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訪客


    ?送走一心想幹出一番大事業的霍沙,翟南枯坐房中,滿是糾結。


    如今他與霍沙可算是在整合道門,建立教廷的目標上有著共同利益,但雙方卻是彼此截胡的關係。偏偏現下還需要相互依賴,翟南需要借助霍沙在朝廷中的身份及關係,而霍沙則倚重於他的神奇“法術”,以堅定當今官家對道門的崇信。


    若是翟南真是按著霍沙的劇本演出的話,利益的大頭必然是被霍沙拿去,畢竟其有著道錄的現成身份,並在京師鑽營多年,深得官家信任。想必霍沙便是依仗著這點,想著自己搭台,而讓翟南出場唱戲。客串的明星雖有人氣,但獲利最豐的還是掌握門票收入的院線老板啊。


    有心跳票罷演吧,又與翟南自身利益違背。畢竟在目前階段,自然道總是需要得到世俗政權的認可和扶持的。這就決定了翟南必須在覲見時盡力跳好大神,討得當今官家的歡心。說穿了,霍沙要求翟南額外做的,也就是在麵聖時多加一句,當今官家是長生大帝轉生罷了。有了這個由頭,霍沙便可借機勸說皇帝兼任道教教主了。


    翟南當然可以選擇不說,但這麽做並無意義,霍沙還可以找其他人說這話,反而平白惹惱了霍沙而已,隻能算是損不到人反而害己的下下策。


    道泉道長**輾轉反側,滿腦袋裏都是霍沙的身影。折騰半宿,這才一拍大腿,發狠到:“你霍沙不就是因為我道泉法術誇張,這才借我的嘴說出來嗎?既然推脫不得,那便反其道而行,把這戲演得過火!”


    在他原本的時空中,大多數影片,往往導演的名望也會被拿出來作為宣傳,而影片的成功也泰半歸功於導演。唯獨一種片子,導演卻是毫無存在感,讓人留下印象的唯獨有那**主角。


    攥緊拳頭,決定下以出位演出以達到喧賓奪主的效果,道泉煩躁的心情平複下來,方才睡去。


    不提隨後幾日中,那霍沙忙著到處聯絡同道,商議如何成就大事。


    道泉隻是靜靜藏身於住所處,精心籌備演出戲目並暗中算計著霍沙。這日午後,道泉正自默默念誦著準備麵聖時的講稿,就有人來通傳,說是有一位居士上門拜訪。


    拿過那張名帖,上書無漏閣金求德,卻是想不起來曾認得此人,亦不曾聞甚的無漏閣是何等所在。但總歸是人家誠心來訪,親自上門,總沒有拒之門外的道理。


    不消一會,便見一執事道人領著一中年進得院來。隻見此人生了一張黃蠟臉,五官倒還端正,一襲青袍,神態從容。


    來人見得道泉迎出來,也不需那執事引見,便是笑到:“想必是自然道掌教當麵,本人無漏閣同道金求德,冒昧來訪,見過道泉道友。”


    此人雖是巧笑連連,偏偏道泉心下一緊,隻覺一股說不出得戾氣。


    連忙上前,稽首回到:“道法自然!貧道正是道泉,居士先請坐了,待貧道奉茶。”他見這人卻是俗服打扮,又是口稱道友、同道,摸不清底細前,便是以居士相稱。


    道泉乃是上清儲祥宮的貴客,如今又是聲名鵲起,眼看著就是要得了官家**信的人物,這等端茶倒水之事自然有那當值的道人去做。


    等到兩人分了賓主坐下,那廂裏便奉上茶來。卻是用得道泉自帶的炒茶,取水泡了,倒比那茶湯來的便捷。


    那金求德先飲了一口,隨即半是迎奉的說到:“道友真真好雅致,便是這茶也是淡雅如斯,清香撲麵。本人此番卻是來得對了。”


    道泉謙讓兩句,隨即問到:“貧道久居山野,孤陋寡聞,卻不知居士這無漏閣是何等所在?”


    “嗬嗬,不怪道友不知,這無漏閣原是我等一幹散修清談論道的所在,既非名觀叢林,亦非宗派所在。比不得道友那龍空山,人間福地。本人前些時日路過西京,聞得滿城盡在談論貴山仙地,特地繞道前去拜訪,卻不得山門而入。昨日剛入京來,便聞得道長在此,故此特來一會。”


    道泉仙法平熙河,這些時日裏已是傳遍了從京西到汴梁。在那坊間傳聞中難免誇大,添加許多想象,隻仿佛整個鄯州都是道泉一人燒了幾道符便替大宋官家取了回來一般,當然,也少不得那**巨熊的功勞。那乾佑縣又是西京京兆所轄,所去不遠,自然頗有些好仙有閑之人前往龍空山朝拜遊賞。龍空山本就是道泉為了吸引眼球,特地弄出來的“人間仙境”。那些人回來後,自然把所見所聞拿出來炫耀,什麽滿山奇葩,異獸遍地,直誇得直如那海外仙山。


    道泉聽那金求德如此說,倒有些自得這等效果,覺得不枉費自己說服保羅投資。但想來此人總不會專為愛某山,便非要見他道泉。


    於是又探問著:“居士此來不知有何教我?”


    “不瞞道友,本人於這氣運之學上頗有浸**。那日裏去龍空山看了,頓覺得該山氣運非常,又聽聞許多道友點化此山的傳聞。便生出與道友好生談論談論此道,還望道友多多賜教。”金求德提到氣運時,神采又是不同,眼中精光逼人,隻是盯著道泉。


    翟南哪懂得什麽氣運之說?連忙說到:“貧道素來不習此道,委實讓居士失望了。”


    金求德聞言,不禁皺眉到:“道友何必如此推諉?!旁人看不出來,我卻是瞧得分明。你那龍空山,前有緩坡,後有峭壁,分明就是座斷背山。此等山勢竟然在道友所居下,氣運如此興旺乃至妖異。若非道友身諳氣運之學,費心點化,斷斷不會如此。我這段時日裏,總聽道友如何品性高潔道術靈驗。難不成也於那些宗派一般藏私自珍嗎?”


    這話說得後來,金求德語氣已是頗為不耐,而神色間滿是失望。旋又說到:“我也不白向道友討教,自然會將本人所學傾囊而出。道友與我各有所益,何樂不為?”


    道泉聽得這番仿佛風水之學又似讖緯的言語,隻是全然不知所言何意,唯獨明白一個斷背山。眼見這金求德頗有不悅,心中暗覺此人有些不知進退,一味強求,隻得隨口應付到:“貧道宗門素來不重道術,隻重傳教度人。故此不與非同道之人議論修習之法。並且,貧道確實不曾習學甚氣運之術,想來居士怕是有所誤會了。”


    那金求德眼看這道泉言辭懇切,不似作為推托,不禁心下大為疑惑。沉思一陣,突然問到:“道友言中,貴宗隻重這傳教度人?”


    “確實,我自然道惟以教化眾生,引為信徒為積攢功德之途。”道泉說完,又取出一本教典以為憑證。


    金求德接來翻看良久,不時停下深思。倒把道泉這主人晾在一旁。


    道泉心下頗有些不耐,但這金求德雖有些許失禮,倒還談不上惡客,他也不能失了自家風範,就此趕人出門。隻得無奈在一邊陪坐,心下暗道,日後且得端些架子,不可妄自菲薄,隨便與陌生人說話。


    好不容易捱到金求德翻看完畢,道泉急忙說到:“居士自可取此教典回去研讀,此乃我宗門教義根本。確實沒有甚的氣運之學。”


    言下之意其實不外是期盼此人盡快離開。


    “哈哈哈哈!”金求德一手輕拍那教典,開口大笑數聲:“道友卻是個實誠人,本人相信道友並無誆騙就是。我已是明白,貴宗氣運不在道友施展道術點化,而是全因貴宗一心度人上那斷背山所致!”


    “度人入教,果然是聚集氣運的妙法。合該貴宗顯出大興氣象!”金求德讚歎到:“枉我苦研氣運數十年,也開門納徒,聚合同道,但不過都是供做驅使助力而已。卻未想到這廣為傳教之法,今日與道友一席長談,確是茅塞頓開。妙哉!妙哉!”


    旋即起身,拱手告辭。


    道泉這才舒了口氣,結束了這莫名其妙的會談。隨即送到院口,以全了待客之禮。


    邁步出到院外,金求德突然轉身說到:“道友留步,本人卻還有句話要奉上,便當是感謝道友今日指點之恩了。貴宗眼下氣運極盛,但隻怕鎮壓不住,反倒有害。道友且還小心為是。”


    說完便是轉身徑自去了。


    隻留下道泉愣在門口,心下疑惑,莫非今日早上起榻姿勢有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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