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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初的驚訝過後,傑西恩雅聳了聳肩,對依然保持著彎腰鞠躬狀態的莉諾卡答道:“這當然沒問題,反正今後也要搭乘同一條船不是,不過話先說在前頭,我的訓練可是很嚴格的。


    不等傑西恩雅說完,莉諾卡就在原地舉起雙手跳了起來,很開心的歡呼著。


    傑西恩雅看著在原地跳來跳去的少女,輕輕歎了口氣,而多菲雷亞也暗地裏鬆了口氣,小聲自言自語道:“什麽嘛,莉諾卡還是那個莉諾卡……”


    站在她身邊的綠發羽翼少女似乎聽到了多菲雷亞的自語,她稍微側過臉,金色的瞳孔轉到眼角盯著金發少女那鬆弛下來的臉龐,下一刻卻轉過身頭也不回的向月光舟的跳板走去,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這邊莉諾卡正纏著傑西恩雅,那樣子看起來恨不得傑西恩雅現在就立刻把自己的一身本事都傳授給她似的,這讓傑西恩雅很是無奈----沒準這位黑發少女的弱點正是照看小孩子之類的女性味道比較重的活兒,盡管她才剛剛對莉斯說過“那種劍招不適合女孩子用”這樣的話語。


    莉斯撿起被自己踢飛的千鳥抗在肩上,掃了眼多菲雷亞,又盯著正在交談的莉諾卡和傑西恩雅看了一小會兒,少女原本繃緊的肩膀鬆弛下來,她收回自己的目光,邁開腳步向月光舟走去,她經過的雪地上留下兩條清晰的腳印。


    直到剛剛還在肆無忌憚的發出**蕩笑聲的千鳥這個時候卻分外的安靜,當莉斯走到月光舟的跳板前的時候,這把經曆的風雨一點也不必剛剛才分崩離析的迷鎖和瓦爾哈拉少地刀終於開口了:“這樣就好了嗎?如此幹脆的承認失敗,這可不像是你的作風啊。”


    莉斯二話不說就伸手扯千鳥地刀鞘,自己的搭檔拚命懇求才終於作罷,就在千鳥為自己的刀鞘安全了而大大的舒了口氣的當兒,莉斯開口了----以鬧別扭的口吻:“她比我厲害。”


    這一次千鳥也很罕見的沉默了好一會。


    “是啊,”終於,少女地搭檔輕聲讚同,“她確實很厲害。各個方麵都是,不過畢竟那是幻翼啊。”


    “嗦!”


    “什麽啊,明明臉上就寫著快來安慰我。看來搭檔你還是一樣不坦率嘛,哇哈哈哈……別,我錯了,別丟我的刀鞘……”


    當莉斯和千鳥終於結束了在旁人看來可能很莫名其妙的互動並且終於走進月光舟的艙門時,依然留在地麵上的傑西恩雅忽然叫住了她:“喂,剛剛忘了說了,不管怎麽樣。今後請多多指教了。”


    莉斯稍微停下腳步,卻隻停了一小會兒,傑西恩雅的話剛說完她就再一次邁開步伐大步流星的消失在月光舟艙門內地黑暗之中,並沒有給出她地回應。


    傑西恩雅輕輕聳了聳肩,抬起左手很瀟灑的撥了撥從身後不聽話的跑到胸前來的那幾縷發絲,忽然傑西恩雅似乎想起了些什麽,原本她臉上那無所謂的表情一下子認真起來。隨即她以和她此時的表情十分相稱的嚴肅語調問莉諾卡:“對了。我要確認一下,公爵閣下的船----是叫月光舟是吧,像這種做長距離航行的船上應該會有冰庫吧,月光舟地冰庫有製冷功能麽?還是說僅僅是在隔熱性能比較好的艙室裏堆上一堆冰塊而已?”


    莉諾卡和跑過來的多菲雷亞都愣住了,兩名少女麵麵相覷,她倆顯然被傑西恩雅這毫無預兆的轉變弄得如丈二金剛一般摸不著頭腦。最後莉諾卡以充滿疑惑的語氣反問道:“呃,月光舟地冰庫確實能夠自己製冷啦,可是西雅你問這個要幹嘛呢?確保肉類供應地新鮮?”


    “冷凍儲藏的肉類怎麽樣也不會新鮮地吧?”多菲雷亞立刻對莉諾卡吐槽。


    對兩名少女的話,傑西恩雅擺了擺手。以理所當然的口吻解釋道:“不是不是,我確認這個是因為,你們看,那種堆放冰塊而沒有自己製冷的能力的冰庫用來做冰棍的話,一次要的時間實在太長了。所以那種情況下。我就得和老弗丁商量下,把酒館地窖裏的製冷機拆下來送進月光舟了……”


    由於傑西恩雅的回答實在是太過“靈異”。莉諾卡和多菲雷亞好半天都沒能把嘴合上,她們倆不約而同的想起在艾斯柯佳妮廣為流傳的那種說法----幻翼翔士都是怪人。


    “啊,那個,西雅,”多菲雷亞斟酌著詞句,小心翼翼的對傑西恩雅提問道,“為什麽……你對冰棍如此執著呢……”


    “執著……到不至於,這不過是很久以前的某個冬夜那個男人留給我的深刻回憶的……”傑西恩雅的聲音戛然而止,與此同時她的臉上路出“又來了”的表情,她深深的吸了口氣,讓自己的胸腔大幅度的鼓起,將吸進去的氣體悉數呼出之後,傑西恩雅亮出冷酷的表情和聲音,一本正經的對莉諾卡說,“莉諾卡,月光舟上有你的工坊是吧,工坊裏的熔爐功率多大?能夠一次過把,比如說,像我扛著肩上扛著的這把劍這樣大小的鐵塊熔化幹淨吧?能做到的吧?”


    “咦……啊,嗯,確實能做到,但是……”莉諾卡依然是大惑不解,她來回看著端雅劍和傑西恩雅的臉,最終她決定轉個話題試試,“對了,西雅,你還沒說為什麽你對冰棍如此執著……呃,喜愛?”


    也許原本就沒有真的打算熔掉端雅劍,傑西恩雅也很爽快接過莉諾卡給出的話頭:“那個是這麽回事,每個人都會有失落的時候嘛,也許現在我這麽說你們倆都不會相信,那個冬天我失落到想要通過自殘來----怎麽說呢,流行的說法好像是,確認活著的感覺?可是呢,我又沒到那些想不開的貴族小姐玩割脈自殘的程度,最終我選擇不斷的吃冰,讓自己的身心都變得冰冷刺骨,結果就搞到變成現在這樣。嘴裏不含點冰冷的東西就會覺得不自在……”


    傑西恩雅這一番話,直接讓莉諾卡和多菲雷亞進入了石化狀態。


    就在這個時候,三人頭上響起了梅加耶拉的聲音:“莉諾卡小姐。多菲雷亞小姐,傑西恩雅小姐,請三位上船吧,主人大人已經下令準備啟航了。”


    穿著女仆裝地少女站在月光舟的跳板的頂端,畢恭畢敬地對還在地麵上的三人說道,一邊說她一邊彎下腰,撿起被多菲雷亞掉在地上的夾著貨品清單的寫字板。收進女仆裝的圍裙的內袋裏。


    “啊,那是、我……”多菲雷亞立刻慌了,可梅加耶拉笑著對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必在意。


    可多菲雷亞還是快步跑到梅加耶拉麵前,滿懷歉意的向少女低下頭,漲紅了臉很不好意思地道歉道:“非常對不起。”


    “沒關係,這本來就不是小姐應該負責的事情嘛。您有幫忙的心我就已經非常感激了。”梅加耶拉臉上是堪稱完美的笑容。她對多菲雷亞彎腰鞠躬,那真誠的模樣反而讓多菲雷亞的臉漲得更紅了。


    直起腰之後,女仆長見傑西恩雅和莉諾卡也進入了貨倉,就拉動身旁的閘門,機械地運轉聲中充作跳板地船體裝甲緩緩升起,最終將卸貨廣場上的一切封在了外麵。意思呢?徐向北琢磨著,卻完全沒有頭緒。最後他決定放棄,反正留下這個信息的人是個能預見唯一確定的未來的人。時機到了自己自然就會知道這個信息的意義了。


    此時徐向北正站在月光舟的艦橋甲板上,正對著坐在駕駛座上的薇拉希拉的側影。


    在少女地強烈要求下,徐向北同意讓她試著駕駛下月光舟---其實應該沒什麽大問題,畢竟她可是古代那遠遠超過現代的光魔科技的結晶啊,開個小飛船對她來說多半是小菜一碟。這樣做還能順帶滿足她的好奇心。何樂不為呢。


    “那待會起飛就交給你了。”徐向北伸手拍拍薇拉希拉身後座椅的靠背,說道。“我還要去和老弗丁他們道別,就不在這裏看著你了,一個人能行吧?”


    薇拉希拉點點頭,目光卻在掃了徐向北一眼之後,又回到了她麵前那操舵台上,看來舵盤和其他一些為操控飛船而準備地控製杆讓少女覺得非常地新奇。


    徐向北看著少女,挑了挑眉毛對著麵前的控製兩手一攤,就離開了艦橋甲板。


    辛西婭和恩萊科正陪著老弗丁在月光舟地上甲板上等著他。


    “真的不打算跟我們一起走麽?”徐向北詢問年齡和恩萊科差不多的老弗丁,“馬上就要抵達這裏的那些人多半已經知道你和我們有關聯,留在這裏可是很危險的啊!特別是現在你又沒有傑西恩雅在身邊保護了。而月光舟現在依然缺人手……”


    老弗丁搖了搖頭,老人斑白的兩鬢在寒風中微微搖曳,他謝絕了徐向北的邀請:“不是我不想,隻不過老朽我已經累了,飛不動了,不是所有的老年人都能像恩萊科先生這樣老當益壯的。現在的我隻想在五十二區安穩的養老,順便照顧下那些投到我名下的小夥子們,除此以外別無所求。如果追蹤公爵大人您的那些人要對我這老骨頭做什麽,就盡管讓他們做去吧。”


    徐向北點點頭,這種事情確實強求不得,所以他換了個話題:“不去和傑西恩雅道別麽?”


    “已經道過了,就在她起飛去為公爵閣下助戰的時候。”老弗丁笑了笑,“那麽我就告辭了,預祝公爵閣下一路順風。”


    “等一下,”徐向北卻叫住了老人,“雖然我知道這個要求有點難為人,但是,可能的話我還是希望你能夠多關照下尤歌朵拉,雖然她現在被奉為聖巫,但是她畢竟還小,溫蒂妮當中經驗足夠豐富能夠輔佐她的人又都死得差不多了,所以,拜托了。”


    老人聞言輕輕歎了口氣,輕聲應承:“我會盡力而為的。”


    徐向北點點頭。隨即衝老人擺了擺手。


    然後老人啟動了戴在自己手腕上的小型羽翼,從月光舟的上甲板上起飛,向著月光舟下方的地麵落下去。


    幾乎與此同時。依然懸浮在五十二區頭頂的天空中的瓦爾哈拉的最後一塊殘骸----核心柱周身騰起一股股煙塵,爆炸聲隨後傳來,懸浮在空中地圓柱體就這樣在漫天星光的注視下緩緩解體,碎裂成無數塊向著下方那黑漆漆的深淵沉下去。


    看來費舍爾商行地小夥子們確實效率很高,用的炸藥不算很多效果卻不錯。


    而要塞解體的聲響也使得徐向北終於注意到,五十二區頭頂的天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放晴了,夾在兩側的雲的峭壁當中的是璀璨地星空。


    徐向北就這樣仰望著星空發了一小會兒呆。才對身旁的傳聲筒下令:“薇拉,現在我們將開始做最後一次人員清點,完成之後就起飛吧!”


    老弗丁仰望著點火升空的月光舟,從懷裏掏出煙盒。


    ----再見了,傑西恩雅,這些年來我一直把你當成自己的女兒,所以。最後就允許我私自以一名父親的名義。來向你道別吧。


    被族人擁入神殿,半強製的戴上代表著族長地位的頭冠之後,尤歌朵拉茫然地佇立在神殿頂端地祭壇上,嘴裏說著早已學會的祝詞,心裏卻是不知所措。


    ----我要將族人引向何方?而最終我能夠將他們引向何方?


    由於太過專注於心中的困擾,年輕的溫蒂妮族長甚至沒有注意到瓦爾哈拉發出的最後絕響。


    不過,當她念完最後的祝詞,高舉起手中的祭禮杖之時,她還是看到了那條顆星空中最明亮的星星。


    那是一條有著鳥一樣的外形地大船尾部噴出的光芒。那光芒就像流星一樣劃過劫後的五十二區頭頂的星空。


    ----那光芒,也僅僅是我生命中的一顆流星而已嗎?


    尤歌朵拉依然不知道答案。她隻是竭盡所能高舉手中地祭禮杖,仰望著頭頂那片被點點繁星染成星星地顏色的夜空,繼續思索著。


    在月光舟尾部地光芒徹底消失在那星色的夜空中之後不久,五十二區的二號貿易島上有一扇門忽然打開了。


    那是一幢多層的樓房。這樓房奇跡般的保持得相當的完整。和周遭的瓦礫堆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在忽然敞開的那扇門的上方,懸掛著一塊樸素的招牌。上麵寫著“銀色黎明”。


    從門裏走出來一名長相穿著都普通到一丟進人群就再也找不到的中年人,中年人的手裏提著三隻巨大的鳥籠,鳥籠裏裝著的鳥兒,正是艾斯柯佳妮世界裏對跑長途送信最擅長的雪,而同時使用三隻以上的雪也說明,這些鳥兒傳遞的信息確實異常的重要。


    中年男人依次將籠中那雪白的大鳥抓出來,在鳥的腿上綁上裝著信函的金屬筒後,將它高高的拋入空中。


    鳥兒立刻張開強健的翅膀,飛也似的消失在布滿夜空的繁星之中。


    實際上,此時此刻的五十二區就仿佛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鳥巢,無數帶著信函的鳥兒從殘存的建築中起飛、從半毀的廢墟中飛出、從地下管道係統的通風口裏鑽出來,迅速的消失在夜空之中。


    它們正將五十二區發生的一切帶向各自的主人,帶向四麵八方。


    放飛完籠中所有的雪之後,中年男人彎腰提起腳邊所有的空籠子,緩緩的走回了自己出現的那扇門中。


    厚重的門扉隨即在他身後關閉,門扉的表麵被方才還蔓延在二號島各處的大火形成的濃煙熏得一片焦黑,不過這也使得門扉表麵上後來才粉刷上去的顏料整塊整塊的脫落,隱約露出原本銘刻在門扉表麵上的那一行細小的字跡。


    那字跡是那樣的微不足道,以至於就算是晴朗的大白天絕大多數人都會將它忽略。


    ----黃昏,是黎明的第一個預兆,沒有黃昏,夜方為永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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