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妾室,沒有通房。一生一世一雙人。


    納蘭性德都沒有做到。


    二十一世紀條件好的男人,也很少有人做到。


    但是,二十一世紀的女人至少可以抗議,可以公然譴責。無法改變,卻可以遠離他們。


    在這裏,卻必須承受、忍受。忍受一輩子,直到你閉眼的那天。


    有人說,可以守住自己的心,將男人當做企業老板。自己定位為高級管理員。


    這樣真的行嗎?


    一個男人,即便不愛自己的妻子,也不能容忍她紅杏出牆,給自己帶綠帽子。同樣,一個女人,不愛自己的丈夫。就能忍受一頂又一頂的綠帽子了?


    林若拙不知道別人如何,她隻知道,她不能忍受。


    不能忍受,卻改變不了。還得每天看著,每天聽著。甚至那個在法律和名義上是你丈夫的男人,和別的女人生的孩子還一天天在你眼皮底下長大、成人。


    最後會如何?


    魯迅先生告訴我們: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所以結局是:要麽爆發了,大家死;要麽不爆發,她自己死。


    當然這個‘死’不一定是死亡。但性質也差不多。


    林若拙長歎一聲,仰目望天:心不我予,奈何奈何。


    莫宛如奇怪的問陳艾:“六姑娘這是怎麽了?”


    陳艾搖頭:“不知道,從黃家回來就這樣了。”


    莫宛如覺得有必要關心一下,便柔聲相問:“六姑娘,可是有什麽心事?”


    林若拙看了兩人關切的臉一眼,歎氣:“我在想,將來誰家男兒會那麽倒黴,娶了我。”


    “……”莫、陳二人齊齊迦弧林若拙又添道:“你們別不信,我說的真的。娶我的男人真的會很不幸。”


    莫宛如一把拉過陳艾:“走走走,上次教你裁的那件外衫還沒縫呢。”抬腳就走。


    林若拙鬱悶:為什麽就沒人相信她說的是真話呢?


    ******


    婚禮那天很快到了。


    張家是無錫人。張瑞澤過世後。舉家回了原籍。京中雖有房屋,目前卻隻有來京接新娘的張昶一個人居住。司徒青曼從顯國公府出了門,並不在張家拜堂,而是住一晚,第二天坐船離京,到了無錫張家再入門拜天地。


    因為異居兩地。婚禮程序被拉的很長。


    客人們大多集中在顯國公府。大駙馬姚紓的祖父曾是兩朝元老,文臣首領。長川公主一家便打頭,和儒生文人一塊兒,在張府吃酒。二公主銀川以及幾個皇子,有的來司徒府。有的去姚家。


    林家接的是顯國公府的請帖。因為人太多,老太太年紀大恐有不便,便由黃氏做代表。帶著三個女孩兒一同去。


    這是林若拙第一次來顯國公府,國公府占地麵積非常之大。和恒親王府差不多,都是庭院深深,幾重幾許。林家女眷和一眾文臣家眷一起,在指定的花廳落座。司徒家在京中的親戚不多,未嫁女孩兒更少。司徒夫人便做主,令幾個關係較近的女孩子一塊兒去垂花門內湊熱鬧,聚人氣。


    黃恬因為‘特殊關係’的原因也被招呼在內。她拖了林若拙一塊兒。


    林若拙見她手上牽著一個小小的女孩。大大的眼睛,精致的輪廓。好奇的問:“這是誰家的孩子?”


    黃恬道:“這是司徒家三房的女兒,叫做青蔻。剛從祖籍過來。今天人多,國公夫人拜托我照應一下。”


    小女孩的十分漂亮,和洋娃娃差不多。林若拙蹲下身和她說話:“青蔻,你多大了?”


    司徒青蔻脆生生的答:“五歲。”


    林若拙又問她愛吃什麽,愛玩什麽。司徒青蔻一一回答,很有禮貌。她愛的不行,直起身對著黃恬嗷嗷叫:“這麽可愛的小姑娘!”


    “你別嚇著人家。”黃恬嗔她,“今天人多,她父母都不在,一個人來的。咱們得照看好了。”


    一個人來的?林若拙納悶。黃恬瞅了司徒青蔻吃果子的空當,悄聲對她耳語:“三房太太得了病,兩年前故去了。續弦的新太太待她不好,世子瞧見了,便帶了她回來。臨川公主一直未生養,大姑娘一出嫁府裏就空落落的。給國公夫人養著,順便也解膝下空虛之悶。記住牛屁屁書院最快最新文字版更新”


    難怪國公夫人要交給黃恬照看!林若拙打趣:“原來是未來的小姑子,這是考驗你呢。”


    “少渾說!”黃恬瞪她一眼。


    那邊有人叫:“新郎官來了,快閉門,趕緊趕緊!”


    女孩子們飛快的跑去看熱鬧。


    林若拙也放了銀鉤過去,讓她隨時轉述。


    銀鉤去了,不多時歸來,笑的腰都要直不起:“世子連出了十個對子,張公子答了。世子嫌他有兩個對仗不公整,又重做。剛做完,十一公子就拿著劍過來,要和張公子比劃。大駙馬說他們是文人,不和武將鬥。十一公子又拿了一壇女兒紅出來,說不比武就比喝酒,非得喝完了一壇子才行。”


    司徒青蔻聽著咯咯的笑:“黃姐姐、林姐姐,我也想去看。”


    這個,她一個五歲的小姑娘,看看也沒什麽。隻黃恬不敢將她交給丫鬟。林若拙便自告奮勇:“我有辦法,我帶你去看。”拉著司徒青蔻就往那邊跑。


    “你有什麽辦法?”黃恬一個不留神,眨眼讓她給奔了,急的拎著裙子追上去:“你別胡來!”


    林若拙早已觀察過,這一溜院牆種滿了密密的長春藤,牆邊有一顆老粗老大的樹。她卷了裙子,從懷中掏出帕子裹了手,三下兩下上了樹。尋了枝椏岔坐下,伸手讓銀鉤將司徒青蔻舉起:“來,我拉你上來看。”


    黃恬差點暈倒:“你,你多大了還爬樹!”


    “怕什麽。”林若拙接過司徒青蔻,沿著枝椏伏到牆邊,從濃密的長春藤裏頭往外一看。嗬!視野好的不得了!


    司徒青蔻樂的嘴都合不攏。


    底下的小姐們個個咋舌,見她上去了,又忍不住問:“林姐姐,你看見了嗎?”


    林若拙回頭滿足大家的心願:“看見了,新郎官穿著大紅袍,左邊是大駙馬。右邊站著的不認識。還有好多皇子,五個站在對麵,三個站在咱們這邊。十一公子把酒壇子開了,十個碗一字排開,滿滿的女兒紅。”


    匯報完。又趕緊扭過頭去看。


    就聽牆外,司徒十一大聲道:“十步做一首催妝詩,做不出來就喝一碗酒。”


    赫連璞怪叫一聲:“等等!讓他先喝一碗開開嗓子!”


    眾閨秀靠著門也能聽見外麵的聲音。隻是看不見畫麵。又急急抬頭問林若拙:“這是誰在說話,現在如何了?”


    “是八皇子。”林若拙答了一句又扭過頭,“撲哧”一笑:“新郎官摘了帽子擦汗呢!”


    裏頭閨秀們也跟著笑。有機靈的小丫頭,一連串跑回閨房,繪聲繪色的將她的形容講給司徒青曼聽。


    林若拙見狀,也就更認真的描述各人神態。她擅長畫畫,觀察的很仔細:“右邊那個穿藍袍的的公子說要替新郎官喝。”


    一個姑娘在下麵回應:“那是我哥哥。”


    就聽外頭司徒十一嗬斥回去:“又不是你成親,你喝算什麽。”旁邊。赫連瑜幫腔:“娶媳婦的人就得豁出去,喝點酒算什麽!”


    赫連熙站在新郎官一邊,打圓場:“這會子就喝。騎馬不穩。”


    赫連濯跳出來:“李白鬥酒詩百篇,喝的越多,詩作的越好!”


    林若拙同步描繪:“藍袍公子把袖子卷起來了。衝十一公子瞪眼。”


    牆外,藍袍公子的聲音傳來:“不喝就不喝!司徒十一,我和你比劃比劃!”


    林若拙道:“脖子都吼紅了。”


    底下姑娘們齊齊笑倒。


    牆外,司徒九忽然朝這邊看了一眼,道:“子觀,袖子放下來。”


    林若拙嚇了一跳。趕緊低了低頭。


    藍袍公子正和司徒十一對持著,聞言怪叫:“你們司徒家管的也太寬了吧。我袖子又礙著你的事了!”


    “大哥你別管。讓我試試這小子身手有幾斤幾兩!”司徒十一也開始卷袖子。


    林若拙趕緊匯報:“十一公子也卷袖子了。要打了,就要打起來了!”


    司徒青蔻添了一句:“十一哥哥的胳膊沒有藍袍公子粗。”


    “噗――”底下的閨秀全都笑翻了。


    下麵是打架的現場轉播,藍袍公子身手不凡,司徒十一靈活多變。林若拙懂一點拳腳的基本常識,解說起來更是精彩之極。


    赫連濯和赫連瑜拚命叫著加油。


    司徒九無奈的搖了搖頭。目光譴責的朝長春藤這邊看過來。


    “林姐姐,我覺得九哥哥發現我們了。”司徒青蔻小聲嘀咕,“九哥哥好厲害的。”


    林若拙也心裏打鼓:“要不我們下去吧。”反正樹也爬過,野丫頭的名聲該傳出去了。大戶人家的貴夫人們都不會看中她這樣的媳婦。


    兩人從樹上下來。黃恬狠命拿眼瞪她:“你就瘋吧!”別人不知道,她心裏卻有幾分數:“再瘋也逃不掉!”


    林若拙笑:“能拖一拖就拖一拖。”


    “林姑娘。”一個丫鬟走過來,微笑著:“您的裙子髒了,我們大姑娘讓您過去換一身。”


    司徒青蔻機靈的道:“這是曼姐姐身邊的人。”


    黃恬和林若拙互相對視了一眼,跟著那丫鬟去了閨房。司徒青曼尚未蓋蓋頭,鳳冠珠翠的她溫柔而笑,眼中有晶瑩閃爍:“林家妹妹,今日謝謝你。”指著侍女們捧過來的一套衣裙,“這是我新做的一身,沒穿過。快給換上吧。記住牛屁屁書院最快最新文字版更新”


    又對眾人道:“是我好奇,才托林家妹妹幫著瞧一瞧。”卻是將事情攬到了自己身上。


    然而雖有亡羊補牢,終究還是不妥。不多時,黃氏知曉了,氣的幾乎仰倒,臉色鐵青。低聲斥責:“你瘋了!”。


    林若拙垂著頭,悶聲不語。


    黃氏心口都要疼了:“我是哪兒對不起你了,你非得這樣做?”


    林若拙抬頭,眼眶微紅:“對不起,母親。是我對不起您。”


    “你――”黃氏恨的咬牙,“你這個魔障!”——


    還昨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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