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早上梅霖恭恭敬敬在墓前磕了三個響頭說道:“爺爺霖兒走了霖兒去蘇州找醫丐去治眼睛。治好眼睛霖兒一定會來看你的!爺爺你在裏麵小心點可別再讓人家撥去胡子啦!”


    梅霖站起身來戀戀不舍的走了下去真是一步三回頭啊!雖然隻能看清一個墳墓的輪廓。


    這座山並不高梅霖沿著山路一路向前走去經過一上午的跋涉竟也爬到了山頂。


    梅霖心急如焚來不及欣賞這“一覽眾山小”的風景便即下山。哪知下山竟十分陡峭也無路可走。梅霖手腳並用下的十分艱難。這時候梅霖反而不著急了越是艱難的事梅霖越是幹的興高采烈覺的這樣才有點意思。


    梅霖也看不太清腳下石塊的具體位置隻能全憑腳的感覺自吃了歸元丹之後梅霖的氣力竟有所見長遇到小溝、小石也能一躍而過單憑雙手也能支持住自己的身體。不過就是這樣過了一個時辰梅霖也感到累了起來隨便找了一塊石頭一坐休息起來。哪知不休息還好點這一休息竟然再也不想站起來了。人往往就是這樣在艱難困苦中並不會覺的有多累但是一旦停下來再去看看以前自己做的事卻感到不可思議憑空產生了一種畏懼心理。


    梅霖心裏矛盾起來不停的與自己做著鬥爭是繼續前行還是就地休息?梅霖四下望望雖然看出去模模糊糊可也是一片怪石林立空空曠曠一陣涼風吹來並沒使梅霖感到舒服卻是打了一個冷顫。理智終於戰勝的感情雖說是“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可也是事在人為嘛萬一有個饑餓的野獸偶爾走過小命還不報銷在這荒山野嶺上啊?


    梅霖鼓足勇氣站了起來說也奇怪一旦開始向下攀登並不像想像中的那樣可怕。其實勇氣就是一層窗戶紙關鍵看你敢不敢去捅?


    梅霖下的山來心情大暢正想仰天長笑一番想想山下可能有人了還是不要嚇著人家為好便低低的笑了幾聲就算了事。不過梅霖還是滿心充滿著次戰勝自己的喜悅連腳步也輕快起來。


    其時天色已暗當前最緊要的就是趕緊找一個避風的地方好渡過漫漫長夜。此時正是盛夏天氣炎熱就是赤身露體也不會感到寒冷。不過能找一戶人家當然再好不過。


    梅霖張眼望去那邊好象有一間小屋近前一看才知竟是一座小小的破舊的山神廟已是多年沒人住過了滿是塵土。梅霖不禁大喜畢竟自己也有家了比在外被風吹雨淋強了不知多少倍雖然這山神廟太過簡陋髒了點也不是自己的。誰說不是自己的?自己現在住在這兒這就是自己的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梅霖用衣袖隨便掃了一下眼前的灰塵在倒塌了半邊的山神像前找了一小塊剛剛能躺下的地方便蒙頭呼呼大睡起來。


    睡到半夜突然聽到外麵電閃雷鳴瓢潑大雨轉眼即至梅霖被一個巨大的響雷驚醒張開眼向外望去正看到一個巨大的閃電劈在窗棱上窗棱瞬間燃起了大火接著又被大雨澆滅隻剩下一個黑黑的燒焦的大洞。梅霖翻了個身向裏睡去嘴邊露出了一絲微笑:“多虧找到了這個破廟要不在外挨劈的就是我啦!嘻嘻!”


    夏天的雨就像是熱戀中女孩的臉說變就變要的快去的也快。不多時已是雷住雨停。梅霖在這山神廟裏美美的睡了一夜感覺精神好多了。


    自己便給自己下達了命令:“出攻占蘇州!”接著便挺胸昂頭雄赳赳氣昂昂向外走去。


    忽然梅霖想起一件事來自己的白太顯眼了可現在到哪去找酸石榴、五倍子和芝麻葉呢?管他呢先隨便找點東西染染算了。此處已是山底樹木眾多梅霖隨手摘了一堆樹葉和花草也不管是什麽樹什麽花了隻要有顏色就行用手擠出汁水來便往自己頭上澆去那汁水卻一直順著絲流了下來梅霖又隨手抓起幾把泥土往頭上一抹便宣布大功告成。


    梅霖頂著這一頭五顏六色的亂踩著輕鬆的腳步向外走去山下是一條官道不知通向何方。


    梅霖對著剛升起的太陽辨別了一下方向自己現在應該正處在臨安城的西南郊外要向北去好象這條東西路方向不對!不管對不對總之離臨安越來越遠就對了。那就應該向西走了可總不能自己步行去蘇州吧!


    梅霖坐在路邊雙手抱膝頭抵在膝蓋上正在冥想苦想。突聽一個清脆的女聲說道:“小乞丐給你錢!”接著一小錠銀子準確的落在梅霖腳邊。


    梅霖抬起頭隻見一片淡紅從自己眼前飄過一匹高大的俊馬馱著那片淡紅已然遠處甚至等不及梅霖從嘴裏出來的那一聲“謝謝!”


    梅霖捏著手裏那一小錠銀兩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怪不得人家都願意當乞丐原來當乞丐錢來的這樣容易。


    遠處慢慢的走過來一輛沒有車廂的破馬車一位老者坐在車轅上輕輕的搖著手裏的鞭子一根老粗的旱煙袋在嘴裏吧嗒吧嗒的抽著走過梅霖身邊時那老者疑惑的向梅霖看了兩眼“籲”的一聲把馬車停在了梅霖麵前拿出嘴裏的旱煙袋放在鞋上磕了兩下笑咪咪的說道:“這位小哥要上哪去啊?”


    梅霖現在見了馬車就有一種莫名的恐懼不管是豪華馬車還是破舊馬車聽著那老者的問話梅霖好不容易才製止住兩條準備逃跑的腿戰戰兢兢的說道:“我。。。我想去蘇州!”


    “去蘇州?去蘇州可不大容易啊!你父母呢!你父母怎麽不管你呀?”


    “我父親去世了我母親得了重病我要去蘇州給我母親抓藥!”


    “真是個好孩子啊!這麽小就要照顧母親。唉!上天真不長眼啊!”那老者歎了口氣似是勾起了什麽心事又把旱煙袋放在嘴裏狠狠的吸了一口“什麽藥非要去蘇州抓啊?天子腳下難道還沒有那種藥?嗯聽說蘇州有個‘和善堂’挺有名的你是去‘和善堂’吧?”


    梅霖從沒聽過什麽‘和善堂’‘友善堂’的既然人家這麽說那就‘和善堂’吧。梅霖急忙連連點頭。


    那老者臉色更加和藹說道:“上車吧爺爺我送一程。你最好從前邊坐船去比較順路!”


    梅霖本來準備撥腿就跑的不知為什麽一聽到‘爺爺’這兩個字腦海中竟浮現出黃太明的形象感到這人也許不是壞人當即躬身一禮說道:“謝謝爺爺!”說完便爬上車去。


    那老者一揚馬鞭馬車便開始向前緩緩行駛。一路上老者不停的和梅霖拉著家常問東問西梅霖便隨口編出一大堆謊話遮擋過去謊話編的是越來越慘聽的那老者是唏噓不已不斷的安慰著梅霖梅霖卻在心裏偷笑不止。


    那老者要執意把梅霖送到碼頭梅霖卻一直不肯不願耽擱老者自己的事情。梅霖越是不肯那老者越是要送車是老爺爺的自然人家說的算最後還是把梅霖送到碼頭上。


    臨別之際那老者拉著梅霖的手就像拉著自己的孫子一樣千叮嚀萬囑咐。最後又從破舊的口袋裏掏出二十個銅板送給了梅霖梅霖說什麽也不要卻終於推辭不過留了下來。


    當那老者頂著烈日牽著馬車向遠處走去梅霖轉過身來臉上不禁掛滿了水珠也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世上還是好人多啊!


    離別的碼頭一葉扁舟。離別的人們卻是熙熙攘攘。


    梅霖跟著人流向船上走去一個粗壯的大漢攔住了他:“哪裏來的乞丐?一邊去!”梅霖微笑不語把藏在後麵的手拿了出來那手上有一塊銀兩一跳一跳的那大漢看到銀兩立即不再支聲一把奪過銀兩找給梅霖十文錢就讓梅霖過去了。


    梅霖不禁低低的歎了一口氣:“這年頭有錢的是大爺啊!”


    還多虧了這一小錠銀子啊這一小塊銀子對別人來說也許微不足道可放在自己身上就是關係到自己是不是要露宿碼頭了?


    蘇州人間的天堂即使在戰亂時期也是繁華無比。


    梅霖到了蘇州已是華燈初上蘇州城裏叫賣之聲此起彼伏人來人往絡繹不絕。此時盛夏大街上更是人滿為患。


    梅霖一天沒吃東西早就餓壞了看到一個包子鋪前人挺多便擠了進去二十文錢換回兩個大包子原來這錢是這麽不經花啊!兩個大包子進了肚中根本就沒飽梅霖又掏出最後的十文錢又換回一個才覺的肚子舒服了一點。


    這一頓飯總算有了著落可是下一頓飯在哪裏呢?


    對還是老辦法乞討用尊嚴換包子。


    梅霖四處轉了一下撿了一塊破瓦塊放在麵前當聚寶盆在身前寫下了“可憐可憐一個無父無母的瞎眼孤兒吧!”幾行蚯蚓字無本生意便算開張了。


    沒想到生意卻是出奇的好不斷的有銅錢自梅霖眼前劃著優美的弧線落在梅霖身前的地上那聚寶盆早就盛不開了。梅霖臉上一幅悲痛欲絕的模樣心裏卻早就樂開了花善良的人們還真是好騙啊!不對這不是騙我這是正當乞討!


    梅霖看到天色已經很晚來獻愛心的人越來越少了正想收起錢來走人正在收錢的一雙手卻被一隻大腳給狠狠的踩住了疼的梅霖“啊”的一聲叫了出來。隻聽到一個粗暴的聲音說道:“哪裏來的野孩子快交稅!”


    “交稅交什麽稅啊?”梅霖頭一次聽說交稅這個名詞。


    “乞討稅怎麽你敢不交?”那個聲音說著狠狠有踩了梅霖的手一下。


    梅霖疼不過眼淚都快流出來了急忙說:“交交交交多少?”


    “八成!”說著那雙大腳拿開了用腳把錢一收一個跟班的過來把錢都收了起來。


    那隻腳抬起來把梅霖一腳蹬倒在地:“記著再乞討要給大爺交稅!哈哈!”說完兩隻腳揚長而去。


    梅霖哼哼了半天才從地上爬起來點了一下剩下的銅板僅剩了二十七文。梅霖想了一下當前最要緊的一件事就是趕緊去買藥染。


    梅霖漫無目的沿著大街走著。梅霖看不清招牌上的字隻能靠兩隻鼻子來聞聞看看哪間店鋪裏有中草藥味傳出哪家就是藥鋪了。終於梅霖沿著大街走了五六裏路累的腰酸腿疼的時候聞到一家鋪子傳出了草藥味急忙衝了進去把銅錢高高的舉在手裏喊道:“老板我要買藥!”


    那個夥計低頭看了看還不如櫃台高的梅霖問道:“你你買什麽藥啊?”


    “酸石榴、五倍子、芝麻葉!”


    “多少?”


    “你看這些錢能買多少?”梅霖把二十七枚錢都托在手裏。


    那夥計一盤算小孩子好騙本來能買一兩改成了:“各四錢!”


    “好!”


    那夥計麻利的給梅霖把藥包好遞到梅霖手裏笑嘻嘻的鞠躬說道:“小哥走好!”


    梅霖一見買到了藥而且這夥計又這麽禮貌不禁對這人產生了好感回禮到:“謝謝老板!”便拿著藥興衝衝的走了出去。


    今晚雖然仍是露宿那可比露宿荒山陪著一座孤墳強多了至少不用擔心有生命危險。


    梅霖隨便找了一個屋簷一坐不知從哪裏找來一個碗盛了半碗水把藥汁擠在裏麵一絲不苟的給自己染起來。蘇州到處皆水梅霖用破碗盛水當做自己的梳妝鏡照著先把頭上的泥土洗淨露出那銀樣的白即使在夜裏也出柔和的光輝。


    梅霖先把自己的頭理順讓他們都聽話的伏在頭上然後用手沾著藥汁一絡絡的給自己從上到下開始染後麵看不見的地方就多染幾遍。


    染好後在月光下梅霖看看鏡中的自己竟儼然一個小帥哥的模樣雖然五官麵目看不清楚心裏不禁歎了口氣:“這麽帥明天還不等著餓死啊!”這樣想著又用手把自己的頭弄亂再繞著自己的腦袋轉了幾圈又成了一個乞丐的模樣。


    來蘇州是為了找醫丐但即號稱“醫丐”想必是不會同一般醫生一樣懸壺問世的恐怕是可遇而不可求了。既然求不著那就幹脆不求當前最要緊的是命而不是眼睛怎麽想點辦法明天能多討點錢。


    有了梅霖沿著那條最繁華的街道向前走著邊走邊用腳試探著終於選好一個略帶凹坑的地方。梅霖拿出隨身帶著那塊破碗片開始工作起來一想到明天那漫天向下灑落的銅板梅霖幾次都高興的笑出聲來幹的更加有勁了。


    第二天天未亮早起的人們就現了華榮街上跪著一個最可憐的小孩低著頭不聲不響頭亂蓬蓬的雙目失明最奇的是沒有了小腿膝蓋以下是一塊破舊的白布直接鋪在地上白布上用黑色藥汁寫著看不清楚的蚯蚓字自是敘述了他的悲慘身世。


    每一個路過了人看到這種慘景都不禁於心不忍議論紛紛:“這是誰家的小孩啊?這麽可憐大人也不管管?”


    “管什麽管你沒看到上麵寫著父親去世母親病重嗎?大人連自己都管不了還管的了小孩?”


    “這一家好可憐啊!趕緊給點錢吧!能幫一點是一點!”


    “他不會是騙人的吧?”


    “別的能騙人腳都沒了怎麽騙?別說了快給錢吧!”


    無論別人說什麽梅霖都低著頭一聲不響沉默是銅板啊!


    梅霖臉上一幅麻木了的神態心裏卻在不停的數著到底有多少個銅板歸自己所有了。有時乘別人都轉身之機梅霖也會狠狠抓一把銅錢揣在懷裏不過這種機會少的可憐這裏的人是絡繹不絕有時竟會圍個人圈大家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不到一上午的時間梅霖身周早圍滿了銅板梅霖在心裏大叫:“夠了夠了!”可是那銅板卻還是不斷的跌落在梅霖身旁仿佛永無止境似的。梅霖都想趕緊逃走了可是眾日睽睽之下一個沒腳的孩子怎麽走要是站起來走了那不立馬露陷了不用說銅板了連命也有可能留在這裏了。


    有時候裝乞丐裝的太像了也不是件好事啊!


    梅霖看著幾乎把自己雙腿都埋起來的銅板心裏是叫苦不疊隻有盼著太陽公公快點下山。可是太陽公公好象被定住了一樣幾乎一動也不動。


    梅霖一天都沒吃東西了在盛夏的太陽叔叔麵前早已筋疲力盡卻偏偏沒有一個人記的給點幹糧、饅頭的這銅錢再多可也不能當飯吃啊!


    所以說銅錢並不是萬能的。早知道梅霖就寫上要饅頭不要錢了!


    現在倒好空守著一大堆錢恐怕要餓死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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