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無傷不善的目光中,那雪白的爪子抖了抖,之後,一隻雪白的,可愛的腦袋探了出來,白蓮花兒一樣的白澤,怯怯地,無辜地挪了出來,扭了扭自己雪白的身體,羞澀地對魏無傷眨著眼睛,小聲問道,“如果,我是說,我說我是來這兒找東西吃,你信麽?”


    “你覺得我能信麽?”魏無傷齜牙問道。


    “人家人家……”白澤磨了磨自己腳下的地麵,回頭在海草上啃了幾口,特別地可憐。


    “嚓原來是你!”赤水少年爆了粗口!


    白澤的耳朵抖了抖。


    “怎麽個情況?”


    “這貨經常來赤水偷吃的!”赤水很不高興地跟魏無傷告狀道,“我這赤水之中,連海帶都是天材地寶好吧?它竟然敢偷吃!”漫漫赤水中一切的寶貝,當年都是燭龍與赤水的,燭龍滾遠了轉世去了,那就都應該是赤水老大的,然而最近幾萬年,赤水很憤怒地發現,竟然有隻白澤屢屢挖自己牆角,這叫他怎麽忍?


    “吐出來!”少年飛撲到白澤的身上,一臉猙獰地叫道!


    雪白的神獸從善如流,呸呸地吐出了一口還帶著清香的滿是海草的唾沫。


    魏無傷惡心死了,堅決不去看白澤那張無辜的臉,什麽都不說往光門之中飛去,然而神識卻牢牢地鎖在了白澤的身上,留意它的舉動。


    能悄無生氣,連赤水都感覺不到地潛入這裏,怎麽想魏無傷都覺得這貨不大對勁兒。


    沒有個什麽想法,會這麽鬼鬼祟祟?


    然而這份兒疑心,卻在光門關閉,將白澤與赤水關在了外麵之後,叫魏無傷疑惑了起來。


    白澤這也太老實了點兒,竟然真的沒有跟著自己進來。


    “它身上並未惡意。”長空仙君慢慢地說道。(.)


    他如影隨形,真是魏無傷到哪兒他到哪兒,魏無傷若有所思地盯住了他,在這青年抿嘴看過來之時,摸著下巴喃喃地說道,“我說,你不是真的對本大王有點兒想法吧?”見長空仙君默默地看著自己,她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小聲說道,“錯覺,一定是錯覺?”


    不過臉色卻有點兒不大好看了。


    “哼!”


    長空仙君見魏無傷狗攆的似的跑了,回頭看了看身後那光門之外,雖看似不過一線之隔,然而其實咫尺天涯的白澤與赤水,目光閃過一絲失望,恨不能宰了魏無傷算了,卻還是抓住了靈劍,頭也不回地跟了上去。


    魏無傷卻一路前行,就越過了一處滿是海水的海宮,卷走了其中包括了石桌石凳的各種的物件兒,一邊與長空仙君解釋道,“當初上古到處都是寶貝,連給人墊屁股的凳子都是天海星石,如今可不行了,咱們得帶著走,以後手裏有寶貝,心裏不慌不是?”


    天海星石乃是仙寶,其中隱含的一點兒星沙之力,能勾動天機,是演算天機時最好的輔助的仙物,長空仙君心中雖然覺得不錯,不過看著火焰大王這麽毫不猶豫地抄了自己的老家,心裏就不知是個什麽滋味了。


    魏無傷一點兒都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還在沾沾自喜,心裏的小人兒拜了又拜,感謝了自己的前世給自己留下的寶貴的財寶,這才眯著眼睛笑眯眯地往裏走,走過了一條恨不能叫山大王啃一口的透明的長廊,就見二人眼前豁然開闊,出現了一個極大的殿宇,這殿宇的門前無數的藤蔓繚繞,其上開著小小的白色的花朵,卻在二人出現的瞬間,花朵褪去,化作了紅色的果實。


    一股叫魏無傷飄飄欲仙的香氣,從這果實之上散發了出來。


    魏無傷目光轉了轉,軲轆一聲吞了一口口水。


    “這是……”長空仙君低聲道。


    “這才是好吃的。”魏無傷走到門前,抓過了一枚果實丟給長空仙君,自己也采下一枚在衣裳上豪邁地蹭了蹭,吭哧一口,啃得滿嘴都是果汁,這才含糊地說道,“蟠桃什麽的,算個屁啊!大爺……本大王吃靈果的時候,什麽珷玞仙還在吃奶呢!”


    “這是什麽?”長空仙君土鱉地問道。


    魏無傷咳了一聲,抓了抓頭發說道,“我也不知道,不過當年,這玩意兒在天外孤零零地長著,貪狼說是寶貝,我就帶回來了。”說到了當年舊事,魏無傷想到之前見到的南沉帝君,心情就低落了幾分。


    再是轉世,可是其實也是不同的人了,她當年真正識得的貪狼星君,早就不在。而南沉帝君眼中,看向自己的目光,也帶著叫人難以無視的陌生。仿佛她麵前的自己,不是與她經曆過許多的同伴,最後的最後,留下的隻有燭龍轉世的這唯一的身份。


    見她臉色不好,長空仙君遲疑了一下。


    “我的師尊,其實隻是貪狼半身。”這青年低聲道,“當年許多的記憶,她並沒有得到。”


    “什麽?!”


    “或許貪狼,並未隕落。”長空仙君慢慢地說道,“師尊,曾見過,與他相似的人。”因此這些年來,南沉帝君不肯以貪狼星君自居,日日修煉琢磨,隻是在尋找通往更遙遠的所在的道路,那種執著,叫跟在她身邊長大的長空仙君每每不解。


    為什麽,一定要尋找早就逝去的人呢?


    “半身……”魏無傷卻仿佛想到了什麽,然而這段上古的記憶,不知為何,卻模糊不清,她隻記得,仿佛許多年前,一個麵容溫柔清雋的青年,一臉歎息地立在自己好友的麵前,輕輕地問道,“值得麽?”


    “我希望她存在。”那沉默寡言的青年,攤開了修長的手,隻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那時候的燭龍,躲在陰影裏,曾經為了被這青年惦念得無法忘懷的人,充滿了陰暗的嫉妒。


    “罷了,都是往事。”魏無傷卻突然釋然了。


    “不論如何,你是你,這才是我在意的。”長空仙君低聲說道。


    魏無傷的目光溫和了下來,片刻,大袖一卷,將所有的靈果卷到袖中,這才笑嗬嗬地說道,“此果不僅凝練神魂,且還能增添仙人的仙靈之氣,破開瓶頸,雖然隻能有一次,不過卻也堪比上等仙丹了。”


    想了想這靈果能賣多少的靈石,山大王笑得見牙不見眼。


    長空仙君再次沉默了。


    “怎麽了這是?”魏無傷好奇地問道。


    “你方才吃了。”青年慢吞吞地說道,他的臉色,被仙法隔絕在外的海水映照,說不出的怪異。


    “我吃了。”魏無傷呆呆地說道。


    之後,她的臉色微微變了。


    不變也不行,丹田之中一股熱騰騰的仙靈之氣,已經飛速地暴躁,向著經脈席卷而來,就仿佛丹田都在翻湧,魏無傷神識落入丹田,就見精純暴漲的靈氣之下,一隻小小的胖嘟嘟的仙嬰一臉痛苦地飄動,最後,還是被那法相捆住,方才停頓了下來。


    “都是嘴饞惹的禍!”魏無傷仰天悲傷地歎道。


    燭龍吃習慣了,她也就習慣了,一點兒都沒有記起來,眼下,她也離金仙隻差一線罷了。


    長空仙君見魏無傷耷拉著腦袋盤坐在了地上,什麽都不說,隻是手中靈劍向著虛空一擲,就見魏無傷的四周的地麵之上,現出了一個巨大的劍陣,如同蓮台一般將她籠罩其中,鋒芒的劍氣之中,無盡的無形的陰暗之力被絞殺,魏無傷抬頭對他感激頷首,閉目修煉。


    見她入定,長空仙君這才逡巡四周,想了想,開始默默地收集四下的靈物,預備給山大王一個“驚喜”。


    沿著石壁行走,這青年就見前方的角落,似乎有什麽在微微發亮,心中微微詫異,長空仙君舉步前行,卻在行走到那一處的時候,眼前一變,麵前出現了一個麵容漠然的少年,那少年儼然是當年燭龍的模樣,此時張開眼,微微一笑。


    “你與我,很親近。”燭龍的影像淡淡地說道。


    長空仙君沉默,看著這透明的影像之後,有一條血色的小蛇懸浮在半空,仿佛是在沉睡。


    “這是我為自己,留下的最後的退路。”燭龍的目光,越過了長空仙君,看向那大門之外閉目修煉的少女,轉過頭來,卻終於有些釋然,喃喃地說道,“我想與他做一輩子的好夥伴,可是到頭來,他不見了,我也再也不是從前的模樣。”


    “記得我的人,也隻剩下我自己。”


    這是燭龍許多年前留下的執念,他曾經想,若是真的能夠在那場浩劫之中活下來,他就回到這赤水,帶著他的摯友在這裏安居,哪怕再也不複波瀾壯闊的人生,可是隻要寧靜自在,那就足夠了。


    燭龍的虛影,在長空仙君斂目之中,透出了懷念來,輕聲說道,“你的身上,有我的味道,你是如今的‘我’,很親近的人麽?”


    “我喜愛她。”長空仙君坦誠道。


    燭龍的眉眼慢慢地勾了起來,突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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