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場內,令人呼吸困難的灰色煙塵覆蓋了一切。


    受到影響的不隻是現場觀眾,還有更多的直播觀眾也暫時失去了畫麵,攝像小磁怪裏最誇張的都被吹到場外去了,晃悠好久才回來。


    可硝煙太過濃重,內部的情況根本沒辦法看清。


    彈幕區不由得開始刷——“誰幫忙找台電風扇”、“快去請洛奇亞”、“為什麽嘴吹不動煙霧”等內容,發泄他們對於無法知道賽場內部情況的不滿。


    而另一麵,大爆炸結束後觀眾席上的防護壁壘便關閉了,煙霧開始往觀眾席上飄,不少人受不了那股氣味紛紛咳嗽起來,原本一個勁兒往前湊的他們像逃難一樣向上邊跑。


    過多的人做同一件事,以至於觸發了咩利羊群效應,前排的觀眾都被帶動著離開了座位。若非場內的安保人員夠多又及時疏通安撫,或許已經發生踩踏事件了。


    幸而。


    有專業人員輔佐,觀眾席很快便安靜下來。


    同一時刻。


    賽場設立的特殊新風係統開始工作,遮擋視線的漫天濃煙像是被水洗一樣迅速消散,清新的空氣取代了嗆人的硝煙,狼藉的場地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我去……”


    某位觀眾發出了最純粹的驚呼。


    ——大洞。


    或者說是一個範圍廣闊的深坑,位於場地的西北側。直徑粗略估計起碼有二十米,深度在七十公分左右,地麵沙化頗為嚴重,內裏偶爾能看到碎落的細小晶體。


    較中心的地方,能看到僅露出半截身軀的撲街巨金怪,外麵的兩條粗壯臂膀無力耷拉下來,連原本象征著厚重的青銅色都被煙熏火燎的雜色替代。


    任何人看到這一幕,隻要有點同理心,都會情不自禁地道一聲真慘。


    相比起來,它的訓練家狀態還算不錯。盡管先前被衝擊波打得像人體風箏那樣飛了出去,此刻外表更是狼狽不堪,實際卻隻有挫傷而已。


    場地邊緣的位置,能見到李想正在拍打身上的灰塵,不急不緩的樣子似乎完全沒受到爆炸的影響。


    隻是……


    謝米呢?


    好奇心旺盛的觀眾們四下張望,卻始終沒能搜尋到那個小小的身影,仿佛隨著劇烈的爆炸消失了一樣。


    “嗶——”


    沉重的哨聲響起。


    許多人驚覺,這才意識到比賽已經結束了。


    為什麽這麽快!


    不是說好每人有三隻——噢?天使城隊的那個選手好像真的已經派出三隻寶可夢了?


    等等!


    我們還沒知道謝米的下落啊!你不要走下去啊!


    觀眾席喧鬧起來,哀嚎聲和安可聲連綿不絕,妄圖阻止李想從場地裏走下去。和紙禦劍的比賽一樣,太多的人想要繼續觀看謝米的精彩表演。


    無奈這是團體單打,一個人隻能上場一次。


    “辛苦了。”


    回歸的李想又和阿勃梭魯來個了熱情擁抱,懷中變回陸上形態的謝米苦著臉爬出來,疲憊讓這家夥癱成了一張大餅,頭上兩朵花的光澤度也有些下降。


    『以、以後再讓咪咪上場,種子閃光必須限製的說!你必須讓咪咪限製起來的說!』


    【種子閃光】的超高威力不是憑空變來的,滿足前置的有毒氣體條件外,對各方麵的消耗都極大。天空形態的謝米意誌頑強尚可以忍受,甚至能再來幾發。


    陸上形態的時候就頂不住了,作為一隻懶惰成性的肥刺蝟,哪裏吃得消這種疲憊debuff,自然需要靠睡眠來恢複。


    為了不再體驗這種“空虛感”,謝米想讓李想幫個忙,等它上頭的時候及時阻止。


    “拒絕,且不說種子閃光很重要不能限製。我也沒理由做這種你自己完全能做到的事情,不能按自己想法掌握招式威力你吃死算了。”


    『但是咪咪有翅膀的時候……』


    話沒說完,這貨已經兩眼一閉“不省人事”了,想要叫醒它隻能靠曲奇餅或晚飯的香氣。


    李想也沒在意,把它收回了精靈球裏,陪著去做賽後體檢和治療。


    而當他身影完全消失。


    觀眾們不得不接受精彩內容已經結束的事實,頗有種激情過後陷入賢者狀態的感覺,連後續的比賽都不太感興趣了,甚至有觀眾準備離席。


    解說見到這一幕,默然數秒後做了個決定。


    『觀眾朋友們,謝米的比賽真是精彩啊,我也有點意猶未盡,希望明天的比賽能快點到來呢,這樣又能看到謝米了——』


    『等等,mr.××你這樣做可不太好哦,比賽還沒完全結束呢,天使城隊還是有翻盤機會的啊!』


    『誒?這麽說明天是有可能看不到的?不行啊!霧都隊一定要加油才行!觀眾朋友們!相信你們也非常希望霧都隊能晉級吧?大家一起為霧都隊應援好不好?』


    原則上解說是不允許站隊的,可以表露喜好但公開為其中一支校隊應援絕對是禁止事項。


    但眼下來自西歐的一對解說為留下現場的觀眾,保證直播的巔峰收視率,選擇冒一次險。


    事實證明他們很成功,大多要離開、換台的觀眾都被留了下來。賽方本打算派人過去警告一下的,可看到直播觀看人數當即沉默。


    然後。


    其他地區的解說開始了複讀機工作。


    沒有謝米的戲份固然可惜,但留給觀眾的或許隻有小半天的遺憾。隻要能順利晉級,明天說不定就還可以見到謝米,能打到決賽的校隊想來也不會弱到哪裏去。


    隻為能在明天看到謝米。


    觀眾們瘋狂了。


    “加油啊!給我幹掉那個天使城隊!”


    “漂亮大姐姐一定要贏啊!”


    “往訓練家那裏打!直接把人給我也幹掉!別讓他有機會翻盤!”


    “全指望你了!”


    直播彈幕裏也是各種來自網友的輸出,許許多多地區的語言混合在一起,形成一鍋大雜貨。


    反響之熱烈,細數青少賽那些值得紀念的大賽對局裏也稱得上十分罕見了。畢竟觀眾的情緒並未無窮盡,再狂熱也有熄火的時候。


    解說正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才決定將他們剩下的火焰全部激發出來。


    而為了明天能見到謝米,大家都燃了。


    幻之寶可夢!幻之寶可夢!


    眼下的觀眾就好比在三次元見到超夢大戰烈空坐的寶可夢愛好者,陷入了暫時性的宗教狂熱,連少部分不太感興趣的人被感染了。


    清醒的觀眾極少。


    正常上場比賽的蘇茜也是頭一次受到那麽多觀眾的“歡迎”,六年來所有的人氣都未必有今天一天大,心情難免有些複雜。


    果然,在學弟身邊什麽情況都能遇見呢。


    真的不太想畢業啊……


    眼見超級沙奈朵幹掉了天使城隊長的超級凱羅斯,蘇茜幽幽地歎了口氣。


    六年的在校時間,有太多太多難以割舍。


    “嗶——!!”


    比賽結束的哨聲在賽場上空回蕩,興奮的歡呼聲也掩蓋不了蘇茜心中的憂愁。


    同日。


    準決賽的前一組,魔都隊和華都隊的比賽早已有了結果。


    ——後者拿下了最終的勝利。


    別看華都隊隊長比魔都隊先一步新老交替,但新上任者並不平庸,相反他比前任還要強一些。可惜沒能與空我聞在團體賽碰麵,二者互相戰勝對方的副隊。


    剩下六個普通隊員打來打去,僥幸讓華都隊多贏了一局,魔都這才落敗。


    六人群內。


    瞿盛和楊天望就這個結果長籲短歎了幾十分鍾。


    這倆小夥子雖然也在選手村,可由於校隊內的話語權過低,被迫在教練的命令下與李想避嫌。隻有很少的機會才能碰麵交流個幾句,兩人最近一談到就氣到不行。


    不就是因為他們沒打出成績麽!等四年級以後看看到底是誰求誰!


    兩人堅信四年級後魔都隊就是他們的天下。


    李想對此尊重、祝福。


    晚上。


    貓大爺似乎有點私事要處理,和他說了聲就溜走了,直到第二天早晨都沒回來。


    看樣子又是守護者那邊的事情。


    李想明白這隻大貓忙得很。


    說起來,林林總總加在一起算他們也相處快一周了,盡過的還算愉快,可阿勃梭魯想要什麽仍舊沒搞懂,甚至它自身的意願都不是太明晰。


    倒是對方身上的爺味兒……或者說長輩味的確很濃重,看待事物的眼光和方向都與他格格不入,對他也沒產生多少依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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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養老計劃困難重重。


    李想莫名歎息。


    雖然阿勃梭魯一再有表示時隔千年,能與他相認再見便十分開心了,但他仍舊有回報的想法。


    而對於一隻超過千歲的貓大爺來說,一個安穩的晚年比很多東西都重要。


    雖然不太清楚阿勃梭魯為何能活千年之久,但它狀態有所下降這點是十分明顯——它自己也表示最近這兩年戰鬥方麵有點力不從心了。


    是時候退休了。


    李想便借機設立了養老計劃,無奈在實施第一步就受到了阻礙。


    ——阿勃梭魯沒有移居的想法。


    霧島無疑是個寶可夢最佳的養老地,阿勃梭魯住進去保不齊能再活個一千年。


    可貓大爺根本不理他,或者說不理會這條話語。


    究其根本。


    原因有很多——其一,阿勃梭魯的守護者身份。它與龍之民交情頗深,過去曾立下過守護這片土地的誓言,明裏暗裏也不知道培養了多少優秀的龍之民。


    其二。


    阿勃梭魯的族群。


    李想曾見過幾隻阿勃梭魯大搖大擺地從走進來,器宇軒昂的,可看到貓大爺時又都變成了小貓咪。


    毫無疑問,它們都是貓大爺的子子孫孫。在這場千年守望當中,貓大爺並未像木雕一樣過著獨行俠般的生活。既找到了自己的真愛,也繁育了當時快要消失在龍都附近的阿勃梭魯族群。


    千年下來子子孫孫們已經將族群變得十分龐大了。


    當談論這個話題的時候,阿勃梭魯的眼裏閃爍著星星,很明顯非常為它的族群驕傲。


    其三。


    老家難舍,熱土難離。


    千歲對一隻寶可夢來說是高齡中的超高齡。雖然極限年齡是多少並不清楚,但身為一介“老人”,它對離開龍都的欲望完全不強烈。


    旅遊也沒什麽興趣。


    這三個理由,差不多就堵死了養老計劃第一步——移居。


    李想沒有辦法了。


    慶幸的是。阿勃梭魯並非孤獨的守望一千年,它的歲月裏也充滿了各種各樣的色彩,或是波瀾壯闊或是平靜如水。


    世界上最沉重的就是恩惠。


    假如貓大爺千年來除了等他上門什麽都沒做,他就真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了,愧疚感也會沉重到難受的地步。


    他會認為自己毀了一隻寶可夢應有的人生。


    但眼下,阿勃梭魯幾乎站在龍都這片土地的命運巔峰之上。


    這就讓李想好受多了。


    至於收服……且不說是否合適,其實早有人比他先一步做了——貓大爺自己。


    為了防止被訓練家或龍之民用精靈球束縛住它,使它完不成和李想的約定,阿勃梭魯很早以前就把自己收服掉了,現在那枚精靈球正保管在某個隱秘的地方。


    如果李想要求,它肯定是會拿出來交到他手上。因為貓大爺年齡再大,麵對他的時候還是那隻溫順且無條件信任他的黑臉大貓。


    “摯友”不過如此。


    養老計劃,還是有必要準備一下的。


    ……


    上午十點。


    團體單打決賽。


    阿勃梭魯姍姍來遲,幾乎是踩著點被人帶進賽場裏的,它已經下定決心要看完所有屬於李想的比賽,不想半途而廢。


    場中。


    李想以首發位置走上了場地,他發現今年自己的運氣真是有點奇怪,怎麽老跟副隊長級別的人物打照麵,明明去年還能經常撞到隊長的。


    同樣的對方也很驚訝,他們以為霧都隊會選擇鳳來儀或沈青首發,就像準決賽那樣。無奈李想又特麽第一個上了,這家夥絕對想整什麽幺蛾子。


    不多時。


    比賽的哨聲響起。


    華都副隊長小心翼翼地釋放出了他的寶可夢——兩枚鉗子碩大威武的赤紅甲胄巨鉗螳螂。


    假如這場選擇的還是謝米,局麵對巨鉗螳螂多半就是有利的,隻要別給謝米用生長強化的機會,並非不能將草屬性的對方拿下。


    他緊盯著對麵的李想。


    不出所料。


    一道白光從後者的懷中飛了出去,迅速攀升至高空後形體發生變化。


    轉眼間。


    目光桀驁不馴的天空謝米出現在了賽場上空,引來了觀眾們的歡呼。


    『哼!不自量力的小子!懲罰時間到了——洗幹淨脖子吧kora!』


    開局嘲諷已經成了這家夥的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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