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晌午。


    刑場周圍人頭攢動,放眼望去人山人海。


    不多時,隨著幾輛囚車嘎吱駛來,陣陣的哭嚎聲,喊冤聲,怒急喝罵聲此起彼伏。


    卻見四輛馬車裏,一共押著足足四十多號囚犯,不乏有精神萎靡的老人,驚恐絕望的孩子。


    “嘶……小孩都不放過?”


    “廢話,斬草除根嘛。”


    “這也太狠了。”


    “狠?得虧他們落在左重明手上,否則老子以後強大了,定要活剮了他們。”


    “這麽大仇?”


    “廢話,老子攢錢去報名,結果他們隻給一部爛大街的功法,還他麽不講解……真就該死。”


    當看到這群家夥時,玩家們頓時激動起來。


    尤其是被他們坑過的玩家,直接就掏出了早準備好的臭雞蛋,爛菜葉,甚至是新鮮的X……。


    等馬車來到刑場前時,車裏的囚犯早已滿身汙穢,充斥著濃濃的惡臭。


    “該死……”


    “這左重明簡直無法無天。”


    “直接破門抓人,審都不審就要問斬,這也……”


    “決不能讓他殺人,否則接下來就輪到咱們了。”


    聚集在附近酒樓中的,城中武館的館主們,對左重明已經恨到極點。


    他們死活沒有想到,左重明的殺招竟然這麽粗暴,蠻橫,甚至是完全不講道理……。


    這讓眾人驚怒怨恨的同時,心裏不禁對其升起一絲恐懼。


    一個身份,實力,地位都遠超他們,甚至不按套路出牌的敵人,實在是太讓人毛骨悚然了。


    看到台上跪著的那些人,他們恍惚中好像看到了自己。


    不行,絕對不行。


    眾人激靈靈打了個寒顫,慌忙將腦中的場景甩開,眼神逐漸堅定起來。


    刑場之上。


    齊浩站在左重明旁邊,輕聲說道:“大人,人都齊了。”


    “齊了?那就動手唄。”


    左重明隨手抽出一根鐵簽,啪的一聲丟在場中,滿不在乎的出聲:“爾等罪無可恕,當誅。”


    無論是表情神態,說話語調,皆透露出一種由內而外的輕蔑,不屑,反派氣質拿捏的死死的。


    就好似碾死了幾隻螞蟻,壓根沒有放在心上。


    齊浩上前半步,深吸口氣的喊道:“行刑……”


    “住手!!”


    人群中驟然掀起一聲暴喝,伴隨滾滾聲浪擴散,瞬間壓下了喧囂的雜音。


    沒等眾人反應過來,便看到一席白影躍出人群,飛燕般瀟灑的落至高台。


    相貌俊雅,寬肩窄腰,風度翩翩,墨發及腰,氣質瀟灑……僅是粗略打量,便能看出此人不凡。


    左重明眼皮子一耷拉,慵懶的道:“沒看見有人劫刑場嗎?還愣著幹嘛?”


    “是。”


    齊浩應聲回神,探手按住劍柄,大聲喝道:“來人呐,放箭,務必讓此賊走脫。”


    “???”


    白衣公子聽到這話,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不可置信的望著左重明。


    當他看到周圍的鎮撫司武者掏出破魔床弩時,臉色頓時鐵青泛黑,連忙叫道:“大人且慢。”


    開什麽玩笑,這可是破魔床弩,哪怕歸元境武者,挨一下都得留個窟窿。


    縱然他自信能躲過去,可周圍的百姓定會遭殃。


    若事情真發展到這一步,非但跟左重明徹底交惡,還會牽連太多百姓,百死都不足以贖罪。


    眼瞅著破魔床弩哢哢上弦,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男子徹底急眼了,忙聲喊道:“在下乃雪龍穀弟子,白玉森,大人且慢動手。”


    這句話一經道出,頓時引得台下一片驚呼。


    雪龍穀這個宗派,在金雲州可謂赫赫有名。


    如果給宗派做個排序,雪龍穀起碼位列前五,甚至大概率擠進前三,其實力絕對不容小覷。


    “住手。”


    左重明掩去眼中的驚異,施施然的出聲叫停。


    白玉森這個人,他還真知道。


    前世的時候,這貨就以急公好義,古道熱腸,熱血衝動的性格聞名。


    可惜後來遭人利用,死於非命了。


    從這次白玉森跳出來的舉動來看,左重明覺得這貨死的不虧。


    不分青紅皂白,不會審時度勢,遇到啥事兒就往上湊,也不看看自己有幾斤幾兩……。


    這種人不死於非命,才他麽的是怪事。


    “那個……”


    左重明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問道:“白玉森?看在雪龍穀的麵子上,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


    “在下適才聽到。”


    白玉森沉聲說道:“鎮撫司在半個時辰前,突然破門抓人,隨即直接押赴刑場,這也太快了吧?審都不審?”


    “本官要的是解釋,不是反問。”


    左重明眯起眼睛,幽幽出言:“更何況,這也輪不到你來問吧?雪龍穀什麽時候能管鎮撫司了?”


    白玉森不卑不亢:“大人誤會了,在下隻是覺得,這麽唐突的蓋棺定論,是不是太過倉促?”


    “如果事後再有轉折,這些人豈不是白死了?況且大人這麽辦案,也不符合武朝律法吧?”


    左重明狹長的眼中有精芒閃爍:“你官階幾品?身居何職啊?”


    “在下無品無職,平民百姓。”白玉森臉色微變,坦然搖頭。


    左重明皮笑肉不笑:“既如此,你哪來的資格質問本官?”


    白玉森深吸口氣:“在下不敢,但大人如此行事,恐怕不能讓人心服口服,有損大人威望啊。”


    “損你娘個頭。”


    “屮你乃乃的,哪來的弱智?擱這顯存在感是吧?”


    “騙老子的錢,就他麽該死。”


    “沒錯。”


    “就算左大人不動手,老子遲早也要把他們掛路燈。”


    “沙比東西,給爺爬……”


    沒等左重明說話呢,下麵忽然爆出嘹亮的喝罵聲。


    一石激起千層浪,有人挑頭的情況下,場中寂靜的氛圍瞬間打破。


    無數被騙過的玩家們,紛紛對他破口大罵,他本人連同祖宗和後代,盡受到了體貼的祝福。


    白玉森突然被玩家狂噴,一時間有點沒緩過來。


    他萬萬沒想到,這些百姓非但不罵左重明,反而對他各種侮辱。


    這尼瑪的,為什麽啊?


    他不懂啊,不明白啊。


    “呐,你看到了?”


    左重明露出惡劣的笑容:“本官這麽做,恰恰正是民心所向,眾望所歸啊。”


    這些玩家也太給力了,看在這次的份上,以後就不壓榨那麽狠了。


    就在白玉森進退兩難,尷尬至極的時候。


    忽然間,有人跳了出來。


    “我不服!”


    “我們也不服。”


    “不知他們犯了什麽罪,讓大人直接略過審訊核實的步驟,直接問斬?”


    “還望大人拿出證據,好讓我們心服口服。”


    “沒錯。”


    伴隨此起彼伏的喝聲,七八道人影閃爍攢動,接連出現在白玉森的身後,冷眼盯著左重明。


    白玉森聽到這話,臉上的尷尬不由消去了幾分。


    “證據?”


    左重明盯著他們,露出譏諷的笑容:“本官忽然間覺得,你們各個都很美。”


    “人美,心美,想的更美……名副其實的美人。”


    “想讓本官給你們出示證據?你們覺得自己配嗎?”


    此言一出,幾人臉色一變再變,儼然怒到了極點。


    這已經不是譏諷,不是陰陽怪氣,而是直接指著他們鼻子罵人了,且還是當著無數人的麵。


    左重明朝齊浩抬抬下巴:“行刑。”


    “你敢!”


    一名武館的館主怒急,憤然上前暴喝道:“左重明你……”


    嘭!!


    全場霎時死寂。


    無數人瞪大眼睛,呆呆的看著半空中飄蕩的血霧,地上那攤稀碎的肉泥,思維瞬時僵滯住。


    任誰都沒有想到,左重明竟然會毫無征兆的出手。


    更沒有想到的是,同為“沙比東西,給爺爬……”


    歸元境的那名館主,竟然連慘叫都沒發出,整個人直接就沒了。


    “給臉不要的東西。”


    “本官已經放你們一馬了,你們卻尚不自知,非要尋死。”


    “證據?”


    “本侯不僅有他們的證據,還有你的證據。”


    左重明施施然的站起來,從靈戒中拿出資料,隨意的丟在碎肉上麵:“隻可惜,你看不到了。”


    眼看著至交好友斃命,另一名館主心態直接失控,怒吼道:“你不但當眾殺人,還栽贓陷害……。”


    嘭!


    第二團血霧浮現,使得刑場上的血腥味越加濃鬱。


    遠遠看去,迷蒙的血霧隨風飄蕩,就像一層淡紅色的紗衣,將左重明襯的越加凶戾。


    “栽贓?陷害?”


    左重明又甩出一份資料:“當初熙雲府城失陷,你可出了不少力啊,真以為本官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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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蓮生教?


    其餘幾名館主的臉色,皆有一刹的不自然。


    方才還怒急欲要拚命的想法,瞬間被忐忑衝的無影無蹤。


    對方說的還真沒錯,蓮生教能攻破熙雲府城,並且極快穩住局勢,城裏的地頭蛇可出力不小。


    盡管他們可以推說是局勢所迫,被逼無奈


    但說一千道一萬,他們終歸給蓮生教叛軍出力了。


    左重明若真要算賬,他們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脫不了幹係。


    正因如此,他們的憤怒被心虛替代。


    “你們,可還要證據?”


    左重明背著手,好整以暇的望向他們,眼中分明帶著促狹與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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