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一個不留


    匈奴早已沒有了以前的凶悍勁頭,『亂』喊『亂』叫,爭相逃命,好象喪家之犬。


    直到匈奴隻剩下不到兩千人,周陽這才手一揮,漢軍停止了『射』殺。


    要命的弩矢終於停了,可是,匈奴並沒有停下來,仍是在叫嚷躲藏,跟沒頭蒼蠅似的。處於如此絕境,誰會想到,漢軍竟然會停止『射』殺,他們這是慣『性』所致。


    直到過了老一陣,匈奴這才發現弩矢竟然沒有了,愕然不已,你看看我,我望望你,入眼的盡是『迷』茫與不解。


    緊接著就是狂喜,弩矢實在是要命,能停下來是最好,齊聲歡呼“昆侖神”。


    這一聲歡呼充滿著**,飽含真情,他們真的是太感激昆侖神了,要不是偉大的昆侖神顯靈,誰能讓弩矢停歇呢?


    他們的歡喜隻存在短短的一瞬間,周陽的聲音響起:“左大都尉聽著,你提議要與漢軍較量騎術、箭術、刀法,我以為此議甚好!你,率領你的人出來!”


    這是真的嗎?


    左大都尉以為自己聽錯了,愣怔了好一陣,這才有些結巴的問道:“你是誰?你說的是真的?”


    “我是周陽。說話算數!”周陽的聲音再次響起。


    周陽兩次設謀打敗匈奴,就連軍臣單於本人都敗於周陽之手,就是沒有人聽過周陽的聲音,這是匈奴第一次聽周陽說話,左大都尉有些不信:“漢人狡猾,比草原上的狼還要狡猾,你說的話,我不信!”


    “很好,我會讓你相信的!”周陽的聲音再次響起,還有一個鏗鏘有力的字:“『射』!”


    話音一落,不計其數的弩矢又『射』了過來,『射』倒一片匈奴。


    “別『射』了,我信,我信了!”左大都尉哪敢有絲毫懷疑。


    如此說話,無異於低頭服輸,這是他這一輩子第一次以如此低聲下氣的語氣向漢人說話,也是匈奴大臣中第一次如此向漢人說話!


    情勢處此,由不得他!


    “列陣,出去!”左大都尉飛身上馬,率領殘部出了道口。


    一出道口,隻見漫山遍野的漢軍,紅『色』的旗幟,紅『色』的軍服,好象一片赤『潮』。漢軍人如龍,馬如虎,氣勢如虹,一瞧便知是漢軍的精銳。


    匈奴一出道口,背後衝出一支漢軍,把他們的後路給截住了。為首一員漢將,身如鐵塔,一雙猿臂,眼如銅鈴,正是飛將軍李廣。


    李廣親自斷後,匈奴無路可逃了。即使匈奴縮回道口也沒有用,不過是重陷弩陣而已。


    一麵周字大旗在風中招展,舒卷如畫,獵獵作響。


    旗下一人,正是周陽,瞧這年紀,還在弱冠之年,用他這樣的人做統帥,這也太異想天開了,讓人驚詫。


    “你就是周陽?”左大都尉絕對不願相信自己的眼睛。


    “沒錯!我就是周陽!”周陽微一頷首,眼裏精光閃動。


    “你要怎樣才能讓我相信你?”左大都尉素知漢人信奉兵不厭詐,一個不小心就會中了漢人的計。


    “讓你相信?你太高看自己了!”周陽嘴角一裂,很是好笑的道:“我隻是告訴你,你必須按照我的話去做!”


    “要是不呢?”左大都尉聽著周陽的話,總覺得別扭,那可是高高在上的勝利者語氣啊!


    匈奴什麽時間成了失敗者?


    “你能選擇嗎?”周陽以譏嘲的口吻嘲笑他:“在這裏,我說了算!你隻能照辦!我身後的騎兵,是剛剛組建,他們還沒有經曆過騎兵的廝殺!你們打敗了他們,你們就可以活命,我放你們走!”


    略一停頓,周陽的聲音陡然轉高亢:“你不照辦,我現在就『射』殺你們!”


    左大都尉權衡起來,雙眉緊皺。周陽說得沒錯,他沒有任何的選擇餘地,隻能照周陽說的辦。因為,他現在仍是處於漢軍的弩陣威脅中,不照辦立時就得死。照辦了,未必就能活,至少還有一絲希望。


    “大匈奴的勇士們:你們是大匈奴最好的勇士,是大漠上的雄鷹,漢人不過是小雞,等著你們去抓!”左大都尉回過身,揮著彎刀,對匈奴大聲打氣,聲如雷霆,遠遠傳了開去。


    他說得口沫橫飛,**四『射』,脖子上的青筋直跳,然而,匈奴個個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跟鬥敗的公雞似的。


    左大都尉一顆心直往上沉,大聲吼叫起來:“你們還是大匈奴的勇士嗎?你們對得起大匈奴嗎?你們對得起大單於嗎?你們怎麽向昆侖神祈禱?”


    一聲又一聲的質問,仿佛炸雷似的,匈奴仍是死氣沉沉,沒有一點反應。


    “昆侖神!昆侖神!”


    左大都尉實在沒辦法激起軍心了,隻得揮臂高呼,妄圖以神祗來喚醒他們的鬥誌。結果,想得到,仍是……


    看著左大都尉表演獨角戲,李廣笑得伏在馬背上,猿臂前伸,指著左大都尉:“可笑啊可笑!如今這種情形下,要想激起軍心士氣,隻有讓他們看到勝利的希望才行!要是沒有勝利的希望,就是起孫吳於地下,又有何用呢?”


    “大帥,激勵士氣,讓匈奴見識見識一下如何激勵軍心士氣的!”程不識笑嗬嗬的,衝周陽擠眉弄眼。


    他和匈奴打了一輩子的仗,就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搞笑的事情了。當然,匈奴越是垂頭喪氣,越是叫人開心!


    周陽也有些好笑,沒想到匈奴一敗士氣竟然如此低落。用他們來曆練騎兵,很難達到目的,早知如此,何必多此一舉,一陣弩矢『射』殺了事。


    策馬來到漢軍前,微一掃視,漢軍個個士氣高昂,眼裏閃著熾烈的戰意,挺著胸,昂著頭,隻要周陽一聲令下,就會朝匈奴撲過去。


    漢軍的士氣與匈奴恰成鮮明的對比,周陽甚是滿意,大聲道:“弟兄們:你們都看見了,匈奴低垂著頭!這是數十年來,匈奴第一次低下了高傲的頭顱,你們足以自豪!你們可以向你們的兒女說:匈奴第一次低頭,是在我的麵前!”


    匈奴壓著漢朝打了數十年,就從來沒有如此低過頭的,漢軍親眼見證,那是何等的大快人心。再給周陽一句“匈奴第一次低頭,是在我的麵前”激得熱血上湧,齊聲高呼:“大漢萬歲!大漢萬歲!”


    數萬大軍齊聲呐喊,聲浪直衝雲霄,震得大地都在顫抖。


    “律律!”


    戰馬嘶鳴,與之相和,人歡馬騰,一派肅殺之氣!


    “你們聽聽,我們是第一次在漢人麵前低下頭顱!你們羞不羞?”左大都尉又找到一個激勵軍心士氣的籍口。


    可是沒用,匈奴的頭顱垂得更低了,連臉都不紅一下。匈奴奉行的就是打勝了衝上去,打敗了趕緊逃,誰會害羞?


    “他們,是匈奴單於最精銳的軍隊,殺過無數的百姓,燒毀過我們的村莊、城池,罪惡累累,死有餘辜!”周陽右手重重揮下:“我,命令你們,殺光他們!一個不留!”


    聲如洪鍾,遠遠傳了開去。


    “一個不留!”


    “一個不留!”


    漢軍齊聲呐喊,揮著漢劍,漢劍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好象一麵麵碩大的鏡子。


    周陽猛的拔出漢劍,朝匈奴一指:“殺!”


    蹄聲驟然響起,如炸雷轟地,數千漢朝騎兵好象『潮』水一般朝匈奴湧了過去。


    如雷的蹄聲,濺起的煙塵,漫卷的旗幟,閃光的漢劍,看在眼裏,讓人熱血湧動,周陽右手緊緊握在劍柄上。


    這可是這麽多年來,第一次有如此規模的漢朝騎兵馳騁,讓人激動啊!


    接連兩仗,讓漢軍繳獲了不少戰馬,再加上滋擾,收獲頗豐,周陽現在手裏有七千騎兵了,要是再加上建章軍,有一萬騎兵了。


    漢匈打了數十年,一將手握一萬騎兵,還沒有過,這很讓人激動。


    時間短,這些騎兵和精銳騎兵還有很大的差距,他們極需要曆練,拿左大都尉的殘部開刀,是個不錯的選擇。


    望著象海『潮』一般湧來的漢朝騎兵,左大都尉的瞳孔一縮,他可是識貨之人。這支騎兵雖然組建的時間不長,卻有如此陣勢,如此氣勢,很難得了,就是自詡騎『射』嫻熟的匈奴也不見得能做到。要是假以時日,他們必然能成為匈奴的強勁對手,騎『射』箭術砍殺不在匈奴之下。


    似乎,有一支漢人的騎兵打得匈奴大敗。哦,那是河套之戰的秦朝騎兵,他們身著皮甲,揮著闊身長劍,腰間懸著人頭,號稱“飛騎鼻祖”。


    沒想到,這種氣勢,今日複現了!


    “漢軍威武!”


    就在左大都尉轉念頭之際,漢軍戰號衝天,鋪天蓋地的殺了過來。


    漢軍氣勢如虹,若是殺到,匈奴會在瞬間崩潰,左大都尉暗歎一口氣,事已不可為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原本低垂著頭顱的匈奴,竟然好象換了個人似的,也不知道誰高喊一聲“烏特拉”,緊接著“烏特拉”的吼聲響徹天際。


    原本沒有聲氣的匈奴,一下子活了過來,飛身上馬,揮著彎刀,朝漢軍衝去。


    生與死,是激勵人鬥誌的最好手段。匈奴也明白過來,隻有拚命一搏,他們才有生路,這是垂死掙紮。


    左大都尉愣了半天才明白過來,大喜過望,飛身上馬,大吼一聲“烏特拉”,揮著彎刀就衝了過去。


    “這還有點意思!”周陽看在眼裏,不住點頭。


    隻有強勁的對手,才能達到曆練騎兵的目的。要是匈奴象適才那般,奄奄一息,那就是屠殺,根本不是曆練騎兵,還不如找一群豬讓他們砍殺。


    周陽傳下號令,要建章軍掠陣,要弩陣嚴陣以待,若是匈奴想逃走,直接『射』殺。


    李廣、程不識帶著漢軍,在戰場邊上馳騁,監視匈奴的一舉一動。


    兩軍先是放箭『射』殺,中箭落馬者不在少數。說起『射』箭,漢軍騎兵並不比匈奴差,這些騎兵都是周陽千挑萬選的,入選的條件之一就是箭術了得。


    在冷兵器時代,箭術能左右戰爭的勝負,不能不謹慎對待。


    入選之後,周陽從建章軍裏挑出一些善於教人的兵士去訓練他們騎『射』,象蘇建有磨刀石之稱的人自然會再次擔負起訓練的擔子。


    建章軍的騎『射』本就驚人,不在匈奴『射』雕者之下,有了他們的**,這騎兵的進步自然是很驚人了。


    這一輪箭術比拚,匈奴處於下風,傷亡是漢朝騎兵的數倍。當然,漢朝騎兵占有人數優勢,他們是匈奴的四五倍。


    一邊放箭,一邊衝鋒,不斷有人落馬。直到弓箭已經不能發揮作用了,漢軍這才收了弓箭,拔出漢劍,揮舞著,大聲怒吼“大漢萬歲”,好象海『潮』一般朝匈奴卷去。


    “烏特拉!”


    處於漢軍重重包圍中的匈奴,隻有拚死一戰,隻有打敗漢軍,他們才有活命的希望,無不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大吼著,揮著彎刀,朝漢軍迎去。


    漢軍的紅『色』浪『潮』與匈奴相碰,好象兩座大山轟然相撞,濺出無盡的血花,不少人墜馬。


    死傷在所難免,漢軍的傷亡比起匈奴要少得多,他們雖是第一次經曆麵對麵的騎兵廝殺,畢竟人數多,是匈奴的數倍。


    匈奴雖然砍殺技巧了得,彎刀變化多端,可是,一把彎刀對上四五把漢劍,這後果非常嚴重:地上的屍體越積越多!


    匈奴紛紛落馬,慘叫聲響成一片。反觀漢軍,卻是氣勢更盛,也許是第一次如此麵對麵的砍殺,激發了他們的血『性』,雙眼發紅,好象紅寶石般,發著駭人的光芒。


    左大都尉戰陣經驗豐富,略微一掃戰場情勢,就知道對匈奴極為不妙,要是不能扭轉局勢,要不了多久,他們都會成為漢軍劍下亡魂。


    一明了情勢,左大都尉大吼一聲,揮著彎刀:“跟我來,跟我衝!”


    對他的武勇,匈奴是信服的,一聽這話,齊向他匯攏。左大都尉刀法了得,刀光勝雪,一連砍翻兩個漢軍,聚攏了十幾個匈奴。隻要再有一會兒功夫,就會有更多的匈奴聚攏,在他的衝殺下,局麵肯定會有所不同。


    然而,就在這時,破空之聲響起,數枝大黃箭對著左大都尉『射』來。


    “『射』雕者!”


    左大都尉一聽聲音就知道放箭之人箭術精絕,不在匈奴的『射』雕者之下,忙左躲右閃,讓了開去。


    他是躲開了,然而,他剛剛聚攏的匈奴卻成了箭下亡魂,已經給漢軍『射』成了篩子。


    當然,這是出自建章軍之手。在這支漢軍騎兵中,就有不少建章軍充當軍官,統領他們。正是因為有建章軍作為骨幹,漢軍騎兵的進步才這麽驚人。


    建章軍的頭腦極為靈活,一見左大都尉所為,哪會給他機會,來個擒賊先擒王,齊齊發箭『射』來。左大都尉縱然了得,在這麽多建章軍麵前,也是雙拳難敵四手,左支右絀。


    “圍住他!”


    蘇建右手一揮,一隊漢軍衝過來,把左大都尉團團圍住。


    雖是身處重圍,左大都尉仍是不懼,大吼道:“漢人,來吧!你們還算有點膽子!死在你們手裏,我不冤!”


    數十年來,匈奴瞧不起漢人,他這麽說,已是對漢人的看法大為改觀了,由瞧不起,到視為對手,這是一個不小的進步。


    “殺!”


    蘇建大吼一聲,漢軍對著左大都尉衝了過去,手中的漢劍高舉著。


    左大都尉給蘇建纏住,匈奴失去了主心骨,雖是奮力拚殺,卻是徒勞,根本無法扭轉局勢,被殺的匈奴越來越多,地上的碎肉疊了一層又一層。


    那是因為,漢軍的兵力優勢越來越明顯,從最初的一把彎刀對付四五把漢劍,已經提升到一把彎刀對十幾把漢劍,匈奴能不成碎肉?


    周陽打量著戰場情景,對這安排還是滿意。再好的訓練,也是趕不上戰場拚殺!敵人越強,越是能曆練人!


    當然,傷亡不可避免。隻有活下來的才是精銳,這就是戰場上的生存法則。


    要是不這麽曆練,秋後大戰,他們的傷亡會更大。周陽相信,有了這次的麵對麵廝殺,漢朝騎兵會有不小的進步。


    漢軍的砍殺、騎術、箭術,還不錯,隻要再假以時日,必然會大有可為。在不久的將來,不計其數的漢朝精銳騎兵馳騁在大漠上,不再是夢想。


    可是,這也有所不足,主要是裝備方麵了,周陽陷入了沉思。


    這缺陷主要在三個方麵:一是騎兵穿的是劄甲,過多的要害暴『露』在外,要是讓他們全身都包裹在盔甲中,防禦力就會有個質的飛躍,傷亡會大為減少。


    二是隻有弓箭,這會浪費戰機。要是給他們配上弩,遠在匈奴的『射』程外用弩『射』殺,這戰果會更大。匈奴的騎『射』是不錯,可是,他們沒有先進的文明,發達的技藝,這弩正好是匈奴的克星。要是漢軍裝備了弩,遠遠就『射』殺,這會給匈奴以巨大殺傷,而自己的傷亡會小很多。


    三是弓箭派不上用場了,隻能揮著漢劍衝鋒。要是此時漢朝騎兵手裏拿的不是漢劍,而是一種長柄武器,丈多兩丈長,端在手裏,對著匈奴衝鋒。一旦兩軍相撞,那會是什麽後果?匈奴會人仰馬翻,死傷無數。


    這要何種武器才合用呢?


    周陽的雙眼陡然睜大,閃著熾熱的光芒,比起天空上的烈日還要明亮。


    “大帥,大帥!”


    李廣的聲音把周陽驚醒過來,隻見李廣一臉的喜『色』,雙臂背在背後,還有些調皮。周陽掃視一眼戰場,到處是歡呼的漢軍,戰鬥早就結束了,沒有一個匈奴:“殺光了?”


    “大帥既已下令,當然是一個不能留了!”李廣嗬嗬一笑:“可是,有一個不能不留。就是他!”


    猿臂輕舒,左大都尉給他拎在手裏,跟老鷹拎小雞似的,重重砸在地上。


    此時的左大都尉雙臂給砍下了,臉『色』煞白,沒有血『色』,目光黯淡,失去了光澤,有些發灰。這個匈奴的第一勇將,已經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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