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瑞莎絕望的快要去死的時候,她寵物――一頭恕瑞瑪野貓就開始了逃亡。這隻貓已經超越的了寵物的意義。在瑞莎眼中這隻貓不僅是她的玩伴還是可以信賴的親人,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瑞莎總會對著這隻貓悉悉索索的說著話。


    “該死的雜種!”


    “貪婪的老鼠,令人惡心的臭蟲。”


    她總是這樣不停的詛咒著城邦裏的貴族,當饑荒來臨的時候這個女人可以對著貓說上整整一晚。直到天色發白,她才會昏昏沉沉的睡去。


    隻有這樣才能讓她精神消耗過度,忘卻饑餓帶來的痛苦。


    不過被她所詛咒的貴族們從來沒有像她對著貓說的那樣,死在散發著惡臭的護城河裏,被女巫的毒藥浸泡的發漲。


    食物不足的情況持續了很久,自從戰無不勝的諾克薩斯軍隊前線受挫之後,這種情況陡然加劇。


    村莊裏的人開始宰殺牲畜,就連耕地的牛也不放過。懷著小崽子的母豬也被殺死,豬皮做成肉凍,內髒和血塊做成臘腸。當冬天來臨的時候,牲畜終於宰殺一空,就連隱藏在地窖裏的種子也被饑餓的村民吃掉。


    走投無路的人們開始獵殺老鼠,那些隱藏在黑暗角落裏以偷取人類食物的家夥們,最終的歸宿是人類幹癟的胃囊。最後,連老鼠也消失不見了,整個諾克薩斯統治下的每一寸角落都失去了“活氣兒,”不管是人還是其他。都被皚皚白雪掩埋起來。


    瑞莎以為自己藏的很好,這隻貓是她的丈夫送的禮物之一。是“唯一一件一直陪伴”瑞莎堅持到現在的理由,其餘的都被瑞莎賣給了腿骨巷裏的商人。


    而現在,她不得不處理這最後一件禮物,盡管它和瑞莎一樣被饑餓折磨的痛不欲生。薄薄的皮膚下麵是好像海船龍骨一樣的肋骨,似乎能夠透過稀疏的毛發看到裏麵蠕動的內髒。


    她覺得現在已經到了不得已的時刻了。


    在作出這個艱難決定之前,瑞莎已經跟村莊裏的人們一樣,扒開厚厚的雪層在田野裏尋找冬眠在硬土裏的蚯蚓。為了填飽肚子她吃過任何可以吃的東西,吮吸過帶著冰渣的樹皮,咀嚼過稀爛的草根。


    上個星期瑞莎已經將丈夫的皮帶煮在鍋裏。這鍋皮帶湯讓她熬到了現在。


    這是貓是她唯一的親人。那個男人還沒來的及讓她懷上孩子就戰死在德瑪西亞的戰場上。來自恕瑞瑪的貓渾身都是淡黃色的毛,期間還夾雜著白色的斑點,黑瑪瑙一般的眼睛好像水晶般剔透。


    瑞莎哆哆嗦嗦的拿起手裏的刀,將刀高高舉起。而野貓就被她的另一隻手按在凳子上。對麵是煮著開水的鍋。隻要殺掉這隻野貓。連皮帶骨煮成一鍋爛肉。她就能熬過這個冬天。


    至於什麽毛發,內髒,爪子。瑞莎都不想去處理,這些東西也能夠讓她稍微“飽”一點。


    這是貓她一直藏的很好,她需要某種特殊的東西去保護。可能有些人不理解一個村莊裏的寡婦為什麽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但這隻貓的確是瑞莎賴以生存的希望。在饑荒來臨時她曾經暗自發誓,要將這隻貓飼養下去。


    最終,她手裏的刀還是沒有砍下去,瑞莎將這隻貓放在寬大的領口裏。而野貓則瞪著驚恐的眼睛,叫都不敢叫一聲。


    瑞莎將自己的皮靴脫掉,用刀切割成細條,以幾片幹燥的甜菜葉子煮在鍋裏。沸騰的水花沒心沒肺的鬧騰著,蒸汽中似乎帶著濃烈的腳汗味道,這種感覺實在糟糕透頂。但是瑞莎沒有選擇,過了許久,她撈出鍋裏煮的皺皺巴巴的皮條艱難的咀嚼著。


    她的眼睛裏滾出大顆的淚水,直到將那些堅韌的皮條嚼爛成碎塊,然後混著滾燙的熱水咽下。


    此後的一周,就是靠這些東西瑞莎得意活下來。[]但是她已經變的神誌不清,甚至抱著廚房裏的桌子啃了起來,嘴巴裏全是苦澀的木渣。


    那隻恕瑞瑪夜貓嚇壞了,一看到瑞莎就躲了起來。也不知道那皮包骨頭般的身體裏為什麽還有動力,這隻貓躲在灶台下麵的空隙裏不再現身,任由瑞莎叫破喉嚨也不出來。


    瑞莎跪在地上,無聲的抽噎著,眼睛裏已經無法哭出淚水。絕望,讓瑞莎選擇去死!


    但是在這之前,她決定放掉這個可憐的貓。


    就像給自己孩子一條活路,瑞莎這樣想到。


    等到夜幕降臨,漆黑的天空被濃密的烏雲遮蔽,連半絲月光都無法露出。瑞莎暗自想到,也許她的貓就有機會跑到樹林裏,穿過茫茫的雪原到任何地方。


    隻要離開諾克薩斯統治的這片土地,她的貓,被當做孩子的貓,就能活下去。


    不過瑞莎也擔心村莊裏的其他人,饑荒來臨之後,人們咀嚼著凍土裏挖掘出來的濕土,那裏麵或許有冬眠螞蟻或者其他昆蟲的卵。


    孩子們跟在出巡貴族的馬隊後麵,不斷翻騰著臭烘烘的馬糞,為了能夠找到一點沒有被馬消化的穀殼。


    女人則為了一具逃荒人的屍體而互相爭吵,隨便說他是誰,就能帶著凍得硬邦邦的屍體回到家裏,至於是埋葬在村莊東邊的墓地還是其他地方……


    瑞莎相信,沒人相信她還藏著一隻餓的瘦骨嶙峋的貓。


    可憐的小家夥在打開門的一瞬間就竄了出去,瑞莎步履蹣跚的跟在後麵。穿過村莊裏彎彎曲曲的小路,這隻貓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一股腦的鑽進樹林裏。


    瑞莎這才鬆了一口氣,這口氣從嘴巴裏吐出來變成緲緲的白煙,就像無法忍耐饑餓的靈魂消散在冬夜裏,這口氣再也沒有回來。瑞莎踉蹌了幾步,終於倒伏在皚皚的白雪上。


    等到天亮,這個村莊裏的人一定會為瑞莎而高興。突然冒出來的親朋好友就能享受熱騰騰的肉湯和噴香的烤腸,人們會在吞咽這些食物的時候想起這個村莊裏的寡婦。


    她真是個好人。


    饑餓的貓並不知道這些,就算知道也會停下腳步。它艱難的在雪地裏跋涉,穿過茂密荊棘叢,累的時候就靠在冰冷的樹皮上休息一會。


    一路走來,它沒有在雪地裏發現任何可以吃的東西。


    貓有些絕望了,它足足走過了一個夜晚和一個白天。等到黑夜再次降臨的時候,它已經走到了另一個村莊的附近。


    漆黑的夜似乎永無止境,奧蘭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今天一定是他的幸運日。趁著黑呀,奧蘭多到樹林裏撿拾幹柴。


    他必須這麽做,母親告訴他千萬不要白天出門,更不能一個人出門。為的就是避開村子裏的大人,別人家的孩子。隻有到了深夜,饑餓的人們睡覺的時候,身材瘦弱臉色慘白的奧蘭多才能到樹林裏撿拾用以明天取暖的幹柴。


    人們能夠忍受饑餓,卻無法忍受寒冷。


    就在他快要回家的時候,竟然發現了一隻野貓。一隻禿著淡黃色短毛,點綴著白色斑點,眼睛如同黑瑪瑙般的貓!


    奧蘭多屏住呼吸,迅速的環視四周,這附近沒有人。遠處的村莊好像墓地般死氣沉沉,隻有五六十戶人家的村莊不到一半的屋子冒出青煙。


    這是人們為了取暖而不得已為之,沒人會傻到以為他們在做飯。


    至於剩下的另外一半,母親告訴奧蘭多,那些人已經消失不見了。依靠這些消失不見的人,他們才活到現在。


    奧蘭多不明白這是為什麽,隻知道前幾天的肉湯很好喝。但是到了今天,人們不再消失,也沒有了肉湯。


    接著雪地的反光,奧蘭多仔細的看著周圍,厚厚的積雪基本沒有其他痕跡,隻有他屁股後麵一行小小的腳印,證明了這片樹林是多麽的寂靜。


    奧蘭多閉上眼睛,努力回憶自己最後吃肉的情景。等到再次睜開眼睛,奧蘭多已經垂涎三尺了,他用黑乎乎的破爛袖子擦掉嘴角的口水。興奮的扛起肩膀上的木柴像家裏跑去,跑到半路,奧蘭多就扔掉了木柴。


    這些東西拖慢了他的速度,而且比起那隻貓來太微不足道了。


    他的母親,傑西卡女士神情呆滯的坐在火坑旁。家裏唯一的爐子已經被城邦裏的稅官收走,隻留給他們一家一口鍋和一把生鏽的鐵刀。


    她的眼神呆滯的盯著通紅的火苗,一動也不敢動,生怕想起做飯時的情景。


    這是一個好母親,在丈夫戰死前家裏的一切都靠她打理。每天的工作簡單而枯燥,天不亮就起床,做飯、洗衣服、到田地裏忙碌。但是饑荒來臨將這一切都擦的幹幹淨淨。不管是她還是她可愛的兒子們每天都祈禱能多睡一會,最好一覺就是兩天。


    這樣就不會感到饑餓。


    大人小孩每天做的事就是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他們一動也不敢動。隻要稍微動動饑餓就如同洪水猛獸般在他們胃囊裏咆哮。


    “媽媽!”奧蘭多叫道,這個孩子還是無法抑製自己的興奮。


    傑西卡機械的扭過頭,一言不發的看著自己的孩子。她輕輕的點點下巴,示意孩子說下去。


    這幾乎微不可查的動作讓奧蘭多冷靜了下來,他壓低了聲音說道,“媽媽,我發現了一隻貓!”


    消失實在太驚人了!傑西卡這才舍得張開嘴巴問道,“貓……?”


    她連多餘的字都不想說,這樣才能節省力氣。(未完待續。)


    169章:饑餓還有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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