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馬其頓以北幾十進而,險峻的山中,懸崖絕壁之上有一片相平緩的開闊地,林間的空地上幾乎寸草不生,隻有一片奇形怪狀的巨石。


    阿波羅挑戰阿蒙的決鬥戰場就在這裏,梅丹佐也跟隨兩位神靈來到此處。


    這一路上梅丹佐都在心裏犯嘀咕,他並不認為阿波羅能夠戰勝阿蒙,但也在盤算阿蒙擊敗阿波羅究竟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從阿波羅的氣勢就能看出來,這位神靈強大而自信,並且絕對的驕傲。


    自信也是一種資本,有強大的力量為後盾。在奧林匹斯神係如今的十二位主神中,阿波羅的戰鬥力僅次於宙斯,在當年的眾神之戰中他也是立功最多的。若論神靈所取得的成就,阿波羅比阿蒙還差一些,類似造物主的巔峰。


    奧林匹斯天國與其它神係的神國不同,神靈所求證的成就也稍有差異,像阿波羅這樣的神靈也可以依附於天國開創屬於自己的世界,而且這個世界是展開的。這並不是阿波羅的成就更高,而是因為天國之主宙斯的境界更高。


    但是這樣的“造物主世界”並不會改變天國的麵貌,也不會被別的神靈所觸動,隻是奧林匹斯天國中一處獨立的風景。在阿蒙的天使之國中,也有天使擁午造物主的成就,比如原阿努納啟神係中的智慧之神埃阿,也曾擁有自己的造物主世界。


    當阿蒙融合阿努納啟神國之後,埃阿成為一位大天使,他的造物主世界也完全與天國融為一體,這與眾天使加入天國所立下的誓言有關,也顯示了阿蒙的更高成就。


    以境界來類比,阿波羅已經相當於造物主的巔峰,而且他是以戰鬥力強大著稱的神靈,其成神的歲月比阿蒙要久遠的多,也有更雄厚的積累,若純粹比拚法力的話,阿蒙未必在他之上。阿波羅答應阿蒙以人間武士的身份決鬥,其實對他更有利。


    若是在不生不滅的永恒中,阿蒙可能擁有更玄妙的手段,就算法力不如,也可以用別的方法揚長避短。但是在人間,神靈的手段會受到限製,因為這不是他們所創造的世界。


    這一戰對於阿蒙來說就更難了,所以阿波羅顯得自信滿滿。梅丹佐看著阿波羅的樣子,在心裏自言自語道:“像武士那樣決鬥?比拳頭的話你可找錯人了!你以為自己是恩啟都那樣的武士通過考驗成為的神靈嗎?別跟阿蒙打架,等動手的時候會嚇你一跳的!”


    一邊這麽想,梅丹佐又悄然問阿蒙道:“您把強大的武器都給門徒了,需不需要把命運之匙拿去用一下?”阿蒙微笑道:“用不著,我離開撤冷城的時候,帶了一件最順手的家夥。一會兒動手的時候,你拿著命運之匙站在旁邊掠陣,防止驚擾外界。若有人企圖暗算的話,你也及時示警。


    梅丹佐:“沒人敢躲在旁邊暗算,眾神的眼睛都盯著呢,但我也會小心的。”


    來到決鬥場所,兩位神靈相距尺站定,此地果然險惡,高崖之上隻有風聲呼嘯,兩人之間矗立著一片怪異的巨石,就連飛鳥的蹤影都不見。梅丹佐手持命運之匙,退到了空地外的山林邊。


    阿波羅的白袍在風中飄揚,他伸手理了理肩頭的衣服,姿態十分瀟灑。隨著他的動做,呼嘯的風突然間停了下來,山崖上一片寂靜,他抬眼望著阿蒙道:“準備好了嗎?你可以出手了。”


    傻子都知道,正麵對抗誰先出手就能占據優勢,阿波羅展示了強大的自信,讓阿蒙先動手。阿蒙卻笑著搖了搖頭:“阿波羅,你搞錯了一件事,是你挑戰我而不是我挑戰你,你若不想動手的話,就認輸!”阿波羅英俊的臉龐上微現一絲怒容,端起豎琴伸手一撥,隻聽“錚”的一聲響,一片肅殺之氣席卷而來。空地上那些怪石在光影籠罩下扭曲、蠕動,並沒有化為碎片,卻無聲無息的軟化瀉落,竟像水流般消失。


    空地外的梅丹佐吃了一驚,難怪阿波羅這麽拽,出手確實驚人!撥動琴弦所激出的法力伴隨著世間最高明的神術。仍然是元素神術,並不超越人間的神術師所能使用的手段,但卻是所有元素神術的綜合,能操控環境中的一切力量。


    假如麵對琴聲的人是梅丹佐,他隻有揮出命運之匙護住自己的身形,周圍的一切都會被阿波羅所擊碎,根本就沒有施展神術再還手的餘地。空地上的怪石被蕩漾的聲波卷散,又像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瞬間抹平,琴聲衝擊已來到阿蒙眼前。


    阿蒙麵前還有最後一塊巨石,頂部平坦,大約有齊腰高,就像一張桌子或是砧台。阿蒙伸出一隻手按在了石麵上,這塊巨石仿佛與他的形神融為了一體,那蕩漾的衝擊就在此處散去,阿蒙安然無恙。


    第一擊被無聲無息的化解,阿波羅眯起了眼睛,手指不停的撥弦,一道道攻擊連綿不斷,伴隨著悠揚的琴聲向阿蒙襲去。這琴弦聲並不密集,帶著美妙的旋律,阿波羅的姿勢很是優雅,但手中出的攻擊卻一波強似一波。


    梅開佐在一旁看的暗暗心驚 ,阿波羅一出手就占了先機,看似好整以暇的彈琴,但已將阿蒙所有的還擊路線全部封死。阿蒙的處境成了以法力硬抗,不破了這琴聲甚至沒法還手。這對阿蒙來說是最不利的,阿波羅雖然自負但也知道該用什麽手段對付阿蒙。


    梅丹佐心裏有點著急了,阿蒙與阿波羅決鬥,最不應該是站著不動單純以法力硬抗。阿蒙畢竟成為神靈的時間很短,這是他最弱的一環。就算他強大的法力持久綿長、不在阿波羅之下,可是阿波羅借助神奇的豎琴對付赤手空拳的阿蒙,阿蒙能堅持到對後,其結果也是兩敗俱傷啊!


    就在梅丹佐皺頭緊鎖的時候,阿蒙也動了,他的動作太出乎預料了。隻見這位神靈左手一抓,憑空掏出一塊橢圓形的卵石,正是從神石礦中開采出的礦核,右手一揮,抽出了一柄大錘。


    這錘不是什麽神兵利器,就是都克鎮礦工自古以來使用的礦錘,馬革鋼鍛造的錘頭略顯粗獷,卻堅硬而厚重,木柄非常有韌性,被阿蒙的法力灌注,隱約散出淡淡的金光。這柄礦錘是阿蒙離開撤冷城時帶走的,也是他在新建的自家小院中親手加工的。


    礦錘和礦核都放在一枚空間法器中,此時被取了出來。梅丹佐知道這礦錘的來曆,卻不清楚那些礦核是阿蒙幾時帶在身邊的?阿蒙將礦核放在了巨石上,揮錘敲了下去。這個動作在他少年時也不知做過多少次,已是嫻熟無比,但此刻毫不受幹擾的完成,也顯示了強大的法力。


    在阿波羅的琴聲籠罩下,周圍的一切都處於混沌之中,各種元素仿佛都被打碎融合、能隨著阿波羅的琴聲任意變化。隻要阿蒙露出一絲破綻,阿波羅就可以隨心所欲的操控各種攻擊。在這片戰場中,唯一保持完好不受波及的隻有阿蒙與他身前的這塊巨石。


    礦錘落下,隻聽“丁”的一聲響,這響聲不大卻帶著細碎的嗡鳴回音久久不絕,穿透了阿波羅的琴聲籠罩。那沉重的礦錘在阿蒙手中就像一根輕飄飄的羽毛,那塊比生鐵還要堅硬的礦核表麵出現了無數道細碎的裂紋。裂紋交錯延展變得密密麻麻,然後化為灰白色的粉末瀉落。


    礦核碎成粉末向周圍散開,從巨石上瀉落下去,隨即消失在琴音風暴裏,巨石上隻留下了一枚無色透明的神石。


    遠處的阿波羅眯著的眼睛突然睜開了,臉上又露出一絲慍色。阿蒙揮動礦錘出的那一擊,正好敲在他波動琴弦之後,聲音不大卻很有穿透力,擾亂了琴聲韻律之美。阿蒙想幹什麽?阿波羅彈他的琴、


    阿蒙開他的礦嗎?沒見過有誰會這麽決鬥,人間的武士也不可能這樣啊!


    然而阿蒙卻沒理會阿波羅有什麽反應,不緊不慢的又掏出一枚礦核,揮起礦錘又敲了下去。碎末瀉落卷入到琴聲風暴中,阿蒙身前的石台上又多了一枚神石。


    別說阿波羅感到驚訝,就連梅丹佐也張大嘴半天沒反應過來一神靈之間的決鬥,還帶這麽玩的?


    阿波羅意識到阿蒙這要用敲擊之聲破壞他的琴聲韻律,隨即收攝心神閉上了眼睛,也不理會阿蒙在幹什麽,仍然按照自己的曲調撥響琴弦,不受幹擾的彈奏出美妙的旋律,卻夾雜著淩厲的殺意攻擊。隻要破了阿蒙的護身法力,他就贏了,空地上最後那塊石頭,無論如何是要擊碎的!


    琴聲悠揚,似這世上最美妙的樂曲,而且阿波羅撥弦的節奏變了,在兩個音節之間,阿蒙不可能每次都能從容的揮動礦錘。


    這番看上去很滑稽卻暗含凶險的“決鬥”又進行了一會兒,阿波羅突然反應過來,阿蒙並沒有刻意用礦錘敲擊來破壞他的音律,剛才隻是巧合。看阿蒙的樣子根本就沒管阿波羅在彈什麽,就是自己在那裏開采神石、按照自己的節奏。


    一錘又一錘敲擊下去,一枚又一枚神石被開采出來,阿蒙就像一位世間最出色的、不知疲倦的礦工,已經開采出上枚神石,擺滿了麵前的巨石。他一揮衣袖,將這些神石收起,又掏出礦核繼續敲。


    都克鎮的礦工技藝很奇特,同時包含著體術與神術的技巧,在大陸別的地方,從礦核裏取出神石一般都是低階神術師的工作,阿波羅今天也算開了一回眼界。但他很是莫明其妙,阿蒙如此施法好像是在對抗他的琴聲攻擊,但又好像與琴聲攻擊無關,而且看阿蒙源源不斷取出礦核的動作,這位神靈身上到底帶了多少礦核啊,想敲到什麽時候?


    阿波羅很納悶,還有人比他更沉不住氣,隻聽梅丹佐終於問道:“阿蒙,您哪來這麽多礦核?”阿蒙曾經特意吩咐過梅丹佐,在奧林匹斯神域中有他人在場時,不要稱呼自己為阿蒙神,梅丹佐倒是記得很清楚。


    隻聽阿蒙不緊不慢的答道:“前一陣子,我找亞曆山大幫一個忙,讓他幫我搜集一批礦核,由我來取出神石。但我也不是白幹,這就是一份工作,我每取出一枚神石交給他,馬其頓王國支付我一枚金幣的報酬。如果我學藝不精損毀了礦核,每枚礦核則要賠償三十枚銀幣。…


    阿蒙說的是實話,他前一陣子確實找過亞曆山大,要這位王子幫這樣一個“1小忙”談的報酬也很公道,絕對是童叟無欺。亞曆山大可不敢怠慢,把它當作一件國家大事來辦,派人四處搜集礦核交給阿蒙,阿蒙則都放在了隨身攜帶的空間法器中。


    梅丹佐聞言怔了怔,隨即眼神一亮,意識到了什麽,笑嘻嘻的問道:“阿蒙啊,您這是想掙點錢huā嗎?”


    阿蒙老老實實點頭答道:“是啊,我們也該掙點錢了。在馬其頓王國已經住了一年多,房錢、飯錢沒給呢,雖然亞裏士多德先生不計較,但我們怎好意思總是白吃白住呢?”


    梅丹佐也連連點頭道:“是啊,我也疏忽了,世間的凡人行事理應如此,做客自有做客的規矩,哪有一住這麽長時間的客人?不能再盡主人的好意,把別人的客氣當自己的福氣,還是應該付房錢和飯錢的。”


    梅丹佐跟隨阿蒙最久,很了解這位神靈的脾氣,此時已經反應過來阿蒙想幹什麽了,故意順著話搭訕,聊的還挺熱鬧。他們這一說話不要緊,卻差點把阿波羅的鼻子都氣歪了!


    決鬥場上,阿波羅取出豎琴撥弦彈奏,美妙的旋律、動聽的樂曲,飽含著澎湃的法力與無限的殺機。他的姿態是多麽的優雅,帶著無可比擬的強大氣,阿蒙在他麵前根本連看都不夠看的!可是阿蒙的應對讓阿波羅差點吐血,原來這位神靈根本就沒把決鬥當回事,而是在那裏開采礦核掙錢”


    阿蒙一邊幹活還一邊聊天,聊天也不耽誤工作,完全就沒把阿波羅放在眼裏,甚至就當這位在出手攻擊的神靈根本不存在!阿波羅的姿態再優雅、琴聲再動聽、攻擊再強大,此刻卻仿佛變的毫無意義,正與他“決鬥”的阿蒙連看都沒多看一眼,這位神靈完全成了一位在那裏自娛自樂的小醜!


    其實從兩位神靈的戰鬥場麵來看,阿波羅搶得先機完全占了上風,阿蒙隻是在被動的抵抗。就這麽戰鬥到最後,無論勝負的結果如何,


    隻要阿蒙破不了阿波羅的琴聲,雙方都將付出巨大的代價。可是阿蒙卻一點都不“認真”一邊聊天一邊開采神石。


    神靈需要掙錢嗎?就算阿蒙以一個凡人的身份想賺筆食宿費,也沒有必要在這種時候?阿波羅很強大、因此很自信,正因為很自信、


    所以他驕傲。如此高傲的神靈,並不畏懼強大的挑戰,最無法忍受的恰恰就是這種蔑視的羞辱!


    如果不是開采神石,礦工是最低賤的工種之一,通常都是由那些受鞭笞的奴隸從事。而阿波羅的琴聲是多麽的高雅神妙,哪怕是人間的帝王也難得一聞。阿蒙怎麽可以這樣麵對他的挑戰?簡直太無恥、太壞了!這種態和舉動擊中了阿波羅高傲的軟肋。


    阿波羅生氣了,後果很嚴重!他的琴聲陡然變急,不再是那麽舒緩妙曼,就像有萬千條金蛇在琴弦上狂舞。純白大理石般的手指撥在琴弦上,散射出一道道耀眼的光芒,這些光芒凝聚著穿透時空的大法力紛紛射向阿蒙,卻在那張石台前被擊散。


    阿蒙身前仿佛有一道無形的屏障,恰好籠罩住他工作的石台。


    但阿波羅的琴聲中還包含著一股穿透靈魂的力量,不是任何有形的神術能夠阻擋的,必須以更強大的靈魂去對抗。此時開采出的神石又放滿了巨石的表麵,阿蒙揮袖收了起來,取出另一枚礦核揮錘擊落。


    隻聽“噗”的一聲悶響,礦核碎成了好幾片,並沒有神石出現。


    天國之主阿蒙,如今天樞大陸上境界最高的神靈之一,使用他自幼最嫻熟的技藝,竟然失手損毀了礦核!這簡直是無法想像的事情,但是在阿波羅強大的攻擊下,阿蒙這次也沒有控製好礦錘。


    此時就看出阿波羅的法力深厚、手段玄妙,絕對是阿蒙前所未遇的勁敵!就連梅丹佐也不由自主出一聲驚呼。阿蒙長歎一口氣,停下動作抬頭看著阿波羅道:“你果然厲害,讓我賠了三十枚銀幣!”


    阿波羅手指一顫,差點沒把那張神器豎琴的琴弦撥斷,如此驚天動地、眾神都要為之讚歎的手段,在阿蒙口中竟然隻值三十個銀幣!他終於忍不住開口喝道:“阿蒙,武士之間的決鬥不論是勝是敗,也要尊重你的對手,你怎可如此無禮?”


    阿蒙沒有回答,又掏出一枚礦核準備繼續敲,戰場外的梅丹佐適時接過話頭喝道:“阿波羅,你這人好生無禮!我不知道你以前是幹什麽的,可能是個演奏家,琴彈確實很好。而阿蒙從小就是礦工,開采神石是家傳的手藝,他的礦工技藝可不比你的琴技更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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