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赤地上,從高處俯看下去,一點白中帶黑的小點點正在朝著一個固定的方向快速行進,在這無日無月,也沒有花草樹木的世界裏麵,沒有一樣可用與辨別方向之物。


    骨王針白以手代足,手足並濟,以風馳電掣之速度在枯寂的血色土地上奔馳,真是應了那句“腿長兒的不如腿多兒的”,更何況這是又長又多又有力。


    連續幾個日夜針白都在奔跑,身為骨屍的它是不會感覺到疲累的,於是譚於索性像隻寄生蟲一樣就暫時在它背上安了家,吃喝睡都那上麵,也虧得針白移動起來是又快又穩。


    而且打從針白晉級成為骨王之後,在這片沒有了骨王的土地之上,再沒有哪頭骨屍敢不開眼的來上演“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的戲碼,隻要其所到之處,群骨紛紛退避三舍。


    這天,譚於照常盤膝端坐在針白平滑結實的背上,隻見他雙臂之上插滿了一根根細如蠶絲的銀針,一滴滴汗水滴落,麵上臉皮不自然的輕微抽搐,這已經變成了他的日常功課。


    “嗨!”一道低喝,譚於猛然再睜開緊閉著的雙眼,兩臂一震,一根根銀針便被其從血肉中震出,密如春雨般飛散向四麵八方,猶如脫韁的馬群。


    如此細的銀針,若是飛散出去定再難找齊回來,譚於也不擔憂,手腕一轉,一股無形之氣悠然而起,化作一隻隻黑色之手將激飛出去的銀針準確無比的捏拿了回來。


    收好銀針,端詳起自己的雙手,倒是不譚於有自戀症,喃喃自語道:“太好啦!真的有效,不枉我費盡心思以‘引脈之術’勞心勞力擴建鍛造經脈,現在終於見到了一絲成效了。”


    說話間,譚於雙手牽動,一道道黑色能量隨指而動,收發速度一次比一次快,量也一次比一次多。(.)


    “大哥,你在幹什麽呢?好好玩的樣子。”


    正當譚於歡喜不已的時候,一道略帶稚嫩的聲音在其腦海裏麵響起,收住手,不答反問道:“你管大哥在做什麽,倒是你自己,這麽多天過去了,究竟想起了什麽沒有?”


    “沒有!”針白剛一說完,便感覺到自己腦袋上被什麽打了一下,雖然不疼,但作為已經有了複雜思想與感情的它來說還是會覺得很委屈的:“大哥,你怎麽又打我,我說的是實話呀。”


    “咚!”譚於又敲了一記,道:“少羅嗦,你個沒有的家夥,這麽多天了都想不起自己叫什麽名字,那你說說你到底記得些什麽?”


    於是,誠實的針白毫無保留的將自己從出生,一直到現在的點點滴滴全部告訴了譚於。


    聽完針白的述說,譚於是冷汗直流,心中已是猜測出了針白的幾分來曆,不免心裏發毛“幸好它全不記得生前隻是,否則怕是要向我索命了呀!”


    忽然,心裏卻有冒出另一個問題“記得曾聽人說過,世上曾經是真的有神仙,那麽難道也真有六道輪回,奈何橋上斷因果,真有孟婆湯這麽一事?”


    搖了搖頭,將這問題拋開一邊,這樣的問題對於弱小的自己是不可能知道的,對於想不通又無能力解決的問題就先不去想它,把自己能做的做好才是正道,這是譚於一向主張的做事方法。


    針白見譚於不在問話,便以為是自己惹大哥不高興了,於是也不敢再說話,生怕惹的大哥生氣,那倒黴的還是自個兒。


    就這樣,一人類一骨屍相互沉默著,針白載著譚於不停奔跑,在無法識別方向的骨域裏麵辨認出準確的方向飛速朝著目的地前進,終於,又再過了幾日後,一片由白骨組成的石林出現在他們眼中。


    在譚於的指揮下,針白盡量壓低了身子,緩緩來到骨林中,藏身於如亂石嶙峋的骨林內,在骨域和鬼海之中,活著的生物的氣息是特別明顯的,就像黑暗中的明燈,會引起大批骨屍與鬼魂的注意。


    但此刻,在針白釋放出的死亡之氣的包裹之下,譚於的氣息被很好的掩蓋住了,看到不遠處那殘城下的一頭巨大骨屍,譚於得意道:“果然不出咱所料,還真的有看門的,而且還是一頭骨王。”


    那是一頭比針白還要大的骨王,同樣身具人形,隻不過它有的不是手臂,而是像螳螂一樣有著兩把鐮刀般的手臂,背後長有一對骨翼,下有四條長足,且渾身上下布滿了骨甲,看起來甚是堅硬,好似刀槍不入一般。


    “大哥,大哥,它好厲害的,我……我打不過它,還是大哥你去吧。”這時,針白的聲音響起:“我相信,以大哥的力量,一定能將它拆成一塊兒一塊兒的。”


    聽到這話,譚於坐如針氈,自己有多少斤兩自己心裏頭是再清楚不過,要真讓自己去,那被拆成一塊兒一塊兒的絕對是自己準沒錯兒。


    但是如果說自己不行的話隻怕是會死得更快,從針白對記憶的敘述中,譚於隱隱約約推測出它為什麽會叫自己‘大哥’的原因,一是因為自己消滅了它心目中最為恐懼的那頭骨屍,使其錯將恐懼轉移到了自己身上。


    二來便是自己曾經戰勝過它,但那卻是在針白還未晉級成為骨王的時候,若說現在的針白,譚於是鐵定打不過,隻能逃跑。


    就因為這樣,在雙重作用下,針白在晉級成為骨王後才會繼續聽從譚於的命令,但如果一個不小心被其知道了自己的真正實力,隻怕它會毫不猶豫的要吃掉自己。


    如此想著,譚於感到左右為難,真真是前有虎後有狼,往哪走都是死路,淒苦道:“我這‘大哥’做得還是夠窩囊的,曾幾何時會想到,我譚於居然也會落得如此田地,待此間事了後,定要收一堆小弟,讓他們一個個都老老實實的聽大哥的話。”


    忽然,一道靈光閃過,欣喜道:“嘿,瞧咱這記性,咱不做大哥好多年,真是快把‘大哥本色’都忘了。”


    本來察覺到譚於異樣的針白正好奇得盯著他看的時候,忽然,“咯”的一下,針白極度委屈道:“大……大哥,你怎麽啦?怎麽又打我?”


    譚於肅起臉,一副天最大,老子第二的模樣,喝斥道:“哼!你這小子,還知道叫咱‘大哥’,你居然叫大哥去上陣殺敵,而自己卻躲在一邊,你說,這樣做對是不對?”


    針白微微搖頭:“不對,可是……可是我真的打不過它嘛!”


    “咯!”譚於又是在其腦袋上狠敲了一記,佯怒道:“笨啊!大哥又沒叫你去送死。”


    十八隻骨手縮在一起,將腦袋抱在裏麵,隻露出那根尖角與眼睛,針白竟是帶著一絲哭腔:“那……那大哥要我做什麽?”


    俯下身,譚於壓低嗓音:“來,聽大哥好好跟你說說……”


    赤壁殘簷仍雄壯,雄城偉岸可勘念,這是一座孤城,確切的說是一座隻剩下破牆碎玉的孤城,雖然不知當年雄偉,卻不難讓人可以從那些足足有百餘丈的殘樓斷壁中聯想到其昔日的威儀。


    在酷似城門的斷壁前方,一頭高約百丈,堪堪能與城牆相比的巨大骨王正充當著守衛的職責,以它的高度,在這片視野開闊的赤地上,沒有任何東西能悄無聲息地的解決孤城。


    忽然,雙刀骨王原本黯淡飄渺的幽藍眸光變得熾盛起來,它高度警惕著望向遠處的骨林,一道發自靈魂的腦波擴散開來。


    “別鬼鬼祟祟的,給我出來!”在說話的同時,彎刀似的兩臂揮舞,一道十字氣勁飛躍數百丈距離直達骨林,將一大片豎立的白骨斬成數段。


    白骨林間,在刀氣臨近的那一刻,一道白影一躍而起,跳離了刀氣的攻擊範圍,然後高舉起十八隻大手,緩緩奔向對方,此骨屍正是針白。


    雙刀骨王看到是自己同類,停下攻擊,待到對方來到近前後才道:“你是哪裏來的,你可知現在是數年一度的聖戰時期,你不去外麵多殺些那些自稱‘人類’的東西,反而跑來這裏做什麽事情?”


    針白低垂著手臂,回答道:“這位大哥,我是來見偉大的神明的。”


    “神明不是你想見就能見的,快快滾開,否則本王吃了你。”雙刀骨王將彎刀橫在身前,虎視眈眈的盯著針白“快滾,如果不是神明降下神諭,聖戰期間不得相互殘殺,本大人一定吃了你。”


    倏然,風雷聲大作,一道聲音猛然想起“受死吧!你這怪物。”


    雙刀骨王一個急轉身,隻見一道黑影攜著一片金光朝著自己撲來,它頓時勃然大怒:“可惡的人類,你怎麽會在這裏,真是找死。”


    說著,兩臂揮動,森然的彎刀便要砍向對方,卻感覺到身體一緊,難以動彈,頭顱旋轉,看到身後的白色骨架,此刻對方那十八隻大手正緊緊的勒住了自己的身體與手臂,大吼道:“你在做什麽,快放開我,不然我吃了你。”


    兩把彎刀迅疾回斬,鋒利的骨質刀刃毫不費力將針白的兩隻骨臂砍斷,便正要去斬除剩下的手臂,但為時已晚,就這麽一耽擱,金光越來越近,最終撞在了它的腹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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