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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增加的成員並不隻是給梅加耶拉的生活帶來了變化。


    和變得越來越忙碌的梅加耶拉正好相反,月光舟啟航之後沒多久多菲雷亞就猛然發現,自己成了月光舟上最有空的人之一,之所以會有這個“之一”是因為船上還有一個無所事事整天吃匹薩的人和一個同樣無所事事不過整天吃的東西卻是寫滿字的紙的另一個人。


    其實在之前的航程中,多菲雷亞要幹的事情隻不過是在艦橋上值下班罷了,論忙碌的程度甚至還比不上到處跑腿的由希,可是現在多菲雷亞連在艦橋的駕駛座上幹坐著的工作都丟掉了。


    比起會疲倦會犯錯誤的人類,薇拉希拉顯然更適合操縱飛船。按照人工智能少女的說法,雖然她也是會睡覺的,但由於她本身就是作為大型光魔係統的控製中樞開發的,所以即使表麵人格和身體機能控製係統處於休眠狀態,她的內部機能仍然在運作,並且性能和表麵人格以及身體機能控製係統正常運作的時候沒有任何差異。也就是說她就算睡著了也可以完美的操縱月光舟。


    於是多菲雷亞就變得非常清閑了,盡管由於月光舟的操控係統比較原始,必須要坐在操控台上才能和月光舟那簡單的控製主腦交流,所以當薇拉希拉要去吃飯或者做別的的事情的時候依然需要其他人來頂班。可這種臨時工梅加耶拉是斷然不會交給尊貴地多菲雷亞去做的,女仆長早就貼心的安排好了薇拉希拉離開艦橋時的替代人手----這個時候月光舟也終於有這種餘裕了,再也不用出動公爵大人、管家大人和莉諾卡大小姐以及貴賓多菲雷亞來幹開飛船這種活兒了。


    但是多菲雷亞並不覺得愉快。


    當初徐向北勸多菲雷亞留在月光舟上的理由就是月光舟需要熟練的舵手,當然多菲雷亞自己也知道那不過是個借口,當時的自己其實別無選擇,徐向北會這麽說隻是因為他本質上是個好人----而在多菲雷亞看來這是因為“夏亞很體貼很溫柔”(所以說夏亞他是個蘿莉控啊by謎之聲)。可不管怎樣,此時此刻多菲雷亞留在月光舟上正當借口就這麽不存在了,現在她真的就是一個與月光舟的日常運轉完全沒有什麽關係地“貴賓”罷了,性質上和“吃閑飯的”差不多。


    當然月光舟上“吃閑飯”的家夥不止一個。比如某隻整天躺在船尾觀察室的窗台上的大貓----它總是一到吃飯時間就像上足了發條似的衝向浴室,在熱水中變**身再衝向餐廳……再比如某個整天窩在圖書室裏的少女司書,不但吃閑飯還要整天纏著徐向北寫三題故事。


    盡管如此,多菲雷亞還是覺得悵然若失,而且隨著月光舟附近的雨幕漸漸變得稀疏,多菲雷亞心中彌漫著的雨霧反而顯得愈發的沉重起來。


    而莉諾卡身上地變化也在某種程度上加深了多菲雷亞心中的這片陰霾。


    莉諾卡本身就是個很努力的女孩,現在她的這個優點變得越發地明顯。多菲雷亞可以明顯的感覺到,在莉諾卡那更加強勁的幹勁後麵隱藏著某種堅定地意誌,少女肯定從帕路菲地死當中得到了些什麽,而且那是她多菲雷亞所沒能領悟到的。知道這一點之後多菲雷亞不隻一次覺得沮喪。明明自己身邊死去的人也不在少數,明明那些死去的人們當中不乏和自己的關係堪比帕路菲和莉諾卡的存在,可是她多菲雷亞為什麽就沒有獲得像莉諾卡那樣的成長呢,她多菲雷亞為什麽就沒有領悟到給予現在地莉諾卡力量地那種未知的事物呢?


    多菲雷亞好幾次想要向莉諾卡提出這個問題。卻總是找不到合適地時機。


    莉諾卡整天整天的忙碌著,忙碌到多菲雷亞這個閑人眼紅的地步。


    作為月光舟的首席機械師(其實也是唯一的機械師),莉諾卡依然擔負著月光舟的維護任務。同時她還要抽出大量的時間來研究從解體了的地上軍古代要塞裏搜刮來的各種東西----為此她一天當中的絕大多數時間都把自己關在月光舟搭載的工坊裏。啟航後沒幾天還指示梅加耶拉將她的床搬進了工坊。除此之外,莉諾卡還多了一項新的活動。


    自從傑西恩雅答應收莉諾卡為徒以後,每一天早上莉諾卡都在傑西恩雅的監督下進行著嚴格的基本功練習,內容都是多菲雷亞所熟悉的那些----傑西恩雅的教導方式竟然和布裏多瓦王家的武術教頭一模一樣。傑西恩雅在獲得徐向北的許可之後,將月光舟底部貨倉當中的一大塊空地劃作訓練場,還和莉諾卡一起製作了一些必要的訓練道具,看著傑西恩雅製作出來的那些簡易訓練用具。以及在用具間按照師父的指導不斷努力的少女。多菲雷亞就有種時光倒流的錯覺,她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在王家訓練場上的自己。


    多菲雷亞不禁自問。那個時候為了母親的認可、為了追趕走在自己麵前的姐姐們而不斷努力的自己的表情,是否就和現在的莉諾卡一樣專注?那個時候自己的雙眸當中映射出的光芒,是否有莉諾卡眼中的那種決絕?


    每天早上會去觀看莉諾卡練習的還有莉諾卡的新搭檔,她總是手拿梅加耶拉專門為她製作的某種奇特的將餡放在表麵上的餡餅,靠在貨倉的艙壁上,一邊看著莉諾卡辛苦的練習一邊吃得津津有味,除此以外她的臉上往往看不到其他的表情,金色的雙眸裏閃耀著某種高高在上地光芒。


    “看著搭檔如此努力。拜托你也拿出點認真的樣子來吧!”某一天早上多菲雷亞終於忍不住了,叉著腰皺著眉頭瞪著綠發金瞳的少女小聲嗬斥道,“像你現在這樣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算什麽嘛!”


    綠發少女猛然停下正要將餡餅送進嘴裏的手,轉動那有著如童話中的妖精一般的異樣感覺的金色瞳孔,對準了正朝她怒目相向的銀發少女,嘴角自然而然地浮現出一縷笑意,她以平淡的口吻回應道:“因為不能自己對自己發怒,所以就對我發怒麽?”


    “什……”多菲雷亞的表情就好像一口氣將煮熟的鴨蛋整個吞了下去似的。那張精致的小臉就這樣漲得通紅,“我才沒有……我為什麽要對自己發怒!我是在生你的氣啊!不要一副什麽都了解的模樣在那裏自說自話啊!”


    “這樣啊。”綠發少女眨巴眨巴眼睛,就將目光從多菲雷亞身上移開,不再說話,而是將“懸浮”在空中的那塊匹薩塞進了嘴裏,再一次開始咀嚼起來。


    多菲雷亞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最終她隻好很鬱悶的再一次將目光投向在訓練場中努力地莉諾卡。


    就在這時候,不知道出於何種緣由,多菲雷亞身後吃匹薩的茜茜忽然又開口了。


    “這是我和那孩子的約定。我承諾給予她力量。她則保證自己要變得比任何人都強大,這是我們契約的基礎。所以不管在你看來她地行為代表著何種意味,在我眼裏那不過是在履行我們之間的契約罷了。”


    多菲雷亞回過頭,有些詫異的望著綠發少女地臉。在她地印象裏,茜茜上船之後還是頭一回一次說出這麽多話來。


    “我以為你很不喜歡說話呢!”


    多菲雷亞的話語裏依然帶著些許挑釁的意味,卻被綠發的羽翼少女一個笑容完美的防禦了下來。


    “剛剛那隻是。”茜茜將手中托盤裏的最後一塊匹薩塞進嘴裏。吞下之後挨個吮吸著拿匹薩的右手地每一個手指,似乎不打算放過哪怕一丁點殘留地番茄醬和色拉的味道,隨後才正視多菲雷亞地目光,臉上依然帶著那莫名的笑意,“隻是覺得不說些什麽你的表情就太可憐了。”


    多菲雷亞再一次被狠狠的噎了一下,雖然想反駁,心裏的某個地方卻告訴自己。這名羽翼少女說的是實話。


    我果然是個很沒用的人麽。多菲雷亞有些自暴自棄的想,就這樣呆在這裏。什麽都做不到。


    她忽然想起自己的姐姐,想起那個背負著“不祥”之名的異色雙瞳的擁有者。多菲雷亞已經不是第一次羨慕兩個姐姐的行動力和才幹了,可這一次卻分外的強烈。


    多菲雷亞將自己的思緒暫時從眼前的境況中解脫出來,投向此時此刻已經顯得分外遙遠的天穹,心想不知道菲娜和卡特雷亞在做什麽呢,麵對米德特魯加的入侵,她們兩人還好麽?


    讓我們追隨著多菲雷亞的思緒,不過在前往遙遠的布裏多瓦之前,我們先來關注下在徐向北他們曾經路過的索蘭尼亞的一角。


    “這實在是太可怕了可怕可怕。”有著樸素卻不失亮麗的亞麻色長發的少女以比往常的口癖還要多重複一次的方式,來表達著此時此刻她心中感覺,“這真的是夏亞他們造成的麽?不敢相信絕對無法相信無法相信!”


    “這不是當然的麽,現在那個家夥估計已經被不少人暗地裏評定為幻翼了吧,幻翼翔士全力以赴進行戰鬥造成的破壞卡娜唄你又不是不知道。”依然是留著稀稀落落的胡子渣,一副風流倜儻的吟遊詩人扮相的頹廢派帥哥不以為然的撓撓腦袋,“我們倆全力戰鬥造成的破壞隻怕不會比著小多少吧,比如說那邊那個浮遊島,現在它隻不過是表麵的建築被抹掉而已,如果挨了我們倆的光箭直擊,恐怕會被炸碎吧……可怕!卡娜唄你也很可怕很可怕!”


    最後青年惟妙惟肖的模仿著搭檔的口癖,讓羽翼少女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沒有唄啦!沒有沒有!”少女一邊反駁,另一邊卻在重重的歎氣,一副任命的模樣。其實亞麻色少女自己也奇怪,為什麽自己第一反應竟然是糾正搭檔對自己的稱呼呢----明明她之前的無數次嚐試都以失敗告終---說不定她自己其實也樂在其中,這大概就是這對搭檔那獨特的交流方式之一吧,正好也應了艾斯柯佳妮世界的那句老話----幻翼翔士都是怪人,能和幻翼成為搭檔的羽翼也都是怪羽翼。


    兩人就像往常一樣一來一往,分飾捧哏和逗哏繼續著無時無刻不在他們之間上演的沒有觀眾的對口相聲,不知不覺間就來到了他們此行的目的地。


    那是一幢聳立在一個中等大小的浮遊島上的三層建築,作為建築的地基的浮遊島的外觀和構成索蘭尼亞大陸浮遊島群其他浮遊島略有不同:隻要仔細看,就能發現這個浮遊島的外表有人工打磨的痕跡,而且有人為了掩飾這種痕跡,人為的在浮遊島四周的垂直峭壁上栽種了爬山虎,卻依然難以蒙騙那些經過訓練的目光。


    從浮遊島的大小來看,裏麵應該足以停泊一艘巡洋艦級別的船隻。


    浮遊島上的建築掛著一塊破敗的酒館的招牌,可是隻要發現了島本身的異樣的人們,不難想到那個招牌也是掩飾之一。


    坦尼斯和卡娜輕盈的落到建築前的台階上,在卡娜低頭整理因為飄行而被弄亂了的裙子的同時,坦尼斯將手伸向了掛在門邊上的鈴鐺的繩索下麵吊著的拉環。


    “哪有酒館門口吊著門鈴的,真不明白他們怎麽想的。”坦尼斯大概是改不了他那油嘴滑舌的腔調了,他一邊像往常一樣耍著貧嘴,一邊拉響了門鈴,接著他的目光落到了手中的拉環上,帶著些微的鏽跡的金屬拉環上銘刻著一行細小的字跡----


    ----隱者又道,黃昏的血脈將滲透荒野,漫入蒼空----


    ----銀色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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