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李易翔被分到了刑事偵查隊,隻是這個隊加上他一共兩個人,一個隊長一個隊員。隊長是這裏資格最老的那個警員王德人。雖然他肩上也扛著兩杠三豆的肩章,也享受副科級的待遇,但是隻因年齡太大了,不過是光有名分沒有實權罷了,今年五十三的他被人尊稱為老王頭。待李易翔被分到他這隊之後,便要求李易翔叫他師傅,說是要傳給他一些多年的刑偵經驗,同時還要教他如何的麵對社會上的誘惑,以至於不會犯嚴重的原則性錯誤。


    下午,李易翔領了警服之後便與老王頭躲在屬於他們的辦公室內,聽著老王頭給傳述的經驗,感到一頭霧水,最後終於忍不住的問了起來,“什麽叫小錯不斷,大錯不犯啊?難道犯錯還能好好的混下去?”


    老王頭斜著身子坐在旋轉椅子上,左臂支撐在辦公桌上,斜著的身子靠在牆上,頭枕著支撐起的手臂上,眯著一雙瞌睡的眼睛。聽到對麵李易翔的問話,微微的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扯動著發幹繃皮的雙唇解釋道:“所謂親情,恩情,大不過人情,幹我們這一行的接觸社會的人形形色色,就說你剛剛喝的鐵觀音,怎麽樣不錯吧?隻是你喝著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這茶會是我自己買的嗎?我一個月才兩千出頭三千不到,扣了各種能扣的,到手不過就是一千八九,而這一千八九還要抽煙喝酒走人情,更別說還要上繳給我家那婆娘了。你說要不是範點小錯,我又哪裏來這鐵觀音喝呢?”


    聽著老王頭漫不經心的話,李易翔卻是十分的震驚,起身走到門口,探頭出去左右的看了看,隨後將門關上,湊到老王頭的身邊小聲的問道:“師傅,你也無間道了?”


    聞言老王頭睜開眼睛瞪著李易翔罵道:“滾蛋去,那是原則性錯誤,你師父我是黨員,怎麽會違反我的黨性呢。”


    “可是你剛剛自己說的,那個鐵觀音......”李易翔指著老王頭辦公桌的抽屜,話說了一半停了下,腦中在想那抽屜裏麵除了茶葉之外還不會有一些其他的東西的呢,比如鈔票金條之類的。


    老王頭看透了李易翔的心中所想,坐直身體一巴掌扇開他指著抽屜的手臂說道:“你小子看著挺聰明的一個人,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裝傻,我一個五十多的老頭子誰能收買我幹什麽?算了,想必你小子也是揣著明白裝糊塗,既然能擠掉局裏麵的安排,說明你小子後麵站著的也不像是會點法術的小鬼,想必也是尊大神。既然如此我這小老頭也不和你拐彎抹角了,趁著現在其他人還在觀望,我就先給你講講咱們所的一些事情。”


    聽到老王頭這番什麽裝傻、糊塗、又鬼神的一番話,反倒是把李易翔給弄糊塗了,但是一想到老王頭說的自己背後站著一尊大神,李易翔反倒是笑了笑,想以此掩飾自己的心虛,畢竟冒名頂替的事情被人查出來可不是胡鬧的,要是真的追究起來,可不管他背後站的是鬼,是神,統統都要完蛋。


    不過這笑容落到老王頭這個人精的眼裏就變得另有一番意味了,也加定了他心中的那番念頭。於是他緊緊嗓子說道:“剛才和你說茶葉的事情呢也沒有什麽其他的意思,隻是想告訴你,做咱們這行的不能真的六親不認,非但不能如此還要適當的融入社會之中,有一些小事情像什麽換身份證、寫個證明、免個治安管理費什麽的,能幫忙就幫忙。這樣你方便了他們,也就等於方便了自己,若是管轄區內有個盜竊,有個搶劫什麽的,還不是指望著那些受過你恩惠的人幫你提供線索嗎,所以啊利人利己的事情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好,這樣非但不會背後裏挨罵,還會有鐵觀音可以喝。這就是我說的小錯不斷,大錯不犯的道理,當然,這裏麵還有很深的學問,你以後自己慢慢的悟吧。”


    老王頭端起瓷杯,抿了兩口茶水,舔了舔緊繃繃的嘴唇接著說道:“既然把你分到我這一畝三分地,我也不能白讓你喊我一聲師傅,上午那三個領導你也看見了,別看表麵上和和氣氣的,真正的關係隻有他們自己心裏明白。不過我看你小子好像也被沈微那妮子給迷住了,在此我可要勸你一聲。你也知道咱們新城所是剛剛合並的,兩個區合並到了一起,那麽新區不管是經濟還是政績,都要比其他區要高出許多,所以能進咱們新城所的都是奔著這些來的,領導一樣,警員自然也一樣。”說道這老王頭看向李易翔別有深意的笑了笑,像是在對他說‘你懂的’一樣。


    直到這個時候,李易翔才明白了為何上午介紹自己的時候,大家的表情為何會充滿疑惑、好奇、與防備了,原來這幫家夥們一定是認為自己也是靠著關係進來的。想到這再回想起張鑫的熱情,王梅眼中的媚態,還有那個自來熟的劉慶奎。“嗬,這樣也好,省的以後擔心受怕了,既然如此那哥就給你們見識見識東大演技派的實力。”想到這李易翔故意的歎了口氣,“唉!”隨後偷偷的瞄了一眼老王頭,一副被拆穿的樣子,頹廢的坐到自己的椅子上說道:“自己無能,所以就聽了家裏的意思來了安營。[]”


    聞言,老王頭再次端起瓷杯抿了兩口,一副早已了然的樣子,放下瓷杯後說道:“年輕人嗎,到一線鍛煉一下也是好的,那我就接著剛剛的話說。我之所以說勸你,是因為教導員喜歡沈微那妮子,張鑫也喜歡那妮子,而沈微能到咱們所呢聽說是借了張鑫他爸的關係,那小子他爸是安營有名的老板,經商二十多年除了掙錢也掙下了一片強大的關係網。而教導員呢他和你差不多,他家老子是市人大的政協主席,雖然退了二線但是在安營官場經營多年,同樣有著很大的話語權。最主要的一點是,他們二人都是坐地戶,而你一個外來人不管背後有多大的勢力,總是難鬥地頭蛇的。”


    說到這老王頭停下來,看了一眼自己的青花瓷杯,端起來又放了下去,還砸吧砸吧嘴。見狀李易翔急忙起身拿過老王頭的水杯,到走廊裏接了一杯熱水端了回來。放到桌上之後,老王頭幹笑兩聲道:“謝謝啊。”


    “嗬嗬,師傅,您這不是和徒弟客氣了嗎。”李易翔謙卑的笑道,心中卻知道這老狐狸是在故意的試探自己。


    老王頭喝了口水,放下水杯接著說道:“嗯,咱們接著說,我的意思呢就是勸你不要攙和進去,多個朋友總比多兩個情敵要強,更何況你還是剛剛到這裏。”


    李易翔撓撓右耳,臉上有些尷尬,畢竟上午的事情是發生在大家眼前的,給人留下了一個急色的印象,可是又誰知道其實是自己被那個女人給算計了呢。“唉!”李易翔又歎一口氣,心想自己剛來第一天就把名聲給丟了,以後可真要夾尾巴做人了,不然還不知道要丟些什麽呢,因為自己連做警察的一點基本知識都不懂,真是不知道以後的日子該怎麽熬。


    不過一想到大家對他身世的誤會,他又燃起了一絲希望,於是抱著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戰神思想,李易翔又開始主動地打探起其他人的資料。放下撓耳朵的手臂,向前傾了傾身體對老王頭問道:“師傅,您幹脆將咱們所裏人都給我講講吧,免得我以後給您老人家丟臉。”


    “給我丟臉?嗬嗬,你小子倒是挺替我這的小老頭著想的。”老王頭玩味的笑了笑,沒有點破李易翔的那點小心事,但是卻凝視了他幾秒,直到將李易翔看的有些心虛的時候才突然開口說道:“唉,定力不夠啊,以後還要多鍛煉鍛煉,也罷,今天就和你好好的說說,總比你以後自己到處碰壁要強得多。”


    老王頭沉默了一會,在腦子裏將所有的人物關係都思索了一遍之後,那雙一直半眯著的瞌睡眼卻突然地冒出了精光,雖然睜大眼睛之後,並沒有比眯著的時候大多少,但是眼裏的精光卻讓他如同換了一個人。這時老王頭站了起來,看著李易翔對門口努努嘴,示意他跟著自己出去。


    兩人出了房間,路過隔著一間房的警務隊時,老王頭對裏麵的張鑫王梅他們打了聲招呼,說是帶著李易翔進社區走走,了解一下社區的地理情況。出了派出所的大門之後,老王頭才放慢腳步,悠閑的掏出煙遞給李易翔一隻,自己點上一隻,吐了兩口霧之後突然來了一句:“你想過上午郭炳瑞與馬軒為何會演那麽一出嗎?”


    “啊?”聽到這話李易翔一愣,心想他們演什麽了我都不知道,上哪看出來去啊。


    見李易翔有些發蒙,老王頭笑了笑。吸了口煙後,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你小子啊,唉,沒出來的時候我都提點你一遍了,可你小子愣是沒想明白,算了,想你這種剛出社會的愣頭青也不會有多少彎彎腸子,我幹脆就給你把蓋子掀開了講。”說到這老王頭又掏出煙對上了一隻,見李易翔對此有些不解,笑著解釋道:“我家婆娘隻讓我抽半顆煙,所以就養成習慣了,抽了一半就想扔掉,可是還沒抽過癮,隻好在續上一顆。”


    將煙對著後老王頭吸了一口,將手裏的那半隻煙丟在地上撚了一腳,拉著李易翔走到一顆大樹底下蹲了下來說道:“還記得上午你和王梅握完手之後郭炳瑞和馬軒說什麽了吧?”


    李易翔回想了幾秒點頭道:“嗯,記得,說什麽我會哄女孩子,讓那個沈微小心點。”


    “狗屁,他們兩個吃飽撐的,說那麽一句廢話?你沒聽見馬軒最後問了一聲劉長鑫嗎?其實那兩個老小子是在拿你做套,故意給劉長鑫下呢,這都看不出來,以後你怎麽混下去?”老王頭敲了一下李易翔的腦袋,接著說道:“剛剛我就和你說了,劉長鑫喜歡沈微,而這裏的所有人呢又都知道你有背景,所以他們兩就故意的將你推出來做劉長鑫的假想情敵,而這其中則有兩個目的,一個是想讓他當中出醜,當然前提是他出言暗示你他對沈微的心事,這樣不但落下一個濫用職權的把柄,還會直接的得罪張鑫。二則是試探一下對你身世的傳言,顯然劉長鑫沒有那麽傻,但是他的那番話也證實了你背後傳言的真實性。”


    李易翔剛想說話,卻被老王頭阻止道:“先別急著問為什麽,警校的教官沒有教過你思考嗎?這些事情你先自己慢慢的想一遍,想不懂的明天再問也不急。總之你需要忌憚的幾個人我是已經告訴你了,除了他們三個領導就是需要注意點張鑫那小子了,其餘的都是原來富強所的老人,崔凱人能力不錯,但是性格不好,本來就是石頭,還偏偏被人丟到了茅房裏,所以沒有那個領導喜歡他,留他在新城所也是看重他的能力。至於劉慶奎牆頭草一個,不用給予理會,要不是他家是烈士家屬早就給人踢走了。而趙海則是你需要留意的一個,別看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但是能力還是有的,聽說本來新城所的教導員是安排他來做的,但是卻突然空降了一個劉長鑫,所以他才會那副樣子。如果你和他打好關係,說不定還能從他那學來點東西,畢竟人在最失意的時候總是需要安慰的,嗬嗬。”


    扭過頭看著老王頭那被煙熏得微微發黃的牙齒,李易翔突然問道:“師傅,那您給我講了這些不會是學雷鋒吧?”


    “哈哈.....”聞言老王頭大笑了起來,隨之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警服說道:“我啊,我當然也是有私心的,既然分局把我弄到這裏養老,我就要好好的安度一下晚年,若是不和你小子把關係弄好,萬一哪天你看我不順眼找人把我弄到鄉下去養老,那我豈不是要後悔死啊。”


    “嗬嗬,”李易翔笑了笑跟著起身,心中卻開始好奇起自己身上到底有著怎樣的謠言,為何可以影響到所有人,於是他掏出自己的煙給老王頭點上一隻問道:“師傅,我來之前外麵都傳了些什麽啊?”


    “也沒什麽,隻是有人說有個新畢業的把市局孔局長的侄子給擠到山上當森林警察去了,這不大家正在好奇是誰這麽牛呢,你小子今天就來報到了。”說完老王頭看了看手上的香煙,接著說道:“呦,你小子還蠻低調的,這紅盒的小熊貓還沒過十塊呢吧?”


    “嗬嗬,九塊。”李易翔回答了一句,心中卻在想幫姑媽調換檔案的這個人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呢。


    這時老王頭像是想到了什麽,突然地說道:“哦,對了,那個王梅是郭炳瑞帶過來的,聽說早年離異了。”說完獨自的向前走去。


    “哦,”李易翔還在想著自己的事情,聽完隻是答應了一聲,隨後突然抬起頭像老王頭的背影看去,同時心想:“離異了?郭所長帶過來的?姑媽啊,您可真是把我推進坑裏了,隻是這坑裏沒火卻有水,且水深似海啊,這裏麵還真他媽的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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