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氏委托郭夫人上門提親,陳頊感動的熱淚盈眶。這個就不說啥了,令人無語的是,末了他來了一句:“女兒有托,從今一身孑然,可從容征戰,雖百死而不悔矣。”


    林若拙聽完郭夫人的轉敘,拉著羞紅了臉的陳艾,感慨又感慨:姑娘,你那個爹實在是太太太不靠譜了!


    黃氏對陳艾和氣的笑:“好孩子,別拘謹,從前怎麽處,今後還怎麽處。”


    本來訂了親,女方沒有再住在男方家的道理。不過陳艾情況特殊,剛合完八字,陳大人就以戴罪之身和郭大人一塊去江南複察案情去了,陳艾一個小姑娘,無有親戚,不住林家能住哪兒。好在過完年林若謹需再度前往書院,避免了兩相尷尬。


    林若謹買了一些女孩兒家的胭脂水粉送到內宅,一共四份,除三個妹妹外,另一份是給誰的不言而喻。


    林若拙催著陳艾還禮。陳艾有些苦惱,這位也很悲催,針線活不會、琴棋書畫不會。莫宛如問她有什麽拿手的,陳艾有些不好意思:“我遊水最拿手,一個猛子紮下去,能遊十丈遠。”


    莫宛如差點沒暈倒。二話不說,和林若拙要了尺寸,幫著絞了鞋底,勒令陳艾現學,必須在林若謹走之前搞出一雙鞋子來。陳艾老老實實跟著她學,好在力氣大,納鞋底不費事,鞋麵什麽的也不繡huā,光素著。總算在臨行前趕製出一雙針腳歪歪扭扭的千層底布鞋。


    林若謹拿到鞋,一看那針腳,忍不住噴笑。笑了一會兒,找了塊布出來,仔細包好,放進包裹。


    有人離京,有人歸來。


    黃氏回娘家時接到消息,黃大太太帶著黃恬從西北啟程,大約下個月抵達。


    “唉。也不知嫂子是怎麽想的。”高興完,她忍不住和黃夫人抱怨:“西北沒有合適的,就該早早回來,阿恬都十七了還沒定親,這個年紀可難說人家。”


    黃夫人看了她兩眼,吞吞吐吐道:“這事我悄悄和你說。你且別聲張。前兩年我就問過這事,老大媳婦總說不急。這回送信的是咱們家的老人,聽他透露,恍惚著是顯國公家的小公子,看上了阿恬。”


    “司徒十一!”黃氏驚愕。遂又緊張:“他看上就算數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能做主?”


    黃夫人道:“他雖不能做主,卻寫了信給京中。你大嫂這次帶阿恬回來。也是給顯國公夫人相看的意思。”


    黃氏依舊不快:“既然有心,早幹什麽去了。拖到這個時候。若是國公夫人看不中阿恬怎麽辦?大哥大嫂就這麽隨他胡來?”


    黃夫人歎了口氣:“原本是不依的。隻是司徒小公子在一次例戰中受了傷,阿恬照顧了他許久。我老啦,管不了那麽多事。他們夫妻倆的女兒,他們自己看著辦吧。”


    “母親!”黃氏看著黃夫人滿頭的白發,不禁哽咽:“讓大哥調回京城來吧。”


    “胡說。”黃夫人假意生氣“哪有為家中女眷耽誤前程的。況且我身邊有孫子,還有重孫子。誰稀罕他!”


    林若敏生下的長子。虎頭虎腦,如今是黃夫人的心頭重寶。


    黃氏這才笑:“母親,您是個有福氣的。”


    “你福氣也不差。”黃夫人愛憐的摩挲著她的頭發。“閨女啊,人一生沒有十全十美的事。你心大,看得遠、走的快。可也得悠著點。你家二小子那個親事說的不錯。後頭六丫頭更得仔細了。千萬別學那一等糊塗人,給繼女親事添堵,損人損己。”


    “我記著呢。母親。”黃氏將頭往她手心裏靠了靠“她今年及笄,我也想挑個合適的人家。可是那孩子性子不柔和,就是一顆被雪壓住的爆炭。外頭看著冷,裏頭火旺著呢。我就怕她哪一天給炸了。”


    “找個婆婆和氣的。”黃夫人給她出主意“別光聽外頭的傳言。你且看那家倆夫妻感情好不好。和公公感情好的婆婆,一般不會去操心兒子房裏的事。看著小夫妻粘糊也不會心裏不痛快。比如顯國公家,夫妻情深,庶子庶女皆無,就是難得的好人家。還有你家三房那位,別看她小家子氣重,她娶了媳婦也不會刁難。她那一顆心都在丈夫身上呢。”


    黃氏取了經回家,又投入了緊張的家務中。


    三房林若貞今年要出嫁。童氏前一段時間光忙著對付莫宛如了。過了年忽想起女兒還有幾個月就要出閣,管家之事還有欠缺,忙求到林老太太身邊。


    林老太太大手一揮:“五丫頭、六丫頭、七丫頭也不小了,都跟著學。還有陳家丫頭,也一塊兒。”


    黃氏立刻就多了好多工作量,一共要教五個女孩管家。


    這裏麵也是有輕重緩急之分的。即將出嫁的林若貞和已經定親的林若容,這兩位是第一緊要。林若拙和林若菡可緩一緩。陳艾,這位就先打打醬油吧。


    她也不藏私,每天早上處理在huā廳辦事,就讓五個女孩兒一齊旁聽。管家媳婦們回話完了,她再根據具體事件具體回顧指導。


    本來,這是一種極好的教學方式。


    可是,三天聽下來。五個女孩兒齊齊想崩潰。


    林若拙上學的時候有過一定經驗,擅於教學的老師,不一定是學問最好的。


    黃氏的問題就在這裏。她太聰明了,聰明到她一秒鍾就想清楚的問題,五個最大不超過十七歲的女孩,過了一刻鍾也沒搞明白。


    舉個例子。府中采買過來回話,遞上食物價格單、采購單、支取銀錢單子等等。


    黃氏掃了一眼(真的就是一眼,林若拙可以發誓):“雞蛋貴了,玉蘭街王家將揚渠鎮那邊的山地買了下來。雞蛋去他家買,五天送一次貨。”然後又指著某某項、某某項,劈劈啪啪的說了一通。管事滿頭大汗的退下了。


    完了黃氏問她們五個:“聽明白了嗎?”


    五人一同搖頭,好不整齊。


    黃氏隻好一個個解釋:“管事圖方便,在內城采買蔬菜,很貴。外城也不便宜。揚渠鎮那邊有不少山坡地莊子,裏頭散養母雞最是下蛋。價格就很便宜。直接去和他們家訂。讓他們送貨。咱們連路錢都能省下。”


    林若拙幾乎要崩潰,娘唉,玉蘭街王家是誰?你怎麽知道他家在那邊買了莊子?


    黃氏不經意道:“前兒出門做客,他家兒媳婦說的。嫁妝裏有個莊子,出的好雞蛋。還有其它山貨。”


    林若容發言:“二伯母,咱們家五天用不了多少雞蛋。他們送貨上門不虧麽?”


    黃氏耐心解釋:“又不是我們一家買。好幾家都要用的。王家太太提這事就是告訴大家。所以才五天送一次。各家都要,量大了,他們送貨便不虧。”


    這個還算能解釋清楚,後麵說到管理之道就更加讓她們崩潰。


    黃氏侃侃而談:“管家沒什麽難的,關鍵在‘知人善用’。比如針線房。管事媽媽手腳快,眼色尖。缺點是平時愛貪些小便宜。這不是大事,若樣樣求清白。反而無人可用。隻是要注意,不能讓她貪過了。”


    水至清則無魚,這是中庸之道,四個女孩頗能理解。然後就問:“怎麽控製,不讓下人貪的太過?”


    黃氏詫異:“當然是貪過了就責罰呀。”


    林若貞無語,換了個問法:“怎麽才能發現她貪過了?”


    黃氏驚訝:“這個一看就看出來了。”


    一看就看出來了,一看就看出來了。林家四個姑娘齊齊黑線。再看陳艾,這位的眼圈直接變成蚊香。


    林若容憋了憋。又問:“二伯母,如何判斷管事們是否欺上瞞下?”


    黃氏更加驚訝:“他有所隱瞞,事情於微末處必然有差池。一看就知道了。”


    一看就知道了,一看就知道了。五個女孩默默咽下一口血。


    回頭散了,童氏問她們:“學的怎麽樣?”


    林若貞和林若容痛苦糾結:“二伯母不善教人。”


    童氏立刻覺得是黃氏和她作對。故意欺負她的女兒。黃氏比她還糾結:“我全都教了,她們就是不明白,我也沒辦法。”


    林若拙無力的提議:“要不,咱們每個人試管幾天,看有什麽不對的地方,母親您再提醒?”


    黃氏無所謂,答應。


    接下來,輪到哪個試管,哪一位就生活在水生火熱中。黃氏的眼睛簡直就是360度無死角探照燈,稍有一點遺漏立馬就給糾出來,搞得人人膽戰心驚。陳艾更是嚇的晚上睡不著覺,拉著莫宛如傾訴:“管家好可怕,我以後一定不管家,隻聽二太太的就好。”


    不過這樣魔鬼式訓練也有好處,林若貞和林若容出嫁後,於管家方麵婆家挑不出半點刺。


    就在林家女孩子婚前集訓的時候,京城喜事不斷。


    五皇子、七皇子、八皇子全部出宮開府。


    其中,五皇子已然成親,八皇子正妃人選已定,即將成親。七皇子隻定了一個側妃段氏,稍微辦了辦,也就搬進了府邸。


    然後另有一件喜事,雖無關於皇家,但依舊引人注目。


    顯國公府唯一的姑娘,嫡長女司徒青曼即將出嫁。


    就如黃夫人所說,顯國公夫妻倆感情很好,沒有庶子庶女。顯國公夫人生育兩子一女,女兒司徒青曼今年十九,定親大儒張瑞澤之孫張昶。因張瑞澤過世,張昶守孝。故耽擱至今方出嫁。


    因她出嫁,在外尋河工的司徒九和在西北軍中的司徒十一都趕了回來。京中貴婦們赫然發現,黃金單身漢司徒十一居然還未婚!


    這一下,如同見了鮮血的蚊子。司徒府請帖一貼難求,各家夫人都爭著家自家女兒帶去赴宴。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書香貴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流晶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流晶瞳並收藏書香貴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