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梨兒告別了扶君,通過空鏡回到王府內自己的臥房,掃了一眼窗外透進來的一縷晨光,想去關好窗戶,但怎奈全身實為疲憊,一沾床榻,便沉沉地睡了過去,入了夢鄉。(.)


    夢裏,梨兒夢到自己成親了,喜慶的鑼鼓聲,熱鬧的歡喝聲,交織成一片,可在夢中,梨兒看不清新郎的模樣,隻能看到緋色的剪影,眼淚不禁打濕了紅嫁衣。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梨兒被送入了婚房。


    掀開蓋頭,一對忽明忽暗的紅燭映入眼簾,梨兒拿出紅袖中的錦帕,擦了一下臉上淚跡,感覺有些不對,忙起身朝銅鏡走去。


    可在銅鏡麵前,梨兒遲疑了一下,還是垂著頭慢慢坐下去,伸手撫上臉頰,抬眸朝銅鏡看去,一張去了皮肉的骷髏臉赫然出現銅鏡中。


    梨兒忍不住想要尖叫,可那叫聲卻像卡在喉嚨一般,難以出口,一隻手拍向銅鏡,霎時整麵鏡子碎裂。


    場景突然變化,兩間極為簡樸的茅廬出現在麵前,房後栽種著稀疏的墨竹,疏竹間點綴著簇擁的杜鵑花,房前兩棵色澤豔麗的垂絲海棠,迎風搖曳,竹籬上繞著桃粉的月季,婆娑生姿,滿園春色關不住,不用說,這是李伯伯的庭院。


    梨兒驀然覺得心神安定,拋去剛才的慌亂,深吸了一口氣。


    這時,房內傳來了滄桑的聲音:可是梨丫頭回來了?


    梨兒聽到這聲音,同樣的話語,鼻子莫名的有些酸,應聲道:“嗯。”說著朝茅廬內走去。


    李箴墨躬身在花叢中專注地修剪枝葉,輕咳了兩聲,語重心長道:“梨丫頭,有些時候。不要用眼睛去看問題,要用心去看。”


    聽了這話,梨兒停住了腳步,愣在房門口,這話所指何事?


    沒聽到梨兒應聲,李箴墨放下手中的剪刀,伸直了脊背,轉身道:“梨丫頭,莫站著,來陪我喝上幾杯。”說著朝木桌走去。


    梨兒回過神。隻見李伯伯已經坐在了木桌前,手裏拿著一壺酒,桌上擺放著兩個酒杯。朝酒杯斟酒道:“今朝有酒今朝醉。”


    空氣中飄散著清鬱的酒香,兩邊並作一步,梨兒也坐到了木桌旁,接過一杯酒問道:“李伯伯,你平時不是滴酒不沾的?”


    李箴墨皺痕重重的額頭舒展開來。慈眉善目道:“日暮將近,喝一些酒,心裏舒坦。”


    梨兒握住酒杯的手一顫,連忙問道:“李伯伯,這話是何意?”


    李箴墨麵色祥和,端起一杯酒。細品一口道:“喝酒、喝酒,這酒可是陳年佳釀。”說著又把杯裏餘下的酒飲盡。


    見李伯伯避開這問題,梨兒也不好再問。隻好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回味醇香,唇齒留香,餘味無窮,豪爽道:“好酒。”眼眶卻咽著眼淚。


    李箴墨眉眼含笑。給梨兒斟滿一杯道:“梨丫頭,這人生在世。許多事都是過眼雲煙,坦坦蕩蕩地走一回,無愧於心就好。”說著又給自己斟滿。


    梨兒眼裏閃過淚光,端起酒,一飲而盡道:“梨兒,受教了。”


    兩人你一杯我一杯,喝著酒說著話,時光依舊未放慢腳步,流失於指縫……


    酒醉微酣,李箴墨盡興道:“梨丫頭果然好酒量。”梨兒醉意參半道:“李伯伯,過獎了。”


    李箴墨撫上額頭上的皺痕感歎道:“歲月不饒人啊!”停頓了一下繼續道:“梨丫頭,你那相思草現在在何處?”


    一聽這話,梨兒頓時醉意全無,如實道:“留在京城的宅院。(.好看的小說)”


    李箴墨揚起的嘴角一凝,笑容有些苦澀叮囑道:“梨丫頭,你記好了,這一年內,千萬莫要曬到陽光。”沉默了片刻又說道:“切記把我給你的信,燒毀,還有讓青兒回雪府找我。”


    對於李伯伯交待的一些事,梨兒一臉茫然,為何不能曬到陽光?還要把信燒了……


    李箴墨看著梨兒的表情,慈愛地摸著梨兒的腦袋道:“相信我,這些對你無害處,你會答應我吧?”


    梨兒把視線移向李伯伯,剛想問什麽,發現自己像失了聲音一般,說不出一句話,呼吸頓時有些緊,難受。


    李箴墨放下酒杯,看了梨兒一眼,起身朝身後的花叢中走去,負手背著梨兒,輕聲道:“再見了,梨丫頭,記住我的話。”聲音中帶著淡淡的淒然,但更多的是解脫。


    聽了這話,梨兒心裏更加難受,眼淚不覺往下掉,無聲地喊道:李伯伯、李伯伯……


    可視線卻越來越模糊,周圍的場景頓時就像煙雲般消散了,無影無蹤。


    梨兒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顫動,睜開眼,如水清澈的眼眸泛著水光,伸手撫上臉頰,濕濕的,撐起身,手臂發顫,穿上繡鞋,搖搖晃晃地朝窗戶走去。


    已近日暮,夕陽的餘暉灑在窗戶上,勾勒下墨竹的剪影,斑駁搖晃,靠在窗戶旁邊,梨兒踟躕了片刻,還是轉身拿起鬥笠戴在頭上。


    直接走到窗戶前,透過薄紗望著陽光,澄澈的眼眸裏蕩漾開淡淡的哀傷,慢慢從衣袖中伸出左手,掌心向上,似在接住一縷陽光。


    溫暖的陽光下,手心的皮肉在漸漸消退,露出森然的白骨,梨兒收回手攏於袖中,粉唇勾起炫目的笑容,一滴晶瑩的淚珠卻從鬥笠中落下,入於黃土。


    青兒一大早醒來,想起意中人,細眉間仿佛要綻放出妍麗的桃花,嘴角上揚。


    所謂女為悅己者容,收拾了一番,青兒出門,迫切想和妹妹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悅,可卻看到小白守在妹妹門前,似乎一夜未睡,深邃的眼眸帶著如大海般的縹緲,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何事?


    但青兒敢肯定,如果自己現在過去,小白一定會攔下自己,思忖了一下,算了,這幾天妹妹特別愛睡,還是讓她多睡會兒,想著朝王府外走去。


    出乎意料的是,今天出門那守在王府的門口的士兵沒有阻攔自己,本來編好的話也沒用上,正想著原因,便聽到愉悅地呼喚聲:青兒。


    青兒循聲望去,隻見雲暮涯站在門口的石獅旁,身材挺拔,一臉笑容地看著自己,映著柔和地晨光,入了畫。


    大概是情人眼裏出西施,他的眉眼,他的笑,怎麽看,都看不夠,青兒臉上染上紅暈,低下眉眼道:“小圓子。”


    雲暮涯聽到這一聲情意綿綿地呼喚,臉上的笑容越加燦爛,朝青兒走近,伸手理一下青兒俏臉旁被風吹拂的青絲,輕快道:“我們今天去哪裏?”


    青兒笑容略顯羞澀道:“都好。”雲暮涯牽起青兒的手,朝街上走去道:“我也是這樣覺得,都好。”說著在青兒耳畔耳語道:“隻要能和你在一起。”


    青兒聽了這話,臉頰更紅了,想要抽回手,可小圓子握的太緊,沒成功,含羞地看著裙擺道:“有很多人看著呢。”


    雲暮涯心情大好道:“沒事,我臉皮厚。”青兒:“…….”


    雲暮涯帶著青兒去轉了鳳城的城牆,還在無人時,站在城牆高處,對著青兒喊道:“小圓子喜歡青兒,小圓子喜歡青兒,小圓子想娶青兒。”聲音久久回蕩在城牆上。


    青兒眼裏盈滿了喜悅的淚水,飛身站在牆頭,迎風表明心意道:“青兒喜歡小圓子。”


    一對有情人依偎在城牆上,靜靜訴說著對彼此的思念,忘記了一切煩憂,單純地像個孩子。


    繞離了城牆,雲暮涯帶著青兒一道朝城南走去。


    路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各種叫賣聲不絕於耳,京城果然是繁華之地。


    雲暮涯牽著青兒走在路上,兩人雖未說話,但舉止間可見親昵,青兒感覺到似有一束目光一直在看著自己,側身看去,全是路人。


    雲暮涯停下腳步道:“青兒,你就站在這棵樹下,我去買東西。”青兒點點頭,站在樹旁,微笑道:“嗯,我等你。”


    雲暮涯又不舍地看了青兒一眼,朝前麵走去,身影淹沒在人群。


    青兒望著前方,出神,這時,頭上傳來戲謔的聲音:人都走遠,還看什麽?


    青兒回過神,警覺地退了幾步,朝樹上望去,隻見一少年坐在樹上,眼睛細長,帶著亦正亦邪的光亮,唇紅齒白,嘴角的笑容有些熟悉。


    少年一下從大樹跳下來道:“怎麽不認識了?送你的冰糖葫蘆,沒送出去,至今念念難忘。”


    青兒臉色微變,這少年是九兒。九兒見青兒沒說話,故意說道:“青兒,你不會把我忘了吧?”


    青兒調整了情緒,麵色如常道:“九兒。”


    九兒把握著腰間的玉佩,勾起笑容道:“不錯,看來青兒仍記得我,不枉我們相識一場。”說著走上前幾步,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青兒本能地退了一步道:“我還有事,就……”九兒打斷青兒的話道:“才見麵就要告辭,未免有些薄情,當初是我犯傻,還以為你傻。”


    青兒眸光微滯,這事該如何說,感情一事,有誰能說清,當初確實把九兒當弟弟看待,可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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