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潤如水的星芒從天空上灑了下來,照在那人臉上,露出一副肥胖的身軀,細眼如縫,此時卻是迸射出滲人的陰冷光芒。卻是赤練門的蔡長老。


    那是――天頂?


    在深澗中埋頭苦挨了一天一夜,除了無窮無盡的霧氣和好似沒有盡頭的深澗之外,他這是第一次看到外界。但這微芒是怎麽回事?那裏不是北宮玄武虛宿主星所在麽,怎麽隻有它一顆,其他星辰哪裏去了?


    等等,那分明是一顆陌生的星辰,根本不是北宮玄武虛宿主星!可是北宮玄武虛宿主星什麽時候多出這麽一顆星辰?


    一顆不明來曆的星辰無緣無故的出現,居然引起這深入地下百丈的深澗也雲開見天,這算那門子事?


    突然間,蔡長老心底閃過一件塵封許久的往事,猛的在眼前掠過。


    不對,那竟是新星,一顆被人以某種秘法寄托在天垣之上而生出的新星!


    一時間,蔡長老心中又是羨慕又是嫉恨。情不自禁的咬牙咒罵道:“仙人板板的,咱家在這裏累死累活的算計,怎麽有人卻有這番大機緣?“


    想到以自己的身份居然被迫的隻能以這種見不得人的方法在深澗中碰運氣,蔡長老就是一陣氣結,不知道在心底來來回回的將那個運氣好的讓人嫉妒到死的人咀咒了多少遍。蔡長老見霧氣重又漸漸濃了起來,將新星光芒遮掩,狠狠朝地下呸了一口,又貓腰向前摸去。


    而此時,法器上的指針重新指向某個方向,似乎之前隻是一段小差距。但蔡長老卻知道,就在方才,某處距離不太遙遠的所在,有人突破了藩籬,成就了令人豔慕的機緣。


    岩縫之中,秦幼茗不停的向外張望,注視著那兩個人消失的方向,等著信號傳來。可是倆人已經離開大約一個時辰,卻一直不見任何動靜,究竟是怎麽了?


    突然間,一直乖乖的鑽在胸口懶洋洋打盹的怪蟲突然驚醒,探出頭來,不安的盯著岩峰出口,張口發出怪異的嘶聲。


    幾乎就在同一時刻,秦幼茗體內某個地方也是一陣悸動,一直潛伏不動的同念母蟲也是惴惴不安。


    秦幼茗心中陡然一緊:“是子蟲傳了訊息回來了麽?“


    可是,同念母蟲表現出的隻是驚慌和不安,子蟲傳過來的並不是訊息,而是緊張和恐懼。


    秦幼茗和同念母蟲早已意念相通,此時感覺到子蟲的情緒如此強烈,也是詫異無比。


    林宗越那小子使了什麽手段,居然讓子蟲這麽害怕?不對啊,子蟲明明控製了他的生死,怎麽反倒對他產生了懼意?


    突然間,岩峰外一直沙沙作響的聲音靜了下來。


    秦幼茗直覺告訴她,必是出了某種意外。她心中一動,快步奔出,卻見原本如水一般傾瀉的月華似乎凝固了。而在北方天垣之中,卻有一道星芒在閃爍,除此之外,其他星辰光芒黯淡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她很快發現星芒和所知任何一顆都不相符。


    奇怪,哪裏來的這顆星芒?


    同一時刻,遍布山林數千裏範圍之內,那些深入其中之人,有不少人都注意到這幅詭異的景象。諸人麵上流露出難以掩飾的詫異,心態各異,心中驚駭卻是無以複加。


    自古有傳說,天垣星象變化意味著天地變化。似這等莫名出現的星芒偏偏占據了北宮玄武虛宿主星的位置,將其光芒都壓製了下去。這算是麽?客占主位,鳩占鵲巢?


    尤其是北宮玄武虛宿主星有變,更是意味著殺伐之像,難道預示著這一趟東海之行將有血光之災嗎?


    更吊詭的是,這道星芒周圍隱隱透出一層血光,緩緩的向四周擴散,大有將天垣染色之意。


    客占主位,血染星宮,這是大凶之兆啊。


    稍微了解天相之輩雖然看不出這道星芒代表什麽,但都瞧出其中的凶險,心中都是忐忑不安,莫名擔憂。至於其中為數不多的大能,則瞧出這是一顆從未見過的新星,無不伸指掐算,片刻之後,臉上都是陰雲密布,黑了下來。


    眾人心中都升起一個念頭:“凶兆,而且還是極凶之兆!“


    就在大家患得患失、惶恐不安之時,西北方遙遠的地方突然騰起一團黃色氣波,騰空而起,幾乎將半邊天都遮去。而在黃色氣波之中,分明能感覺到有一股強橫而又霸道的氣息彌漫開來。


    驀地,黃色氣波席卷而起,竟是從山林上空橫掃了過去,洶洶不可擋。


    黃色氣波所經之處,隱匿在山林中的眾人無不噤若寒蟬,大氣也不敢出,眼睜睜的看著黃色氣波從頭頂掠過。而黃色氣波的方向,儼然便是那道詭異的星芒所在!


    有幾位大能瞧出黃色氣波來意不善,心頭湧起莫名的危機感,嚴令約束著門下不得輕舉妄動。


    一時間,偌大的山林之中各方人手居然如有默契一般,都是靜悄悄的窺視著黃色氣波掠了過去。


    少頃,一個幹瘦老者露出頭來,看著黃色氣波過境遠去,惡狠狠的說道:“若不是著急著要趕到小湖去,怎麽也要探探這黃色氣波之中究竟有什麽,如此囂張猖獗,分明不把人放在眼裏。“此人赫然是南海冥影宗的門主衛海伯。


    旁邊鑽出一個人,小心的說道:“宗主,要不屬下過去探一探究竟?“


    衛海伯思忖一下,點點頭說道:“機警些,小心被發現。“


    “屬下曉得,不會誤事的。“那人退後,悄無聲息的隱入山林之中。


    衛海伯看著黃色氣波消失在視野中,回過頭來盯著月亮看了良久,暗暗說道:“今晚的月亮似乎和往常有些不一樣啊。“


    他左看右看,也瞧不出來哪裏不一樣。半晌後失笑道:“還真是成了驚弓之鳥了,眼睛都花了。不必關心這些閑事,辦正事要緊。大家警醒些,火速趕往鏡湖。“


    旁邊有人說道:“門主,那鏡花使不是說鏡湖隻在山林中三百裏麽,大家這一路走來,可是近千裏了,偏偏連個池塘的影子都瞧不見。鏡花使不是拿假話消遣大家的吧?”


    衛海伯臉上閃過一道惱恨,說道:“她若是敢消遣大家,各宗也不是任人捏的軟柿子。哼!“他一招手,帶著其他人繼續向鏡湖進發。


    發生了這麽一個插曲,各路人馬心中都起了戒備。大家都和衛海伯揣了同樣的心思,不遠萬裏來到這裏可不是為了什麽好奇心,更不是爭強好勝來打架的,目的還是在於那道能參加即將來臨的鏡花緣的鏡花令上,其他的都可以放在一邊。不過,畢竟這道黃色氣波來的太過顯眼和霸道,大家不得不分出一部分注意力關注。好在黃色氣波所去方向和大家目的地不一致,也不至於過於緊張。


    所以,在大部分人馬繼續向鏡湖行進的同時,各家都撒出了偵騎去一探虛實。


    再說林宗越正在萬裏高空俯視著另一個自己,心潮澎湃。他知道自己這本命禁種已是小成了,沒想到居然還有這麽一個作用。整個人居然能跳到星空之上俯瞰大地,視野開闊了何止數十倍?


    而且,隨著他靜下心來,默默吸納著高空無窮無盡的星辰潮汐之力,視野也在緩慢的向外延伸,剛才看不清楚的邊緣模糊地帶也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就在距離小湖不過十餘裏外的地方,兩個黑影從茂盛的山林間鑽出來,似是走累了,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掏出幹糧和水囊,一人猛灌一起,然後撕開幹糧和肉幹大口吃起來。


    圖像相當清晰,從這麽遠的高空看下去,倆人的一舉一動仿佛就在眼前。


    林宗越正要移開視線時,突然感到不對勁。這兩個人所在之地距離聖女施法之地不過數十裏,按說並不遠,怎麽一點也沒有受到月華的影響?


    這可不對啊,聖女以秘術收集八方氣機,動靜如此之大,怎麽可能沒有一點發應?難道自己看到的不過是幻想?


    林宗越想到這個可能,再次細看,那倆人邊吃之間還在交談,雖然太過遙遠無法聽到,但舉止卻十分自然逼真,怎麽可能是幻覺?


    就在林宗越百思不得其解之時,突然心中一陣悸動,感覺到視野邊緣模糊之處有一道強大的氣息搜尋而來。


    他調轉視線看過去,瞳孔猛得一縮,映入眼眶的居然是那個曾讓他大吃苦頭的大妖,竟然是黃色氣波又追了過來,真是陰魂不散啊。


    一刹那間,林宗越明白過來,必是自己神意勾陳天垣星宮吸引了這大妖的注意力。


    好漢不吃眼前虧。


    林宗越思量自己目下實在不宜和大妖再起衝突,不敢怠慢,心念一動,收回了和星宮的聯係。“唰“的一下,神意回到了身體之中。


    就在他意念方動之時,的朝地麵上那兩個人瞟去,卻見那兩人也是受到驚嚇,顧不得歇息,爬起來狂奔入林。


    不會假了,這兩個人必是真人而非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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