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樓輕輕挑了挑長眉,也沒難為她,起身就徑自轉向裏麵的隔間去,看樣子是去拿洗車的東西。


    蘭溪就站在原地。車庫裏巨大的寂靜,無聲將她包圍,讓她情不自禁又想起少年往事。其實看見總裁養了一庫房的車,她倒是不意外的,因為當年的他原本就是個賽車的少年。


    與少年天鉤在校園偶然不打不相識之後,沒過幾天她就又一次看見了他。


    那時候她爹替一幫賭車的公子哥兒們看場子。那時候國內還沒引進超跑的賽車場,於是公子哥們就看中了一條盤山公路,公路彎旋的曲度正好像是賽車道的設置。


    但凡這樣的地下賭盤,自然要是要請道兒上的人物來看場子。杜鈺洲就成為這場子的瓢把子。杜鈺洲的小弟每晚上提前將盤山公路給封了,不讓外頭的車進來搗亂;杜鈺洲自己則順帶當當裁判,維持下秩序,再從中抽紅辶。


    蘭溪就一直纏著她爹要去看看,杜鈺洲拗不過蘭溪,那個晚上就帶著她去了。


    那個晚上夜色當空,漫天的星子又大又閃。盤山公路上的街燈橙黃溫暖,遠遠近近地亮著,就像一隻又一隻夜色裏的眼睛。


    幾小隊人各自簇擁著自己的車子站著,有的在交談,有的在抽煙,都在享受開賽前最後的休息和寧靜。他們身邊簇擁著打扮靚麗的女子,或者是賽車手的馬子,或者是崇拜者――蘭溪也多少知道一點賽車的規矩,那些女子多半是用作彩頭的澌。


    男人的狂野和激情在速度中被催發到頂點之後,勝利者便要用女人來宣泄多餘的壓力和精力;而那些女人也樂意在這樣的比賽之後獻上自己,仿佛沾光。


    杜鈺洲囑咐蘭溪遠遠地看著,他走過去辦事。蘭溪就也有一搭無一搭地望著那群搏命的賽車手,然後――就看見了他。


    他在抽煙,就是用長梗火柴點煙的那一瞬間,他的臉被那一團紅色火焰照亮,將他從那人群中脫穎出來。


    蘭溪張了張嘴,想要別開目光去,沒想到他吸著第一口煙,目光也下意識順著第一口吐出的煙霧而飄向她來。然後就定格在她麵上,沒有轉開。


    蘭溪就莫名地被驚得一跳,趕緊背轉過身去,避過他的目光去。


    也渾說不清,為什麽會這樣。


    知道他是出來混的,卻不知道是混哪條道兒的。那個年代男生們都是看《古惑仔》看的,個個以為自己出來都能混成陳浩南。其實蘭溪最看不起那些傻了吧唧就知道當街無緣無故砍人、逞英雄那些小屁孩兒。那樣的小子,她在她爹手底下看得多了,個個她連正眼都懶得瞅一眼的。


    倒是沒想到天鉤原來是賽車的。


    與那些就知道仗勢打群架的小混子比起來,他這個有技術含量多了――而且不能不承認,開賽車的男孩子,真是帥爆了。


    他今天就穿著皮革質地的賽車服,身上是紅黑相間的花紋,遠遠地看著像是矯捷的豹子。尤其腰線那裏被掐得修長而緊致,將他更脫去了稚氣,透露出更逼人的男性魅力來。


    蘭溪悄悄地眯了眯眼睛:上回見他,倒是沒覺得他哪裏帥啊;可是今晚,他真的好――好看。


    杜鈺洲走回來,看見女兒的樣子就有點奇怪,“溪哥,怎麽了?臉紅什麽?”


    蘭溪瞪了老爸一眼,“這麽黑的天兒,路燈也不亮,您憑什麽就說我臉紅啊?”


    甭看整天一大幫小子跟著爹的腚,叫大哥,其實她爹最怕她;從前是最怕她老媽,如今老媽已經不再是他的女人,就剩下她了。


    “哦。”杜鈺洲就乖乖點頭,“那是我看錯了唄。溪哥你媽剛給我打電話,問我什麽時候送你回去。我嚇死了,生怕她聽出來你在這兒呢。要不,我還是先送你回去吧?一幫傻小子玩兒命,有什麽好看的呀?”


    蘭溪當然怕老媽,卻還是猶豫著搖頭,“爹,我想看今晚上的。你覺著,誰會贏?”


    杜鈺洲倒是聳了聳肩,“我隻管收錢,不管誰贏。都是一幫半大孩子,都是玩兒命呢。就算這次贏了又怎麽樣,說不定下回就摔下去了……”


    蘭溪就越發站在原地,沒辦法離開了。


    杜鈺洲被人叫走去檢查監控設備去,天鉤就搖搖晃晃走過來。一根煙正好吸完,他站在她麵前瀟灑地將煙蒂彈飛。火紅的一點劃了一道弧線,沉降進無邊的夜色裏去,再尋不見。他的眼睛轉過來盯著她,讓她刹那之間錯覺,仿佛剛剛那煙頭的火花是飛進了他眼睛裏去的。


    “你,認識他們?”他回手指那一簇簇圍站著的賽車手。


    “不認得。”蘭溪搖頭。


    “那你,認識他們?”他再指向另外一邊。與賽車手們隔著一段距離,圍攏著幾個幾個人。蘭溪聽她爹說了,那幾個都是賽車的老板,他們自己沒膽子上來賽車,就花錢雇人來比賽。


    “也不認得。”蘭溪還是搖頭。


    他就笑了,那一笑便更像是他眼底燃起那團小小紅紅的火花來,“那麽這些人裏你認識的人,隻有我一個。這麽說――你是來看我比賽的?”


    蘭溪就瞪著他,忽然不知道說什麽好了。扭著腳踝,半晌才噴出一句來,“你這人,臉皮怎麽這麽厚呢!”


    他的臉登時就紅了。


    盡管那是在夜色裏,盡管周遭的街燈光一點都不亮,可是蘭溪還是百分之一萬地確定看見,他的臉一瞬間就紅透了。


    興許是看出來了他們倆這邊的劍拔弩張,天鉤隊伍裏的一個少年奔過來,後來蘭溪才知道,那個少年就是祝炎;祝炎當時的諢號叫“火神”。


    火神就扯著天鉤,低聲說,“快開賽了,回去準備吧。”


    他就隨著火神回去了,走了好幾步還扭頭來恨恨瞪她。


    蘭溪自己心裏也亂七八糟的,其實她沒想故意跟他說不好聽的,可是誰讓他說什麽她是來看他啊?她跟他什麽關係啊,頂多就是掐過一架唄。他不是厚臉皮,又是什麽呢?她本來也沒說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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