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拍,著實讓白玉音吃驚不小。[.超多好看小說]


    她微微回頭,隻見是一個慘綠少年,傅粉何郎,氣度偏偏。單手微微垂著,哪怕宮殿外頭叫破了天,他仍是一副閑信的模樣,單是這一點,就讓白玉音覺得此人來頭不小。


    白玉音細細瞧了瞧這男子,他最多不過和沈揚文同歲。可為何有一股奪人心神的氣魄呢?他身著一襲黃色長袍,微垂的手上握著一本古書。不曾說話,似乎已在發問:“你是何人?”


    白玉音瞧他並無惡意,便行禮道:“小女白玉音,情急之下闖入宮中,還望皇子恕罪。”


    那少年微微點頭,也不發笑,責問道:“你與外麵的刺客是何關係?”


    這寥寥幾字,卻讓白玉音心頭堵上了一塊大石。白玉音試探般的稱呼他為“皇子”,可這人並未否認,足見這身份不假。便恭敬答道:“我不認得他們,可我也是私自闖宮,為了尋找一位姓胡的太子,醫治……醫治我的未婚夫。”


    皇子這時才有了些表情,笑道:“胡太醫?在這深宮大院中,他可是我最親近的人。你的未婚夫得了病,是什麽人叫你來找他的?”


    白玉音這時“啊”的一聲失聲叫出,此時此刻,她的腦子裏泛出了無數個想法。


    “最親近的人?馬大人曾說,太子生了病,還需胡太醫醫治。”


    “這人……這麽一個年輕人。他……他是太子麽?”


    “他是太子麽?我們白家就是為了對他盡忠,而家破人亡的麽?”


    “他……”


    順義武館的慘案剛過兩日,白玉音對家人的慘狀還是曆曆在目。此時想起,情不自禁的哭了出來。


    那皇子見了她的神情,心中也有了一絲想法,心道:“這姑娘的表情絲毫不像做作。我……我好像見過她。”


    白玉音下跪行禮,皇子也不阻攔,站在原地受了一禮後,聽白玉音問道:“您可是當今太子麽?”


    那皇子微微點頭,又略略搖頭,反問道:“你不知道我的身份?又為何闖入這端本宮?”白玉音聽了“端本宮”三個字,心中大喜,道:“原來這裏才是端本宮,馬大人對我說,端本宮的東側便是太醫院。(.好看的小說)看來我終於能找到胡太醫了。”


    皇子笑道:“馬大人?哪位馬大人?你今夜便是找到了胡太醫又當如何?難不成你還想讓這深宮的太子出宮為你醫治一個不相幹的人麽?”


    “不相幹的人”最後兩個字還未說出聲來,白玉音打斷道:“不!他相幹!他與天下人都相幹!”


    皇子聽罷這話,哈哈大笑,道:“與天下都相幹,好大的口氣!你倒說說看,今夜你若能說服我,我便帶你去找胡太醫。若不能說服我,即便你找到了胡太醫,他也不敢私自出宮。”


    白玉音長舒一口氣,鏗鏘問道:“敢問皇子,天下是誰的?”


    那皇子微微笑了,也不回答,隻是道:“就隻有這麽些相幹麽?”


    白玉音道:“皇子聰慧,自然深知天下乃是天下人的。小女今日敢犯上闖宮,便隻求能見胡太醫一麵,讓他醫治我的未婚夫。所以也不避諱什麽了!”


    頓了一頓,白玉音續道:“放眼當今朝廷,聖上龍體有恙,朝中奸宦當道,行賄舞弊,貪汙害民。導致國庫虧空,河南洪災,朝廷不能及時撥款賑災救命,又讓千千萬萬的黎民枉送了性命。北有瓦剌北蒙殘軍時刻預備反撲我大明江山,西有吐魯番各部蠢蠢欲動,這若打起仗來,朝廷拿什麽給前線的將士?南方也漕運不暢,商賈農家叫苦連天!”


    “大明建國已過百年,當初永樂盛世,國泰民安,可如今成了這番光景。這能怪誰?隻怪這紫禁城裏的許多人啊!為今之計,能救天下萬民,救大明江山與水火的,隻有當今太子!可太子勢弱,奸賊梁芳勢強,又是不爭的事實。(.好看的小說)


    “許多忠義之士,為助太子除奸佞,救河山。他們趕奔京城,卻從容赴死。這等氣度!難道不與天下相幹麽?我爹是如此,我未婚夫亦是如此,馬負圖馬大人是如此,神機營沐洪沐都督亦是如此。若梁芳依舊勢強,哪怕太子繼位,他也敢大逆不道,行廢立之事啊!


    “如今隻要能對付梁芳的!不!是敢對付梁芳的,就是天下人的恩人!天下是天下人的,可是也是皇上的,天下人唯有盼著一個好皇上,才能盼著一個好河山啊!”


    白玉音身體嬌弱,說到後來時,氣力用盡,額頭上冒出點點汗水,與眼中淚水摻雜,已盡蒙粉麵。她一直低著頭慷慨陳詞,再抬頭時,隻見麵前坐著的這位少年也是淚水頻頻低落。她心中本有的失落此時一掃而盡。


    那皇子起身問道:“你是何人?”


    “砰砰砰”三聲沉悶的敲門聲傳來,隨即又有一個聲音道:“啟稟太子,刺客已盡數除盡。但……但微臣失職,臣方才所見的一個白衣女子卻不知去向了。”


    原來這人正是太子朱佑樘!白玉音心中的一塊大石終於落地了!她好像覺得,這個少年的氣度是完全可以擊敗梁芳,完全可以中興大明的。她好像覺得,自己所有的使命都已經完成了!


    漸漸的,白玉音似想到與沈揚文的新婚,想到天下的盛世,想到堂堂天朝上國,再不必看他人臉色行事。


    她想了這麽許多,也未曾聽到朱佑樘對門外的人說了什麽。


    朱佑樘將白玉音扶起,安置在了一側的座椅上。


    白玉音道:“小女白玉音,家父便是順義武館館主白澤升。今夜進宮,是……是馬大人的主意,可是馬大人也是救人心切,請太子不要責怪他。”說罷,將馬文升的私人印信取了出來,又拿出了那張太子寫給白澤升的信。跪在地上,遞給朱佑樘。


    朱佑樘看也不看,將白玉音扶起,竟自己跪在了地上!!!


    他是儲君,是未來的皇帝。他身份嬌貴,這個膝蓋,隻拜父母,拜師長,拜神靈,從未給一個黎民打過彎。


    白玉音大驚,慌忙將信與印丟在地上,將朱佑樘扶起。


    朱佑樘起身道:“打從我見你的第一眼起,便想到了白館主。是我不對,這個消息發的倉促,害了你全家人的性命。這一拜,一是為那些為我犧牲的義士,二是為了你方才那番話,為了天下人!為了我大明的河山。你可知,已有許久,沒人對我說過這番話了。”


    白玉音道:“我是民,您是君,自古隻有民拜君,哪有……您……”


    太子道:“此時宮裏隻有你我二人,我隻想你明白,也讓你的未婚夫與馬大人他們明白。那些為了除奸救民的義士,我朱佑樘永世不忘他們!”


    白玉音泣道:“若爹爹聽了太子這番話,在九泉之下也當安心了!”


    朱佑樘長歎一聲,走到宮殿大門旁,將大門打開,看著外麵人來人往的搬運屍體,看著地上的點點血跡,心中越發的不安。


    他剛要關門,眼角間隻看到了一個小太監正趴在窗邊偷聽二人的談話!朱佑樘心中怒起,那小太監見了朱佑樘的神色,慌忙逃離,朱佑樘三兩步上前將他捉了。喚過一個侍衛,道:“他是梁芳的人,聽去了我的秘密,你處理了,隻當是今夜戰死,給他家人些補助。”


    那侍衛接了命令,小太監慌忙下跪求情,可朱佑樘眉間一緊,轉身便走。隻聽得身後“啊”地一聲慘叫,他雙目微微一閉,回了宮中,將門閉了。


    朱佑樘對白玉音道:“這梁芳在我身邊安插了不少人,這兩個月我已找了各種理由,要麽將他們害了,要麽將他們調離。我這雙手也不知沾了多少人的鮮血。眾人隻當刀劍能殺人,孰不知心計才是最要人命的東西。白姑娘,我準了胡太醫離宮幫你醫治你的未婚夫,你可想過該如何帶他出去麽?”


    白玉音便將沐洪說的禦膳房出泔水、進食材一事說給了朱佑樘,朱佑樘微微一笑,道:“倒是委屈了胡太醫。此時天色尚早,你不如將這兩天京中之事,還有那些義士的故事說給我聽一聽,可否?”


    白玉音點頭,敘述道:“自從我們白家慘案之後,京師的百姓惶恐萬分,夜間沒人敢走出家門。順天知府衙門與錦衣衛雖然封鎖了城門,但是隻是走個形式而已,若有城中人想出城,也是極為容易的。現在控製京城的人乃是萬通與李孜省,還有那妖僧繼曉也在暗中用他的門人幫助他們。今夜前半夜時,那李孜省與繼曉就在城南十裏坡的一個草料場設伏,我未婚夫與他的結義兄弟在濃煙中都已昏迷,他結義兄弟此時已醒了過來,卻有些失憶,連我也不記得是誰了。而他卻……


    “今夜多虧馬大人及時讓沐營頭前來幫助,我們幾人才有命活了下來。可是在知府衙門當捕頭的趙格趙捕頭卻暴露了身份。”


    頓了一頓,又想到馬文升,便續道:“對了,馬文升馬大人進京路上遇到刺殺,我們救了他。而且遇到了一位苦行僧,他說在寧夏衛見到過王公――王恕。並且隻身上路,前去請王大人來京幫忙。”


    朱佑樘點頭道:“王公來京,少說也得一月有餘,隻怕見不到梁芳時如何垮台的了!”


    白玉音道:“咦,太子已有計除去梁芳了?”朱佑樘笑了一笑,又微微搖頭,不置是否,說道:“我已送迷信給錦衣衛副總指揮使牟斌,讓他進京相助。如今誰能取得京城的控製權,最後的勝者就是誰。除了牟斌換萬通,還有一件事,便是讓順天知府倒台。可我手下又沒有一個不怕死的愣頭青,隻消找到這麽一個人,命他為順天知府,便可讓他在梁芳、李孜省、繼曉之間橫衝直撞,他們越亂,我的勝算也就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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