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房裏,跟秦子月他們剛才坐的哪個房間沒什麽兩樣,靠牆邊的地上攤著稻草,在放稻草的牆對著的那堵牆上尿跡斑斑,臊氣十足。周經安靜的在稻草上躺著,可能是公主心細,在他身上蓋了一件棉罩衣,那罩衣破的棉絮到處飛,也不知道是誰留在這兒的。


    秦子月走到跟前,隨手在周經身點了兩下,盤腿坐下,望著臉色蒼白的周經,對公主說道:“周經以前是兩領的一員虎將,隻要他在,兩領西南邊境就不會有蠻人叩關,可你看他現在的下場。我不懂政治,但我卻知道政治可以吃人,很多人都是無辜的,但也被吃了。這就是命,這種命就如人不可能選擇在什麽家庭出生一樣的無奈。我知道你聽到我說的話了,我這話大部分是猜測而說的,不一定是事實,但從你的神色上,我知道我說的沒錯。你很堅強,堅強的超乎我的想象,但我希望你這種堅強不要僅僅是表麵上的堅強,要堅強,就應該堅強到骨子裏。其實我覺得你應該感謝政治,因為政治,你得到了自由,看到了以前你沒有看到過的一片天空,在這片天空,你可以象一隻兔子,一隻野兔子,自由的呼吸,自由的奔跑,而不是家兔,躺在主人的懷裏委曲求全。是……家兔雖美,也衣食無憂,但它被固定在了一個微小的區域內,看不到森林的博大,也讀不到生命的**,但活著是為了什麽啊?難道真是有口吃的,有個窩睡覺就行了嗎?那跟豬有什麽兩樣,為什麽人都不喜歡別人把他比做豬呢?我想原因就在這兒吧。我說這些話你能理解嗎?”


    公主呆呆的站在哪兒,麵無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秦子月伸手按在周經的腹部,輕輕的推拿兩下,隻聽得周經悶哼一聲,緩緩的睜開眼睛,目無光彩的四處看看,微弱的說道:“是你救了我?”


    秦子月微微的點點頭道:“你感覺好點了嗎?”


    周經艱難的想坐起來,可一動,牽扯到了身後的傷口,咬著牙,爭了幾爭。秦子月按住他道:“你以後有什麽打算啊?”


    周經無奈的又躺在稻草上,雙眼望著透亮的屋頂道:“謝謝你救了我,今生恐怕是無法報答你了。等我能動了,我會回兩領的。”


    秦子月道:“回去?回去送命啊?你要如此想,那又何必從林將軍哪兒跑出來呢?”]周經慘淡的笑笑道:“我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在他手裏。”


    秦子月道:“我明白你的想法,但你從他哪兒跑出來,恐怕就沒有回轉的餘地了,即使你不從他哪兒跑出來,你也沒有回轉的餘地了,因為這次和親就是個陰謀,這個陰謀的主旨不在你,但你卻是這個陰謀的犧牲品。”


    周經費力的點點頭道:“我知道,但我還有家人……”


    秦子月搖搖頭道:“你以為你回去就可以換回你家人的命嗎?郡主是個什麽人,恐怕你比我還清楚,沒有容人之量,既然把你殺了,你想他會留後患嗎?再說了,你從林將軍哪兒跑出來,這表明什麽?這個消息恐怕早傳回去了,他想殺的人早殺了,你回去還有什麽用,也不過是白白的把自己的命送了。”


    周經非常相信秦子月的話,無語的流下了眼淚。


    秦子月站起身來說道:“你先休息吧,回頭我再過來看你。說著帶上公主向外走去。


    公主呆若木雞,隻是在哪兒站著。秦子月拉她一把,也沒讓她回過神來。


    走出偏房的門子,秦子月抬頭看了看西落的太陽說道:“你到村子裏住吧,這兒都是些男人,不方便。”


    公主搖頭不語。那意思好似是在重申她的話:“你要不送我,你到哪兒我就去哪兒。”


    秦子月無奈,又走回到了他們幾個剛才商量事情的地方,把公主推到稻草堆上,隨手拾了幾塊木頭,扔進火裏說道:“你先睡會兒吧。我處理完事情,就帶你去村子裏。”說完,脫下自己從書生哪兒穿的一件棉袍子扔在了稻草堆上,轉身向外走去。


    公主晃如沒看到飛到身邊的袍子,兩眼呆呆的盯著前方,眼神空洞而無神。見秦子月向外走,猛的跳起來,一把抱住秦子月的要,頭紮在他的肩膀上,帶了哭音道:“你別走,我不讓你走。”


    秦子月也不轉身,抬手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溫言道:“哭吧,哭出來就好了,這就是生活。生活本來就沒有十全十美的,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難道你現在不快樂嗎?難道你真的喜歡當一隻金絲雀,活在鳥籠子裏讓人觀賞嗎?”


    公主的肩膀聳動,悲切的聲音終於爆發了出來,如滾雷般的驚人。


    就在公主放聲痛哭的時候,屋外的空中突然傳兩聲讓人聽來恐懼的叫聲,似鳥叫,似獸吼,攝人心扉。秦子月輕輕的推了一把公主,小聲的說道:“外麵有情況,我出去看看。”


    公主那肯放開秦子月,死死的抱著他,隻是哭。


    秦子月無奈,身子本就到了門口,既然不好硬性的從公主身邊脫開,隻好把頭探到屋子外麵,抬頭向遠處望去。夕陽中的天空,混澄澄中帶著一絲淡淡的藍,由於是冬天的黃昏,天空中惟凸顯著三隻碩大的飛行物,那東西象鳥,但讓人覺得又不是鳥,因為在兩領的地麵上從沒見過如此大的鳥。他們品字型的在低空中慢慢的滑行著,要說那東西是鳥不希奇,那鳥背上坐著三個人就應該讓人覺得的希奇了。鳥背上之人,是安之軍人打扮,手挽長弓,似乎在搜尋著什麽。


    在廟裏聽秦海潮訓話的一群人都跑出去,大聲的議論著,也有人跑進來,打算告訴秦子月情況,可看到公主在秦子月的背後死死的抱著他,而秦子月的雙眼則死死的盯著空中,眉頭微微的皺著,似乎在想著什麽。


    那人慌慌張張的順著回廊向裏跑,可看到這一景象,又把身子縮了回去,剛想輕輕的離開,可秦子月說話了:“站住,告訴兄弟們,拿上家夥,散開,準備戰鬥。”


    俯在秦子月背後的公主也覺察出了異樣,逐漸的恢複了理智,但手還在攔著秦子月,抬頭向空中望去,這一看不要緊,身子不由的一激靈,嘴有點結巴的說道:“是月鷲衛隊。”


    秦子月眉頭皺了皺,月鷲衛隊他聽說過,是安之郡主的衛隊之一,主要負責高空偵察和配合地麵部隊的攻擊。這隻隊伍的單兵戰鬥力極強。難道安之郡主真的一點要致公主於死地嗎?


    秦子月拉了公主的手,快步的向大殿跑去。大殿裏神像依舊,秦子月跳上神像前麵的條幾,費力的把神像向後推,隨著他的力氣,神像顫顫巍巍的向後麵挪著,隨著神像的挪開,在神像的屁股底下露出了一個僅容一人跳下去的洞口,秦子月回頭望著公主喊道:“快過來。”


    公主茫然的搖了搖頭。臉色中露出了一種更大的悲情。要是一個人知道自己的父親設計害自己,在自己沒有死之後,又派人來追殺自己,那會是一種什麽心情呢?那是自己的父親啊,給予自己生命的父親啊,自己平時最為尊敬,最為引以為豪的父親啊,她要問問父親,這究竟是為什麽。


    但秦子月卻沒顧及到這些,迅速的從神像前麵的條幾上跳下來,拉住公主的手,一邊向洞口拖一邊責備道:“你傻拉?”


    公主挺著身子執拗的不動,但她的力氣哪兒能跟秦子月抗衡啊,氣急了張口俯身,在秦子月的手上咬了一口。


    秦子月吃痛鬆手回身麻道:“你屬狗啊!”


    公主麵帶得勝的矜持,抬頭挑釁的看著秦子月。


    秦子月甩了甩手上的鮮血,抬手看了看手上的傷口,然後有另一隻手使勁的握了一下傷口,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怒火道:“你還是躲起來吧,現在不是鬥氣的時候。”


    公主聽秦子月含了關切的勸說,悲切又在心間凸顯,低頭道:“這就是我的命。你趕緊的躲起來吧,你要不躲起來,我會連累你的。”


    秦子月微微一笑道:“你也太小看我們了,我們要是這麽不禁打,那早就被別人吃了。好了,趕緊的躲起來吧,他們要找的是你,找不到你,我們隻不過是山裏的一群山民而已,如果找到了你,那我們就成了他們殺害的目標了,你要不想害我們,就躲起來,你要想看著我的兄弟們送命,那你就在這兒看著。我也不跟你廢話了,外麵的兄弟們還等著我呢。”說著向外走去。


    空中的月鷲衛隊已經嗅出了這裏的人味道,在空中盤旋著。埋伏在外麵秦子月的兄弟挽著長弓,估量著射程,但月鷲衛隊在空中始終保持在他們的攻擊範圍之外。這一群人隻能眼巴巴的看著。


    秦子月慢慢的走出去,站在廟前空地處最為顯眼的地方,仿佛無意識的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饒有興趣的看起了在空中盤旋的月鷲。


    從廟前的空曠處,他看到了山角處有三十多道人影,分散成扇型向廟前掩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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