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匈奴震恐


    阿胡兒是吼得山響,傷心萬分,眼淚順著腮幫流了下來,一副可憐兮兮模樣。可是,帳幕裏的一群人,根本就不相信。他們不僅不信,還喝斥起來。


    “小王子,你在哪裏跌著磕著了,不好意思見人,才找了這麽一個理由吧!”


    “你這理由,也太可笑了。你怎麽不說,漢人打到龍城來了呢?”


    “太扯了!太扯了!小王子,要說謊,也得找個好理由。”


    在一眾大臣的譏嘲聲中,阿胡兒氣得不行,大吼一聲:“我說的全是真的!是真的!”


    “真的?哈哈!”


    “那是左穀蠡王統兵,還是在東胡腹地,我們是漢軍兩倍的兵力優勢,這都打不過漢人,枉為大匈奴的勇士!”


    “漢人離開城池,什麽都不是。在大漠中,那是我們的天下!”


    “夠了!”阿胡兒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大吼一聲:“左穀蠡王已經給飛將軍『射』殺!”


    “哈哈!左穀蠡王勇猛過人,不可能!”


    軍臣單於冷哼一聲,群臣立即閉嘴。軍臣單於冷冷的打量著阿胡兒,話語特別冰冷,再也沒有了以前的熱情:“小王子,你撒謊,也得動動腦子!”


    “大單於,此事千真萬確!”阿胡兒的聲音特別高:“我們二十萬大軍,逃回來的不到一萬人,其餘全部做了漢軍刀下亡魂。大單於若是不信,我願以昆侖神的名義起誓!”


    不能怪軍臣單於,實在是這事太過驚人。侯產兒精通兵法,又勇猛過人,即使打不過,他不會逃嗎?再說了,在大漠中作戰,那是匈奴的看家本領,更不用說,匈奴還有兵力優勢。


    在如此有利的情況下,要是匈奴還打了敗仗,那是天大的笑話,要軍臣單於他們相信,不是一般的難,是很難!


    以昆侖神的名義起誓,那是最高的誓言,若無此事,阿胡兒斷不敢如此說話,軍臣單於不由得有些信了,問道:“果真全軍覆沒了?”


    “大單於,我都說了這麽多次,你要怎樣才能相信?”阿胡兒無奈之極。


    “小王子,你把交戰經過說一遍,大單於自知真假。”伊稚斜清冷的聲音響起。


    軍臣單於深通兵道,是真是假,他一聽便知,軍臣單於點頭:“左賢王所言極是,你說吧。看你怎麽圓謊。”


    “大單於,是這樣的。”阿胡兒開始述說交戰經過,說到匈奴數次進攻,都沒有成功,一眾大臣就譏嘲開了。


    “你們以兩倍的優勢兵力,竟然攻不破漢軍的陣勢,太無能了!”


    “真無能!”


    “別說話!”軍臣單於出語打斷一眾大臣的譏嘲:“說下去。”


    “漢軍守得跟鐵桶似的,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漢軍的進攻,犀利無匹,排山倒海一般,我們二十萬大軍結陣的騎陣,竟然給漢軍一個衝鋒,就垮了,全線敗退!”阿胡兒回想起當日一戰,雖是過去多日,兀自心有餘悸:“我打了這麽多的仗,就沒有見過如此凶狠的攻擊!二十萬大匈奴的勇士,在漢軍麵前,就跟布帛似的,漢軍輕輕一撕就裂開了!”


    “你……”軍臣單於有心要喝斥,卻是喝斥不了,因為他已經有些相信了。要是沒有這種事,阿胡兒也不敢『亂』說,這事太難以讓人置信了,他要是『亂』說,豈不是讓人揪辮子?


    伊稚斜手一揮,阻止群臣議論,問道:“小王子,即使如此,左穀蠡王精通兵道,難道他就不會撤退嗎?即使打不過漢軍,隻要你們撤退,漢軍頂多殺五六萬,不會全軍覆沒。”


    “左賢王,誰說不是呢?”阿胡兒氣憤的甩甩腦袋:“可是,周陽太過狡猾,竟是不給我們機會!”


    “難道漢軍不是十萬,而是二十萬?”一直沒有說話的中行說,終於忍不住了。


    “漢軍是十萬。周陽太狡猾了,比起草原上的狐狸還要狡猾!”阿胡兒忍不住罵一句:“左穀蠡王審時度勢,知道若是再打下去,就會給漢軍徹底擊潰,立即下令,撤回營裏去。左穀蠡王決定憑借營地掩護,稍整陣勢,在漢軍把營地包圍之前,撤出來,與漢軍纏鬥。”


    “左穀蠡王不愧是精通兵法之人,好計較!”軍臣單於忍不住讚一句:“可是,要盡快撤退,不能讓漢軍把營地包圍了。”


    “可不是嘛!”阿胡兒讚同,話鋒一轉:“可是,那狡猾的周陽硬是不給我們機會。漢軍衝到營地時,他卻下令撤退了。”


    “撤退?為何退?”軍臣單於眉頭一挑,虎目中精光閃爍:“難道漢皇駕崩了?”


    “大單於,左穀蠡王也是這麽想的,可是,那是周陽的詭計。”阿胡兒懊悔不已:“漢皇根本就沒有駕崩,周陽卻是裝得煞有其事。還派出飛將軍率軍朝南趕,一個個臉有悲戚之『色』,我們得報之後,滿以為漢皇駕崩了。隻要漢皇駕崩,我們就是穩勝之局,還特的飲酒慶賀了一通。可是,誰想得到,第二天我們剛烤好肉幹,溫好馬『奶』子的時候,漢軍突然出現,把營地給包圍了。”


    “這個周陽,仍是那般狡猾!”軍臣單於撫著光腦殼:“他連這都要使詐,讓人防不勝防!”


    在那種情況下,誰都會以為景帝駕崩了,卻不知道那是周陽的計策。


    “漢軍守住了營門,堵住通道,我們就是『插』翅難逃。”阿胡兒簡略的把營地廝殺的經過說了。


    “不可能!在大漠上作戰,一定要輕便,漢軍的大刀怎麽用?漢人也太笨了!”匈奴走的是輕便路線,沉重的陌刀超出了他們的認知範圍,立即有大臣譏笑起來。


    軍臣單於卻是明悟之人,略一思索道:“若是真如此的話,漢軍的大刀太可怕了。那得多少鋼鐵呀?漢朝什麽時間有如此多的鋼鐵了呢?”


    鋼鐵是匈奴的痛,永遠不可能有多少鋼鐵。匈奴使用的鋼鐵,主要是靠走私獲得的,軍臣單於豔慕無已:“若是大匈奴有如此多的鋼鐵,那該多好啊!”


    “就算你們在營地裏打不過,還不會跑?”


    “大匈奴的勇士要逃,憑漢軍是攔不住的。”


    有大臣極是不屑。匈奴自小在馬背上長大,騎術精湛,真要逃,漢軍肯定追不上。


    “能逃,還有不逃的?”阿胡兒很是沒好氣:“你沒打過那一仗,你不知道周陽他有多狡猾。他把數萬騎兵全部放在營地外麵,逃出來的勇士給漢軍騎兵無情的追殺,死傷無數,十成能有一成逃掉,就不錯了。”


    “哈哈!”他的話音一落,一片譏笑聲響起,就是軍臣單於也在冷笑,伊稚斜不住搖頭,中行說雖沒說話,也是不信。


    “小王子,你又在撒謊!”軍臣單於語氣極為不善:“大匈奴的勇士,自小生長在馬背上,可以在馬背上過一生,騎『射』嫻熟,要逃命,憑漢軍騎兵,能攔住大匈奴的勇士?漢軍騎兵要是敢攔,還不給大匈奴的勇士殺得落花流水。”


    騎『射』是匈奴的看家本領,對這點,軍臣單於有著絕對的信心。


    “大單於,那是過去!如今的漢軍騎兵,其戰力比大匈奴的勇士還要強悍,強悍得多!”阿胡兒一張臉都綠了。


    “休要胡說!”喝斥聲響成一片。


    騎『射』是匈奴最強的本領,要他們相信這是真的,比起要他們相信太陽從西邊出來還要難。


    “大單於,你可知道,在決戰之前,左穀蠡王親自率領三萬大匈奴的勇士,與漢軍一萬騎兵作戰,結果是怎樣的嗎?”阿胡兒的聲音提得非常高,很是尖銳刺耳了:“漢軍以一萬對我們三萬,絲毫不落下風。我們戰死八千多,漢軍戰死不到一千。”


    “這……”


    軍臣單於他們倒沒有喝斥了,而是眼睛瞪大了,驚訝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聽得出,阿胡兒沒說假話。可是,這事太難以讓人相信了。匈奴憑借騎『射』縱橫天下,席卷萬裏,破東胡,走月氏,敗漢軍,差點活捉劉邦,就沒有敗過。


    真要給匈奴找個對手的話,隻有秦軍了。河套之戰時,公子扶蘇親率十萬秦軍飛騎與匈奴邀戰,硬是打得匈奴大敗。


    那也是在兵力相當的情況下,秦軍才做到此點。而如今,匈奴擁有三倍兵力優勢,這也敗了,跟聽天方夜譚似的,要是漢朝有天方夜譚這一說法的話。


    “大單於,你知道大匈奴的勇士為何不如漢軍的騎兵嗎?”阿胡兒聲調依然高亢:“那是因為大匈奴的勇士殺不動漢軍!”


    “殺不動?”伊稚斜冷哼一聲,問道:“小王子,你以為漢軍是銅筋鐵骨,架得住大匈奴勇士的彎刀?大匈奴勇士的彎刀,犀利無匹,就沒有殺不動的敵人!”


    匈奴的刀法是非常厲害的,聞名天下,東胡、月氏、漢朝,在匈奴的彎刀下吃過大虧。要伊稚斜他們相信,真的是很難。


    “差不多!”阿胡兒的回答讓人掉眼珠:“漢軍全身給鋼鐵包裹,隻有眼睛、手、腳『露』在外麵。我們的彎刀砍在身上,不過是一道白痕罷了。而他們的刀砍在我們身上,不是死,便是傷!”


    漢軍騎兵的砍殺、騎『射』,比起匈奴,並不遜『色』,卻也難有多少優勢。漢軍最大的優勢,就是裝備精良。環首刀沉重,犀利無匹。鐵甲防護力驚人,遠非匈奴的彎刀所能攻破。正是因為漢軍擁有如此巨大的裝備優勢,才能以一萬騎兵打敗三萬匈奴。


    漢朝有的是鋼鐵,能製造出沉重異常的陌刀,造出如此包裹全身的鐵甲,又何足怪呢?


    思前想後,阿胡兒說的雖然讓人難以置信,可是,若是沒有這事,就算要他編,也是編造不出來。盡管一眾君臣很不願相信,可是,卻不得不信了。


    “左穀蠡王衝出營地,陷入漢軍重重包圍中,本想『自殺』,卻是沒有機會,給飛將軍一箭『射』穿喉嚨。”阿胡兒聲音悲慟。


    “啊!”侯產兒是匈奴的第一猛將,他竟然連『自殺』的機會都沒有,這是何等的讓人心驚?一眾君臣驚詫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稟大單於。”一個親衛快步進來,衝軍臣單於稟報:“左穀蠡王全軍覆沒,左穀蠡王死於飛將軍箭下!”


    “知道了!”軍臣單於已經相信了阿胡兒的話,很沒好氣,一揮手道:“你出去。”


    “大單於,還有一件事。”親衛小心翼翼的,生怕觸怒了軍臣單於。


    “說!”軍臣單於很沒好氣,隻一個字,卻跟炸雷似的,親衛耳鼓嗡嗡直響。


    “大單於,有兩萬多大匈奴的勇士投降了漢軍。”親衛盡可能說得平穩。匈奴曆史,還從來沒有如此大規模投降的事情,真不知道軍臣單於會如何發怒。


    “呼呼!”軍臣單於氣喘如牛,眼睛瞪得象銅鈴,胸口急劇起伏,臉『色』泛紅,右手緊握成拳,一腳踢飛短案,發出驚天咆哮:“恥辱!恥辱!奇恥大辱!大匈奴的勇士,寧可戰死,也不會投降!就沒有這麽多大匈奴勇士投降的事情!”


    吼得山響,好象千個萬個炸雷轟於九地之下,震得一眾大臣耳鼓嗡嗡直響,卻是沒有一個人敢說話,聞有膽顫心驚的份,大氣都不敢出。


    就是伊稚斜和中行說二人也不敢說話。


    親衛看著軍臣單於,欲言又止。


    “還有什麽話?說!”軍臣單於怒吼。


    “大單於,這些投降漢軍的,給漢軍砍掉一條腿,一條膀子。”親衛的話才說了一半,就給軍臣單於打斷了。


    “砍得好!叛徒,就是要這樣!殺了他們最好!”軍臣單於眼睛瞪得象銅鈴。


    “大單於,周陽如此做,是要他們給大單於帶一封信。”親衛額頭上滲出了冷汗。


    “信?”軍臣單於瞳孔一縮,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周陽的信,可是不好收。上次,周陽給他的信,卻是氣得他吐血,這次的信是什麽呢?


    雖然膽顫心驚,軍臣單於還是好奇,右手一伸,道:“拿來。”


    “大單於,這是口信。”親衛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小心翼翼:“隻有三個字:龍城見!”


    這三個字是挑釁,軍臣單於肯定會暴怒,親衛一咬牙,做好了挨打挨罵的準備。可是,他失算了,軍臣單於好象石雕一般站著,卻是沒有任何舉動,他想象中的喝罵、氣憤,完全沒有。


    不僅軍臣單於石化了,就是伊稚斜、中行說,還有一眾大臣,誰個不是石雕一般,張大了嘴巴,一臉的驚懼之『色』,眼珠都不知道轉動一下。


    “啪!”伊稚斜手中的金碗砸在地上,馬『奶』子四濺。


    伊稚斜膽量極豪之人,出生入死,眉頭都不會皺一下,他竟然嚇得把金碗砸在地上,還是平生頭一遭。


    靜,死一般的靜!沒人說話,隻有一眾君臣粗重的呼吸聲。


    過了老久,軍臣單於這才清醒過來,衝親衛一揮!”


    親衛應一聲,飛也似的逃了出去。一出王帳,長出一口氣,發現背上涼颼颼的,好象從鬼門關逃出來似的。


    “大匈奴如何應對?”軍臣單於坐了下來,掃視群臣,聲音倒也平穩。


    可是,平穩之中,透著驚懼,從未有過的驚懼,就是長城大敗,他也沒有如此驚懼過。


    龍城見,直搗龍城,這樣的話,軍臣單於他們無數次聽過,根本就沒有當一回事。以前,他們聽到這樣的話,還會譏嘲“不自量力!大匈奴直搗長安還差不多!”


    眼下,他們聽了這話,沒有人敢有絲毫懷疑,這不再是漢人的豪言壯語,而是漢朝下一步的目標。


    從戰略態勢上來說,匈奴陷入了漢朝兩麵夾擊的不利境地。從軍隊的戰力來說,侯產兒二十萬精銳,竟然打不過十萬漢軍,匈奴雖然騎『射』嫻熟,也不是漢軍的對手。


    最讓軍臣單於震驚的是,漢軍是在東胡腹地,離漢境千多裏的地方打敗匈奴的。龍城離漢境,就是一千多裏,與侯產兒戰敗的地方相當,漢軍能在離漢境如此遠的地方輕鬆殲滅侯產兒的軍隊,要直搗龍城,那是非常輕鬆的事情。


    匈奴騎『射』了得,打不過漢軍,完全可以撤到漠北去了。可是,龍城怎麽辦呢?


    龍城,那是匈奴的聖地,是曆代單於的埋骨之所,一旦給漢軍搗毀了,對匈奴的打擊太大太大,可以說是災難『性』的打擊。


    在曆史上,匈奴兩次慘敗於華夏。一次是在趙武靈王時期,另一次就是蒙恬大敗匈奴。這兩次慘敗,使得匈奴麵臨極其艱難的困境,不得不撤到漠北去休養生息,等待再次南下的良機。


    那時,龍城仍在匈奴手裏,這才讓匈奴有了東山再起的機會。趙武靈王和蒙恬,並非不想乘勝追擊,攻入龍城,而是他們做不到。漢軍已經具備這種能力,一旦龍城給漢軍摧毀,即使軍臣單於率領匈奴退回到漠北,匈奴又會是什麽樣呢?


    還會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嗎?誰也說不清。


    因為龍城對匈奴太重要了,若是給漢軍搗毀,匈奴說不定會再次分裂。一旦分裂,匈奴就徹底變弱了,在內憂外患之下,匈奴說不定會滅亡。


    軍臣單於有著不錯的膽量,要他在戰場上衝殺,他眉頭也不會皺一下。可是,這是危機,亡國滅種的危機,他能不懼嗎?


    他可以不計個人生死,卻不能不懼匈奴分裂,不能不懼匈奴滅亡!


    作為匈奴的單於,若匈奴真的到了那步,他就是千古罪人!


    想到可怕的後果,軍臣單於的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沒有一點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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