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都不說話。旁邊一位師兄奇怪的看著倆人,心說這倆人發魔怔了?


    驀地,倆人同時大笑起來,上前擁抱在一起。


    “木篤!”


    “林師兄!”


    倆人將近十年不曾謀麵,這一相遇,都發現對方長大了,心中激動不須多少。當晚,倆人點燭夜談,聊得興起。


    入夜,三清觀內燈火點點,亮如滿天繁星。


    觀後一座精舍中,一個清瘦矍鑠的青衣老道正盤坐在榻上打坐。此人便是三清觀觀主不戒大師。


    “篤篤“響起敲門聲。


    “進來。“不戒大師睜開眼,雙目斜飛入鬢,夾雜了些白發,更顯氣度雍容。


    一個道士走進來,施禮道:“掌教師祖,張師叔有消息傳來。“


    不戒大師說道:“說吧。“


    道士說道:“張師叔說,飛羽宗和地皇門的同道全部在十三水泊附近離奇被截,遭到追殺,兩宗上下四五十號人無一活命。“


    不戒大師臉色凝重,說道:“查出來是誰幹的麽?“


    道士說道:“據查大部分是中毒而死,極有可能是千毒穀的人幹的。除此之外,少部分屍體上都有被噬咬過的痕跡,應該是比較凶猛的妖獸,不過檢查後發現應該是死沼中的幾種厲害妖獸。“


    不戒大師說道:“還有麽?“


    道士上前兩步,拿出一枚玉簡,低聲說道:“一刻之前,收到一份飛簡急信。請掌教師祖詳閱。”


    不戒大師接過信簡,抹去上麵禁印,放出神識一看,手一抖,險些將信簡跌落。


    信簡中寫著:“大同宗一行十一人昨日一早進入死沼,今日午後在南北塢遇襲,鮮慎言、華明樓受傷,弟子多重傷,幸而未有死者。弟子遇之,全力施救,三更可返回觀中。弟子張翰雄叩拜。”


    不戒大師臉色陰沉,說道:“密簡何時到的?”


    道士答道:“剛剛收到。弟子不敢耽擱,這便送來。”


    不戒大師沉吟片刻,說道:“傳下話去,著持戒堂常、李兩位堂主率十二劍往南北塢方向接應張翰,即刻出發。”


    “是。”道士領命而去。


    燭火跳躍,不戒大師臉色陰晴不定,喃喃自語道:“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他們終於忍不住了,把手伸到了三清觀。哼,來得可真是時候啊。”


    突然間,他白眉一挑,眼角餘光中有微光一閃而沒。


    不戒大師麵色陰沉如水,突然伸手朝雲窗上一點。指氣呼嘯,電射而上。


    “宕——”


    指氣擊在一個看似不起眼的“青苔”上,卻發出金石般的脆響。隨之一道光華亮起,空氣中如同蕩漾起一層水波。青苔現出原形,竟然是一麵古鏡扮裝而成。


    堂堂三清觀重地掌教靜修之處居然被人窺視了個通透,傳出去豈不是天大笑話?


    古鏡被打得滴溜溜急轉,卻未破碎。驀地衝天而起,雖然有些搖晃,卻是去勢不減,激射入空,急速遠飆。


    不戒大師“咦”了一聲,這古鏡倒不是尋常之物,居然在自己“玉清神指”一擊之下毫發未損。但是,你逃得了麽?


    不戒大師沉聲喝道:“什麽人?”衣袖一甩,一股無鑄勁氣射出,將雲窗推開,衝向精舍前一株高大的銀杏樹。


    落葉紛紛,一道人影從銀杏樹上躍起,身如流星,直向前觀縱去。


    頓時,警鈴大作,三清觀中響起一片呼喝聲:“敵人潛入,封閉四門,各處搜查緝拿!”


    “有敵潛入,各宗小心戒備,無須慌亂,請勿隨意出入。”


    一陣雜亂的奔跑聲,道士們衝出來,卻是有條不紊的分開行動。


    林宗越和木篤跑出屋,卻見三清觀四周騰起蒙蒙光華,頃刻間將整座道觀籠罩起來,如若一張天網。(.好看的小說)光華中無數微光閃爍,猶如星辰運轉。


    林宗越體內莫名的生出一種感應,知道這是一種極厲害的禁製,居然是仿照天空星辰運行規律而設,以靈力激發而動作,任何東西貿然闖上去,就會引發淩厲的攻擊。


    觀中人影紛飛,幾息之間已將四下控製。


    林宗越心中一動,暗道:“這三清觀處亂不驚,大有名門風範。日間倒是有些小瞧了。”


    很快的就有弟子逐院搜查,行動迅速。


    院落中站滿了看熱鬧的弟子,大家都在議論是什麽不長眼的小賊,居然敢在各派雲集這個節骨眼上滋事,真是不知死活。


    林宗越聽了一陣,便覺無趣,瞧這架勢,那賊人鐵定是逃不出去了,便拉木篤回屋繼續說話。


    林宗越跟在木篤進屋,正要說話,卻見木篤僵立不動,麵色古怪,嘴巴無聲的蠕動著,極是緩慢。


    林宗越認出口型,木篤說的是“有老虎“。目光一轉,看到一個黑影悄然站在門後,一柄利劍正抵在木篤背心。黑暗中,隻看到那人一雙眼眸黑如點墨,目光犀利如電。身材極是窈窕,居然是個女郞。


    林宗越駭了一跳,沉聲喝道:“什麽人?”


    女郞看著他,卻是“咦”了一聲,說道:“居然是你!”


    一聽這話,林宗越呆若木雞,這個聲音赫然和前日暗中指點他脫困的女子一模一樣!


    聯想到方才三清觀的混亂,那麽眼前這個神秘女郎不用說就是始作俑者。她怎麽會在這裏?


    林宗越此時進退失據,木篤的性命就捏在女郎手中,不能輕率行事,隻有見機行事。他仔細看去,卻見女郎嘴角溢出一絲鮮血,麵色灰敗,顯然受了不輕的內傷。


    女郎突然呻吟一聲,眼眸陡然黯淡下來,身子一陣搖晃,她緊咬櫻唇,撐著不倒。


    林宗越意念一動,說道:“你受傷了?”


    女郎冷笑道:“受傷怎地?你敢動一下,我隻消輕輕一送,這位圓胖的小和尚便要去見如來佛了。”


    木篤念了聲佛號,說道:“女施主,不可褻瀆我佛尊主。妄動口舌,會下阿鼻地獄遭拔舌難的。”


    女郎怒道:“小和尚閉嘴,要拔也拔你的大舌頭。”說話不小心牽動內傷,身體痙攣。手中仙劍一顫,木篤痛呼出聲,背心竟被刺破。


    林宗越大急,心意微動,紫霄自動出鞘,彈射而起,震開抵在木篤身後的仙劍。劍影疾掠,已是抵在了女郎胸口,將她整個人罩了進去。


    女郎臉色煞白,怒目而視。說道:“你,你居然對我無禮?“


    木篤擺脫威脅,籲了口氣,問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女施主惡語相向,是為大不敬。林師兄,現在怎麽辦?把她交出去?”


    女郎一陣冷笑,臉色越發慘白。


    林宗越看出女郎受傷不輕,沉聲說道:“姑娘不要激動。咱們,好像在哪裏見過?”


    女郎冷笑道:“真是貴人多忘事。你那位美貌師姊呢,你怎麽不和她在一起,卻和這討嫌的胖和尚在一起?”


    聽到“美貌師姊”四個字,當年山村祠堂之事閃電般掠過心頭,那個手段狠辣犀利、精靈鬼怪的虞妙兒浮出水麵。林宗越忍不住驚呼道:“你、你是虞姑娘?”


    女郎撇撇嘴,說道:“看來你得記性真的很不好。居然恩將仇報,怎麽,要把本姑娘綁了交給不戒老牛鼻子麽?“


    林宗越心中作難,擰著眉看著女郎,該怎麽辦?


    當年虞妙兒相救之恩尚未報答,日前又蒙她暗中指點逃過一劫,說起來對自己有大恩。但是她此時出現在三清觀,來意不明,似乎是敵非友。她到底是什麽來路?魔宗?妖人?


    他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棘手的事情,思量再三仍是難以決斷。


    木篤好奇的看著林宗越,說道:“林師兄,什麽虞姑娘?她是什麽人?“


    林宗越心裏一團亂麻,不知道如何說起,說道:“木篤,這件事,啊……”


    此時,院門外傳來說話聲:“三清觀搜查奸細,請各位配合,若有打擾之處,多多包容。”


    三清觀的弟子已經到了院落門口,林宗越所在是第二進,很快就會查到這裏的。


    虞妙兒反倒平靜下來,戲謔的看著林宗越,眼中神色難明。


    林宗越深深吸了一口氣,快刀斬亂麻,已有決斷。說道:“虞姑娘,林某就問你一句話,你來三清觀可曾傷及他人?”


    虞妙兒披披嘴,說道:“本姑娘不過是一時興起,想瞧瞧你們這麽多人聚在一起,有什麽好玩的。哪知道老牛鼻子也忒小氣了,出手如此之重。早知道如此,本姑娘倒不如綁上幾個小牛鼻子,看老牛鼻子敢奈我何!”


    林宗越盯著她眼睛,暗道虞妙兒多半是在撒謊,但並沒有惡舉。轉念一想,虞妙兒若是凶惡妖女,自己也無法活到現在。在事情沒有明朗之前,不可大意。主意已定,果斷的說道:“木篤,這件事說起來比較複雜,以後再說。虞姑娘並不是壞人,不能讓三清觀發現。”


    虞妙兒看著林宗越,眼神逐漸柔和起來。


    木篤看著他,瞠目結舌,結結巴巴的說道:“林師兄,你要救這、這妖女?”


    虞妙兒啐了一口,怒道:“胖和尚,你才是妖女!”


    林宗越壓低聲音說道:“木篤,相信我。你要是還當我是林師兄,就一定要相信我。”


    木篤目光不斷在林宗越和虞妙兒身上來回轉動,咽了口唾沫,終於說道:“好吧,林師兄,我信你。我佛慈悲,小納本不該打誑語,但情非得已,並無惡意,還請佛珠寬恕。”


    “好兄弟!”林宗越舒了口氣,拍拍木篤肩膀。


    此時,三清觀的弟子腳步聲已經在屋前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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