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天遂人願


    山崗之上,周陽仰頭望天,脖子都快仰成九十度了。而且,周陽一望就是老長時間,好象天上有寶貝似的。


    公孫賀看得不明所以,學起了周陽,仰起脖子看天,天空中除了浮雲,什麽也沒有。終於忍不住了:“破奴校尉,你看什麽?天空碧藍如洗,除了幾朵浮雲,別無他物。”


    周陽搖搖有些發酸的脖子:“我在看什麽時間有雨。”


    “破奴校尉,這下不下雨,和眼前戰事有何幹係?”公孫賀有些不悅了:“馮太守在雁門堅守了五天,五天啊!要是我們再不去,他能不能守住,很成問題。那可是十幾萬單於本部兵馬呀!”


    略一停頓,不容周陽說話,又發起了牢『騷』:“還有,飛將軍、程不識將軍連番派人前來,要求出兵,你卻不許,這是何道理?單於在雁門城下打了五天,早就人困馬乏,銳氣大挫,隻要我們一到,前後夾擊,必能打敗他。”


    “你一定會說,我是在坐失良機,是不是?”周陽看著公孫賀反問一句。


    “你明白就好!你不調兵遣將,卻在這裏觀天。哼,要是你再不出戰,我可要下令了!”公孫賀真的是急了。


    隻要稍有常識的人都明白,軍臣單於在雁門城下攻打五天不能有絲毫進展,這銳氣早就受挫了。李廣、程不識、建章軍一齊撲上去,軍臣單於必然大敗。這是進兵的良機,可是,周陽卻不許出兵。


    不出兵就不出兵吧,沒事,他還觀天去了,誰能忍受?


    “我之所以不讓出兵,是因為我不僅要打敗單於,還要有大的斬獲!”周陽搖著脖子,解釋起來:“光是打敗單於,他還可以糾結起大軍,卷土重來。到那時,就是兵連禍結,不知何年方休。如今,大漢還沒有做好與匈奴全麵開戰的準備,這樣的後果對我們很不利。是以,我想趁此戰,給單於的本部兵馬予重創,即使不能殲滅五六萬,能殲滅三兩萬也是好的。”


    要想擊潰單於本部兵馬,李廣、程不識、建章軍齊出,出其不意,這不會有問題。問題是,擊潰戰對漢朝沒有多大的意義。要是能把單於本部兵馬重創,那就大為不同了。


    公孫賀一愕,愣怔了一下,問道:“那你想怎麽辦?”


    “我是在等天氣變化,最好是來一場暴雨,越大越好。”周陽說出真正的用意:“單於在雁門的駐軍之地,地勢稍低。若是暴雨突降,他的駐地,必然是一片澤地。地麵泥濘,不利匈奴騎兵馳突。真要那樣的話,我們用步兵就可以打匈奴的騎兵了。”


    騎兵機動能力強,來去如風,衝擊力猛。可是,騎兵的使用條件卻是極為苛刻,一是需要足夠的空間,要能讓騎兵發起衝鋒。二是,地勢要平坦,在山地丘陵地帶,騎兵就發揮不出威力。三是要地麵軟硬適度,要是地麵太硬,或是有『亂』石荊棘,騎兵同樣無法發揮。若是地麵太軟,馬蹄不受力,衝擊會大為削弱。


    真要是軍臣單於駐地變成澤國,地麵泥濘不堪,匈奴騎兵的戰馬就會大降,能有平時的三四成就不錯了。那樣的話,漢軍的步兵也可以正麵對抗了。


    漢軍騎兵少,步兵多,真要是步兵能與騎兵正麵對抗的話,這後果不需要多說的,太美妙了!


    公孫賀的嘴巴變成了一個誇張的圓形,愣怔了半天,這才清醒過來,興奮的尖叫起來:“周陽,你真是太詭了!可是,什麽時間能下雨呢?”


    “快了!”周陽提醒道:“一連晴了半個月沒有下雨,久睛之後必有大雨,就在這一兩天吧。還有,你有沒有注意到,從今兒早上開始,就沒有風了。天氣很熱,人又很悶。諺雲:風靜天熱人又悶,有風有雨不用問!”


    公孫賀好似不認識周陽,過了半天,這才驚喜的一拳砸在周陽肩頭:“周陽,你竟然是上通天文,下曉地理!”


    這不過是後世的天氣諺語,現代人都知道的事兒,又哪裏是通曉天文了。


    周陽的估計沒有錯,到了餉午時分,烏雲四起。到了下午,下起了飄潑大雨,這雨是越下越大,一點也沒有止歇之象。


    暴雨整整下了一晚上,到了第二天清晨,仍是在下,一點也沒有變小。


    此時的雁門城下,出現了一幅奇景。


    一晚上的暴雨,雨水積在低窪之處,也就是軍臣單於紮營之地,水深漫過腳背。


    此時的積水是紅『色』的,那是雨水把濺在雁門城下的血水衝刷下來,匯聚在一起,遠遠望去,匈奴紮營之地是一片血『色』,好象一座血湖似的。


    馮敬站在雁門城頭上,看著在血湖中奔馳來去的匈奴,詫異不已。匈奴每一腳下去,必然濺起一朵美麗的血花,在城頭上觀瞧,蔚為奇觀,讓人歎為觀止。


    城下的屍體有好幾千,給雨水一衝刷,已經泛白了,變得脹鼓鼓的,看上去很嚇人。


    馮敬這個太守和匈奴打過的仗不在少數,卻沒有見過如此駭人的戰場,不住拍額頭。


    就在他吃驚之時,隻見匈奴排成一個個整齊的隊列,又開始攻城了。


    軍臣單於是啞巴吃黃邊,有苦說不出。這雨下得太大,營地積水,已經沒法紮營了,明智的舉措就是另選營地。可是,一旦另選營地,就放棄了對雁門郡的包圍,相當於他此次攻城已經失敗了。


    自從謀劃已定以來,匈奴連番吃憋,而且這虧是越吃越大,他無論如何咽不下這口氣,決不能撤兵。


    權衡一番之後,軍臣單於決心冒雨攻城。攻城之事,匈奴棄長用短,下雨也罷,不下雨也罷,都一個樣。


    匈奴馬蹄濺起的積水,匯成了一條血『色』的瀑布,特別好看,很是壯觀。


    奔馳著奔馳著,就有戰馬跪在地上,馬背上的匈奴猝不及防之下,給摔下馬背。


    這是地麵太軟,馬蹄不能受力所致,這是騎兵衝鋒的大忌。越來越多的人摔落馬下,摔落馬背的匈奴有數百之眾了。


    馮敬看在眼裏,大是驚訝。


    馮敬不知道的是,在城外一個山崗上,周陽、公孫賀、李廣、程不識他們看得清清楚楚,彼此之間對望一眼,沒有說話,那意思卻非常明白:戰機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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