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大軍壓境


    “郭大俠,你說笑吧?”鄒郢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依然是不信。


    “大王,郭某何須說笑?”郭解恨恨不已:“原本以為睢陽城高垣厚,即使朝廷派來大軍,也要費時很長,方能攻下。沒想到,周陽帶有秦弩,對著城門一番猛攻,城門就破了。周陽,我和你沒完!”


    “秦弩?”鄒郢喉頭發出一陣咕咕聲。


    秦弩的威力,那是早就在百年前就傳遍天下的。若是沒有威力無窮的秦弩,秦軍不會那般善戰。有了秦弩,一切都在情理中了。


    可是,鄒郢剛剛還在做著美夢,幻想著梁王與朝廷對抗下去,攪得漢朝不寧,他好從中漁利。這才屁大一會兒,他的美夢就破碎了,要他不震驚都不行。


    不要說鄒郢震驚,就是餘善也是驚訝是說不出話來。


    “大王,郭某相投之事,不知大王可否收留?”郭解打量著鄒郢,眼中精光閃動。


    “哦,這事……”鄒郢給驚醒過來,沉思著道:“敢問郭大俠,你如今還有多少人手?”


    鄒郢雖然想留下郭解,可是,他也得顧慮漢朝的大軍。郭解惹出這麽大的『亂』子,他逃到哪裏,漢朝就會追到哪裏。收不收留郭解,這要看劃不劃算了。


    郭解明白他的想法:“郭某的門人弟子雖是損失不少,可是,郭解的江湖令還能號令江湖俠客。大王當知,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我們這些行走江湖的,豈能沒有一些後手?”


    這話有誇大之處,卻也並非無理。走江湖的人,一定會留有後手。郭解雖是給追得無處可逃,其勢力並非全給摧毀了,他定是還能招集不少人手。這些人手,對鄒郢來說,很有用處,可以用來刺探漢朝的情報,甚至進行暗殺。


    他要舉大事,就得籠絡住郭解,心意一決,鄒郢又換了一副笑麵孔:“郭大俠但請放心,隻管安心住下去便是。”


    “大王,郭某有一言不得說。郭解是大漢的罪人,逃到哪裏,大漢就會追到哪裏。”郭解臉『色』平靜,心中卻是殺機湧動,若是鄒郢一個對答失誤,他就會暴起發難:“大王難道就不怕郭解招來大漢之軍?”


    “嗬嗬!”鄒郢笑了,拈著胡須道:“這事,郭大俠盡管放心。即使大漢要出兵,總得要個籍口吧?劉駒在我閩越藏身多年,大漢不是也不知曉嗎?他之所以死,那是因為他自個承認了,若是他不承認,孤何須殺他?郭大俠隻需要暗中行事,不讓大漢知曉便可。”


    這倒是大實話,郭解知道他如今不能出風頭,隻能暗中做事,點頭道:“既如此,那就多謝大王了!”


    “郭大俠說哪裏去了。若是孤有求郭大俠,還請郭大俠出手相助。”鄒郢這才說到重點。


    “大王盡管放心,郭某自會明白。”郭解知道他言中所指。要是漢朝派兵前來攻打閩越的話,他自然不會袖手旁觀,得幫助閩越。幫助閩越,就是在幫助自己。


    “嗬嗬!”鄒郢心情大好,手一揮道:“擺宴,孤要與郭大俠痛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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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帥,前麵就是閩越之地了。”朱買臣騎在馬上,手中馬鞭朝前方一指。


    “到閩越了?”周陽一拉馬韁,追風駒停了下來,周陽打量前方,道:“閩越之地與大漢之土沒什麽不同。水是一樣的水,土是一樣的土,為何要有大漢與閩越之別呢?”


    “大帥說得對!山水一樣,何須分你我?”朱買臣手中馬鞭不住指點:“這次進兵,一定要消除這差別!”


    “傳令,放慢速度,緩緩進兵!”周陽眉頭一挑,大聲下令。


    “大帥,這是為何呀?”李廣萬分想不明白,一臉的『迷』茫,打量著周陽。


    就是程不識、公孫賀、公孫建、秦無悔他們哪一個想得明白?


    不要說他們,就是才智不錯的朱買臣也是糊塗了,驚訝的打量著周陽,剖析道:“大帥,此時進軍,正當其時!若是讓鄒郢知曉大漢大軍壓境了,還不調集大軍前來阻攔,到那時,可是多費手腳呢!”


    “是呀,大帥!”李廣他們齊聲附和。


    “那我可多謝他了!”周陽的話足以把明白人繞糊塗。


    “這個……”朱買臣一向是明白人,此時此刻,也不得不糊塗一回了。明亮的眼睛在周陽身上溜來溜去,恨不得立時找到答案。


    “大帥,你別說得這麽繞,能說明白麽?”李廣的快嘴既是埋怨,又是質疑。


    “哦!原來如此!”周陽正要為他們釋疑,隻聽朱買臣仿佛發現新大陸似的尖叫起來,非常興奮,不住拍著額頭,讚道:“妙計!妙計!”


    “主簿,你怎麽跟大帥一個樣呢?”程不識忍不住埋怨一句。


    “你們想啊,閩越之地與大漢不同,多山、多瘴,不便大軍行動。”朱買臣異常興奮的為李廣他們解釋:“閩越之民,多居住在山中,散處各地。前朝平定嶺南,那可是一個山頭一個山頭去平定的,難度極大呀。若是鄒郢把他的軍隊調集在一起,我們一戰而定閩越,豈不省事得多?”


    “果然是妙計!”李廣他們恍然大悟,擊掌讚好。


    要讓鄒郢把軍隊調集在一起,就得給他時間,緩緩進兵正是一著妙棋。


    “那我們就慢慢的向閩王城進發!”李廣興奮的拍著雙手:“到了閩王城,我們再來大戰一場。”


    “光這樣還不夠!”周陽的話又讓人難以理解。


    “那要怎麽辦?”程不識急忙問道。


    “給了他時間,沒有威脅,鄒郢不會調兵的!”周陽的回答很簡潔,眾人一聽便明白。


    這話很有道理,周陽手中不過三萬之眾,要是鄒郢以為他調集五萬軍隊就打敗周陽,他會把他的軍隊全部調集起來嗎?


    不會!


    要想讓鄒郢調集所有的軍隊,就給給他製造巨大的威脅!


    “大帥,要怎麽做?找誰下手?”李廣虎目中精光閃閃:“憋了一年了,終於有機會了!”


    他在戰場上打了一輩子的滾,一年沒打仗了,手還真癢。這話說到程不識他們心裏去了,看著周陽,靜等周陽說話。


    “主簿,你熟悉閩越情形,給弟兄們挑一塊肥肉!”周陽把這事交給朱買臣了。


    “嗯!就他了!”朱買臣眼珠轉動之際,光芒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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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浦城是閩越的大城,周回十來裏,是閩越最堅固的城市之一了。論其堅固程度,除了閩王城,少有能及者。


    浦城,位在閩王城東麵,是閩王城的東方屏障,戰略地位極其重要。既能屏障閩王城,更是閩越向東,吞並東甌的基地。鄒郢一心統一百越,而東甌最弱,他一直想下手,卻是苦於漢朝的威壓,一直沒敢動手。


    雖然沒有動手,準備卻是一直在進行。浦城駐有兩萬軍隊,而且全是選練之士,是閩越的精銳。若是機會到來,他們就會向東甌進攻,把東甌納入版圖。


    浦城的守將叫鄒高,是閩越王鄒郢的族弟。此人甚有才智,深得鄒郢的信任,才把他派到浦城來了。


    鄒高個頭高大,身如鐵塔,目如銅睛,闊口巨嘴,甚有勇力,是閩越有名的猛士,在閩越國中很有名氣。


    此時的鄒高身著劄甲,頭戴纓盔,腰懸漢劍,正在城頭上巡視。


    閩越王鄒郢雖是一心想脫離漢朝的控製,可是,閩越處處離不開漢朝。他們的吃、穿、住、用,哪一樣離得了漢朝?就連閩越的軍隊,也是仿效漢軍而訓練的。


    是以,閩越軍隊的裝備和漢軍沒什麽差別,劄甲、漢劍、纓盔、戰車、長戟,漢軍用什麽,他們就用什麽。


    雖然閩越軍隊擁有和漢軍相同的裝備,其質量卻完全不同,根本就不能與漢軍的裝備相提並論。造成這種情況的是,閩越的科技遠遠不如漢朝。


    城下一騎飛馳而來,鄒高一瞧便知,這是偵騎。偵騎疾馳,必是有重大的軍情,肯定是對東甌下手的機會到了。要是拿下東甌,就是立下大功,鄒郢一定會有重賞。


    “叫他過來!”鄒高喜滋滋的一招手。


    偵騎馳到,飛身下馬,顧不得喘氣,小跑著過來,衝鄒高稟報:“稟大人,發現漢軍。”


    “漢軍?”鄒高以為自己聽錯了,眼睛一翻,喝道:“你敢胡說!漢軍怎麽可能到來?”


    數十年來,就沒有漢軍進入過閩越之地。就是周亞夫,去歲也是在閩越邊境處退兵的。要鄒高相信漢軍進入閩越之地,不是難,是很難!


    “稟大人,千真萬確!”偵騎忙肯定一句:“漢軍的旗幟,漢軍的軍服,一瞧便知,不會有錯!”


    把他的急切樣兒看在眼裏,鄒郢不得不信他說的真的,轉念一想,或許是東甌軍隊前來偷襲,裝扮成這樣兒的:“你可看清了?真的是漢軍,還是東甌的軍隊?”


    “大人,是漢軍錯不了,不是東甌之軍!”偵騎隻得提高聲調:“他們在城東三十裏處下寨,營盤如同鐵桶一般,寨柵堅固,帳幕法度森嚴,氣象不凡,哪是東甌之軍所能有的。”


    東甌之所以弱,不僅土地少,口眾不多,還在於他們的軍隊訓練不得其法,就算東甌軍隊裝扮成漢軍,那種號令,那種氣勢是裝扮不成的。


    尤其是紮營,更見一支軍隊的素質。聽了偵騎的話,鄒高不得不信這是真的。


    “漢軍怎麽會來到?”鄒高還不知道郭解投奔閩越一事,他也想不到,要他不奇都不行。


    “有多少人?”鄒高問道。


    “就一萬多吧!沒有兩萬。”偵騎稟報。


    “大漢是強,遠勝我閩越。可是,僅憑一萬多漢軍,就敢深入我閩越腹地,這也太小瞧閩越了吧?你還真以為閩越無人?”鄒高很是氣憤,手按在劍柄上,喝道:“傳令,集結軍隊,前去迎敵!”


    “大人,此事要不要稟報大王?”有親信提醒一句。


    “頂多就是會稽的漢軍!”鄒高當然不知道這是漢朝新軍,威力驚人,還以為是會稽的漢朝駐軍。


    鄒郢要吞並東甌,最大的阻礙便是漢軍,是會稽的漢朝駐軍。他當然要花很大的功夫了,他對會稽漢軍很是了解。若論戰力,漢軍是要勝閩越軍一籌。可是,他的軍隊也不差,不在會稽駐軍之下,更何況他還有兵力優勢。


    至於漢朝會稽駐軍的戰法,和閩越軍隊一般無二,那是為鎮懾閩越而訓練的,善長山地、叢林作戰。說到山地、叢林戰法,那是閩越軍隊的看家本領,練的就是這個。


    最重要的是,這是深入閩越腹地,他占有天時地利還有人和。即使打不過漢軍,也不會敗。若是運用得當,比如說偷襲,一定會得手。


    一旦得手,那就是天大的功勞,鄒高哪會放棄這等良機。


    命令一傳下,閩越軍隊集結完成,在鄒高的率領下,開出城,往東開去。


    不得不說,鄒高並非無能之輩,他訓練的閩越軍隊很不錯。陣勢整齊,氣象森嚴,兩萬大軍行進,章法井然,殺氣騰騰。


    “隆隆!”


    閩越軍開進,聲勢不凡,濺起的煙塵不少。


    鄒高騎在戰馬上,打量著閩越軍隊,大是得意,嘴角浮現一抹冷笑,這次,他贏定了。一旦打敗了漢軍,再趁勢進軍,把東甌拿下來。


    隻要一得手,即使漢朝再派軍隊前來,那已經是既成事實了,吃下去的肉,誰會吐出來?


    如此大功,自從閩越立國以來,就沒有過,鄒高越想越歡喜,下令閩越軍隊急趕。


    閩越軍隊以步兵居多,至於騎兵,不是沒有,而是很少,很少,所占比例太低。騎兵不多的原因,不僅僅在於閩越缺馬,還在於閩越不便於騎兵行動。


    閩越所產之馬,個頭矮小,力氣不大,韌『性』不好,不能在戰場上衝鋒,隻能用來拉車,用在後勤運輸上還不錯。


    再者,閩越的地形複雜,多山地叢林,不象大漠那般空曠無垠,不便於騎兵馳騁。是以,閩越對騎兵的重視度極低,騎兵所占比例小得可憐。


    這兩萬軍隊亦不例外,得靠兩條腿趕路。還有大量的戰車,使得閩越軍隊行軍的速度更加緩慢,跟蝸牛有得一比。


    三十裏的路程,對於騎兵來說,喝杯水的時間就趕到了,鄒高卻是費時不短。


    遠遠看見漢軍的營寨,鄒高打馬上前,仔細觀察起來。


    偵騎說得沒錯,這營寨氣象森嚴,營地裏的帳幕橫成行,豎成列,遠非東甌軍隊所能比。再瞧寨柵的堅固程度,亦非東甌軍隊所能做得到,是漢軍沒錯。


    把營地一打量,營地不算大,最多容納一萬多人,兩萬人的話,要把營地擠爆。


    就這麽一點兵力,也敢深入閩越腹地,漢人發瘋了!


    瘋了才叫好!給他送上一件天大的功勞。


    鄒高有兵力上的優勢,兩軍戰法相同,他要不勝都不行。越想越興奮,一聲令下,閩越軍隊開始布陣。


    這支閩越軍隊訓練有素,布陣極為快速,沒多大功夫,就布成陣勢。


    戰車布在前麵,戰車後麵是車兵,車兵旁邊是戟手和劍手,這是準備與漢軍肉搏用的。若是漢軍進攻,閩越軍隊就可以憑借戰車的掩護,大量殺傷漢軍。


    戰車後麵是弓箭手,密密麻麻的,人數不少。


    弓箭手後麵是劍手,護住後背。兩翼也是劍手,他們的任務是掩護軍陣的安全,不給漢軍側擊的機會。


    雖是由閩越軍隊布下的軍陣,卻和漢軍以前的陣勢一般無二。在周陽統兵之前,北地的漢軍就是用這種陣勢與匈奴對抗的。


    區別在於,北地的漢軍擁有數量比閩越軍隊多的騎兵,雖然當時的漢這騎兵並不多。


    “擂鼓!”鄒高一聲令下。


    “咚咚!”


    戰鼓聲乍起,響徹天地,極是驚人。


    “這人懂兵法,練得不錯!”營地中的周陽,打量著閩越軍隊布陣,不住點頭,大是讚賞。不抹煞敵人的優勢,這是周陽的優點,一直保持著。


    “是不錯!”李廣也是點頭讚賞,話鋒卻是一轉:“可惜,他想逆天,那是自尋死路!大帥,鄒高這猴子已經跳了好幾圈了,也該我們『露』上幾手了!莫要給他小瞧了!”


    “迎戰吧!”周陽微微頷首,下達了命令。


    營門打開,漢軍一隊隊的開了出來。最先開出去的是騎兵,個個身如鐵塔,頂盔貫甲,好象鋼鐵怪獸。


    排著整齊的隊形,開出了營地,來到營外布陣。騎兵的行動非常快捷,很快就布成了一個龐大的騎陣。


    “咦!”


    鄒高看在眼裏,奇在心頭,這不可能是會稽的駐軍。他對會稽駐軍是相當了解的,雖有騎兵,卻沒有如此之多。更別說了,這支騎兵與眾不同,身材高大,精悍異常,一瞧便知,這是一支能征善戰的精銳騎兵。


    最顯眼的就是漢軍騎兵的盔甲了,根本就不是鄒高熟悉的劄甲了,這種盔甲他根本就沒有見過。


    雖然沒有見過,以鄒高的眼力一瞧便知,這盔甲的防護能力好得出奇,他們的弓箭難以傷及。弓箭可是閩越賴以獲勝的利器,若是給克製了,他的勝算就會大降,鄒高念頭轉動之際,一陣陣心驚。


    就在他驚訝之時,陌刀手開了出來。望著一把把閃閃發光的陌刀,鄒高驚訝得眼珠都快掉下來了。


    雖然沒有見識過陌刀的威力,可是,從陌刀手走路的沉重步伐就可以猜得出來,定是沉重異常,一旦劈在身上,誰受得了?


    “噝!”鄒高倒抽一口涼氣,陡然之間,背上涼颼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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