “我們來喝酒好不好?”自端從沙發上跳起來。


    “跟你喝酒?你不是說說酒字都要醉的?”自颯眨眨眼。


    “誰說的?”自端嘟了嘴,“在日本的時候,喝清酒,我也是千杯不醉呢!那時候啊……”眼前似乎有大片大片的紅色雲彩飄過,她定了定神,才知道,那不是紅雲,而是京都那似火的紅葉。


    “阿端。”自颯看著她。


    自端臉上的笑容已經僵住。


    自颯很快的說:“咱們喝酒,我去拿酒杯。你老公可不輕易把他的寶貝送人,咱這下不醉不休……哎,你回去給我偵察一下鐵子的酒窖裏有沒有一瓶1787年的charteaufite……傳說鐵子那酒窖裏的酒價值十數億,骨灰級的好酒無數,我猜他會有這個……”一邊說著,她人已經進了廚房。


    她伸手拉開櫥櫃的玻璃門,聽到“咚”的一聲清脆的聲響。


    “咚咚,噔噔……”一串跳躍的音符。不連貫,彈琴的人,似乎隻是想製造一點噪音。自颯不由自主的歎了口氣。


    自端後來是喝醉了。在沙發上,迷迷糊糊的。


    自颯給她蓋上毯子,自己坐在地氈上,繼續喝著瓶子裏剩下的酒。


    自端咕噥了一聲,向沙發的深處縮了縮身子。


    自颯細細的瞧著她,她那連睡夢中都鎖著眉尖的睡容。自颯伸出手指來,撫著她的眉心。


    “惟仁……”


    自颯縮回手來。


    她並沒醒。


    自颯鬆了口氣。


    “阿端,顧惟仁回來了,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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