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揚微微抱拳道:“師叔,弟子獻醜了!”言畢縱身一躍,便往深穀中躍去。(.)身後青袍老者撫須頷首微笑,更不見屈膝躬身,人已消失不見。


    原來深穀峭壁上有一凸出的石台,風揚輕飄飄落在石台上,眼前早有一名青袍老者負手而立,風揚吃了一驚,待得細看,不正是師叔嗎?


    “弟子慚愧,原來師叔武功已然到了如斯境界!弟子望塵莫及!”風揚連聲讚歎。


    青衣老者歎了口氣,舉目望向遠處,悠悠說道:“風揚啊,你躍下之時,雖然身法靈動優雅,但華而不實,學武之人,最忌花拳繡腿,對敵之時,每一招、每一式,都要有其目的所在!”


    頓了頓,又道:“你們這輩弟子中,你雖為宗主,但俗務頗眾,武功未免落下了,反而閑庭後來居上。也是必然吧,閑庭乃是一個武癡,我歸雲山的武學傳承,還要著落在他身上!”


    風揚默然不語,良久這才歎了口氣,說道:“非是弟子不願習武,隻是師傅遺命,當以踏雲蒼生為念,唉,眼下又是多事之秋,日後……還望師叔多加提攜!”


    青袍老者頷首不語,轉身在山壁上輕重不一連拍數下,軋軋數響,一塊月門裝的岩石緩緩扭動,現出一條通道來。招了招手,當先而進,風揚趕忙跟上。


    甬道比不甚長,行得數十丈,眼前豁然開朗,卻是一座極為寬闊的石室,說是石室,倒不如說乃是一座山洞,整個山洞像是一個倒扣的漏鬥,底下甚大,且盡是玄冰,越往上越收縮,四周石壁也盡是滑溜溜的冰壁,頂端乃是一個大開口,陽光從中射進來,經得冰壁反射,洞中異常明亮,此時洞中尚有二人盤膝坐在玄冰上,坐下鋪著薄薄的草墊子。


    “老四,是風揚嗎?”左首一塊玄冰之上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風揚搶步上前,跪倒在地,拜道:“弟子風揚,參見兩位師叔!”


    右首一人笑道:“起來吧,你每次都是這麽多禮數,老四是不是又要考較你的功力來著?”


    風揚尚未答話,那青袍老者歎道:“是啊,風揚最近幾年武功精進頗少,今日我帶他來,一是欲看看他武功如何了,二來也是想讓兩位師兄多多指點他一番!”


    回身道:“風揚,來吧!”


    風揚也不答話,翻身而起,更不謙讓,顯然這種事他不是一次兩次了,風揚知道,哪怕自己使出畢生功力,也不可能打得過這位四師叔,索性全力施為,右腳一頓,蹂身而上,人在半途,左腳使力,雙臂並攏,身子登時如同陀螺一般旋轉而去,正是一招“風卷殘雲”。


    青袍老者笑道:“不錯,這招‘風卷殘雲’已然有了你師傅的幾分功力!”嘴上說話,單手隨意撥動,已化去了風揚的進攻。


    風揚一招不見功,身子一矮,左腿屈膝,右腿橫掃而出,直攻青袍老者下盤,左首那老者道:“‘驚雲腿’的宗旨乃是穩、快,所謂驚雲,那便是以極快的速度,攻敵下盤,迅雷之勢,不及對方逃遁,一擊便中!風揚,內力灌注大腿,加速!”


    風揚言聽計從,當即運氣畢生功力,灌注於右腿之上,出腿速度更增幾分,然任他速度如何加快,青袍老者總能在他右腿掃至的那一瞬間輕飄飄躍起。


    風揚驀然收腿,借勢躬身抖肩,斜斜向青袍老者靠去,去勢淩厲至極,右首那位老者怒道:“你師父傳你這招‘倚雲觀鶴’時是如何說的?”


    青袍老者單手一推,風揚淩厲至極的一靠被他生生拍住,風揚一呆,腦中想起師父鶴放翁當初傳他這一招‘倚雲觀鶴’時的情景:


    那日師父斜倚在老鬆下,手中拿著一隻酒壺,笑道:“風揚啊,你看師父過的愜意不?”我豔羨道:“師父,愜意,弟子也想這般愜意!”


    師父笑罵道:“學武怎麽可能愜意?貪得一時閑,難站在人前,師父今日傳你一招‘倚雲觀鶴’,你便也能在練功之時,享受這種愜意啦!”


    我拍手叫好,師父說,這一招寓意在一個‘倚’字上,對敵之時,內勁湧至肩頭,積而不發,一旦碰到敵人,內勁陡然迸發,敵人定會受創,習練這一招,最忌淩厲狠辣,凶猛剛強,出招之時,要體會到‘愜意’二字的真諦。


    我當初怎麽學也學不會,師父說:“你呀,跟為師一樣,不能一心向武,唉,倒是為師害了你了!讓你大理宗中事務!”


    我氣餒道:“師父,弟子當真是勞碌命,這番愜意都享受不了!”


    師父笑著說,無妨,師父尚有很多精妙的招式傳與你,隻是這一招你日後莫要使出來對敵,遇到高明之人,你這招不但傷不了敵,自己反而會受創!


    ……


    想到此處,風揚不禁冷汗涔涔而下,心知適才四師叔手下留情了,若當真遇上其他幾大武林門派的掌門,自己這一靠,定是未傷敵,先傷己。


    青袍老者四師叔歎了口氣,低聲道:“風揚,你這下清楚了嗎?”


    風揚撲翻在地,顫聲道:“多謝二師叔提點,多謝四師叔手下留情!弟子明白了!”


    右首那位老者道:“罷了,這一招你是學不來的,你如同你師父一般,心中雜務太多了,這一招的真諦你學不了!你師父當年學這招的時候,尚未大理宗中事務,便學到了,然而你…”


    四師叔拍拍風揚肩膀,笑道:“無礙,你能遵循你師父的遺願,以踏雲蒼生為念,想來大師哥在九泉之下也會含笑的,嗯,你這幾年內力倒是沒有落下,這幾日宗中無人,尚要你多多操心,你與門下的眾弟子辛苦了,遇事有閑庭在,應該無事!你去吧!”


    風揚點點頭,跪下磕頭道:“弟子告退!”緩緩出了山洞。


    左首那位老者見風揚出去,這才道:“二哥,四弟,你們今天怕是打擊了風揚了,瞧他神態莫落的出去……唉!”


    “老三,我如今已是一百七十歲了,你與老四也一百五十餘歲了,我們尚有幾個年頭可活?人到七十古來稀,我們借助這玄冰中的秘密,延年益壽自不在話下,但若說長生,嗬嗬,怕是難那!”右首那位老者忽道。


    “如今我歸雲山門下弟子,也就閑庭尚能登堂入室,單憑他一人,挑不起這個擔子的,何況他嗜武成癡,最有希望者,便隻有風揚了,可他一心旨在踏雲國國運上……咱們不時刻提點他武學上修為不行,他總不會記起自己上肩負著我歸雲山啊!”


    左手那位老三沉默半晌,這才道:“二哥說的是!”


    青袍老者老四笑道:“風揚這小子的功力倒是沒落下,隻是他心不在武,有些招式的真諦,悟之不透,若能盡早將宗中之事交予青璿那小丫頭,風揚靜下心來,定會有所成就!”


    其餘二老者均點了點頭,老二笑道:“莫要管晚輩們的事了,咱們還是把心思放在研究玄冰之上吧!”


    老四點了點頭,忽然問道:“二哥,水月洞天天刑如今修為如何了?”


    老二沉吟半晌,說道:“咱們都有百年未見了,聽說他失蹤了,我想,他必是與我等一樣,在潛心研究這玄冰中的秘密吧!”


    老三忽道:“不僅天刑,慕和宗、棲霞寺、彩雲宮,門中一些似咱們般的老不死,怕是都在潛心研究這玄冰的秘密吧,二哥,是否我們該出去一下,與他們共同探討探討,閉門造車,免不了出門不合轍啊!”


    老二頷首道:“老三說的不錯,若能參詳透這玄冰的秘密,蒼瀾大陸的武學定會有翻天覆地的變化!或許,人們夢想中的長生,也未嚐不可!”


    “還是先等踏雲諸事了了再說吧,畢竟歸雲山是咱們的根基,如今踏雲國搖搖欲墜,萬一有個好歹,咱們豈能袖手不顧?”


    這三人正是歸雲山的三位耆老,右首老者,名叫鶴百齡,排行老二,老三也便是左首那位老者,名曰陸歸雲,老四便是那位青袍老者,名叫堯長歌,再加上早已故去的鶴放翁,也便是風揚師父,鶴臥雲與鶴閑庭兄弟的父親。便是歸雲山老一輩的鼻祖,鶴放翁早已故去,鶴百齡三人一百年前發現了歸雲山山腹中玄冰的秘密,三兄弟便潛心研究。


    三人研究玄冰,從中獲益,居然活到了如今一百餘歲的高齡,身子依舊健朗矍鑠。


    且不說這三位歸雲山耆老潛心研究玄冰,風揚離開之後,宗中各位峰主已然下山,鶴青璿跟隨其父鶴臥雲,輕車熟路,六人一路趕往踏雲京城林家。


    踏雲皇宮!


    皇帝李聰坐在書房寬大的龍椅之上,身後一獨臂黑衣人正低聲說著什麽,半晌,李聰突然跳起身來,叫道:“林戰天早已不是大礙,如今你也瞧見了,他一心隻在經商,為何還要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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