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駒過隙,轉眼已是三年。


    這三年中,小木每時每刻都在打聽梁浩錚的下落,直到幾日前並沒有一星半點的收獲,他才死了心,與沈揚文一道在南京城東給梁浩錚做了一個空的墓穴。


    而沈揚文則是專心讀書,一心為民,做了一個人人稱頌的好官兒。身為南京吏部侍郎,也選出了許多青年才俊,深得朱佑樘信賴。正因此,沈揚文覺得參加今年的科舉。他和朱佑樘早已有協議,若是今年的科舉中舉登科的話,則繼續為官,有品有俸,成為進入大明朝廷編製的正式官員。若是不中,則與白玉音隱歸山裏,不問政事。


    而白玉音已有了身孕,沈揚文公務纏身,照顧不周,沈鬆和沈夫人索性將蘇州的店鋪盤了出去一部分,又交給了夥計打理一部分,雙雙來到南京照顧白玉音。


    三年光景,說短不短,說長不長。江湖上也有了許多變化。那昆侖派的弟子,為了搶奪玄鐵,數次和小木交鋒,卻紛紛敗北而歸。這也使得昆侖山上下山尋寶的人越來越多,小木自然越來越煩。他本是和沈揚文、白玉音住在南京的。但為了不連累他們,自己執意搬去了蘇州自己的宅子。


    而身係天下經濟命脈的三大漕幫,也變化不小。沙天幫在孫灼的精心治理下,不論實力還是財力都成為了最大最強的幫派。而定江幫幫主司馬宵去世,司馬翔繼任定江幫幫主,幾番新政,也是的定江幫的實力大幅提高,可畢竟家族所困,人力有限,所以比不了沙天幫。九通派中,因為展良被害,三年來杳無音訊,蕭名權獨權專政,使得這一百年幫派越發的墮落。可總的來說,漕運價格還算合理,並未出現過梁浩錚接任沙天幫幫主之前的那番情境。


    而後便是天下政事,京城六部中,王恕為百官之首,身居吏部尚書。馬文升任兵部尚書,耿裕任禮部尚書,何喬新任刑部尚書。


    除了天下知名的京城六部尚書之外,朱佑樘還組建了一套自己的內閣。以徐溥、劉健為首的內閣作為表率,朝廷上下一度清廉勤政,也使得朱佑樘的勤政和改革每一步都能順利的執行。都說內閣的能力,是要與皇上的能力成反比,但弘治一朝,卻並未出現這樣的現象。


    朱佑樘仁慈,在他登基、大權在握之後,也並沒有過於嚴厲的懲罰自己的仇人。就算是萬貴妃,他依舊給了諡號。大概是朱佑樘的影響,使得一度以殘忍著稱的錦衣衛也改變了原有的形象。


    在眾臣的提議下,朱佑樘開設了大小經筵。大經筵,每月逢二舉行,乃是一種禮儀。小經筵又稱日講,君臣之間不拘禮節,從容問答,是重要的輔政方式。


    同時,朱佑樘選賢能、禁貪汙、正刑獄、廣儲積、恤士人、節費用、撫四裔、整武備,使得成化一朝的弊政,在短短三年內蕩然無存。君臣交心,朝多君子,乃是史上罕見的光明盛世。


    自然,選拔人才,科舉乃是自古的王道。這年八月,弘治朝也迎來了第一任進士及第。奉天殿中,弘治皇帝端坐龍椅,百餘學子低首叩拜。


    朱佑樘道:“朕今日很興奮,登基至今,天下大興,實為百姓之福,社稷之福。可若想王朝長治久安,最終還需你們這班進士及第的努力。”


    說罷,朱佑樘起身,掃量著台下眾學子,目光落在了第三排左側一人,朱佑樘續道:“你們這些人中,有些出身顯赫,父兄都是朝中重臣,天下出了名的君子,你們不攀名,憑借著自己的真才實學考中我朝首任進士,朕很欣慰。還有些人,家境貧寒,讀書謀取出路,自幼便吃了許多的苦,也期望著能為天下蒼生貢獻綿薄之力,朕同樣欣慰。而令朕最為欣慰的,卻是另一個人,這人乃是朕的至交好友,平生自己,也是朕的妹夫,當朝駙馬,他助朕鏟除梁芳亂黨,登上皇位,在朕的中興大業中,也是居功至偉,替朕在江南選拔人才,恩澤百姓。此人出身商賈之家,非常富貴,但兒時的夢想,卻不是做官,也不是從商,更不是務農。列位學子猜一猜,他兒時的夢想是什麽?”


    眾學子左顧右盼,並不知道朱佑樘所說究竟是何人,就更不要談猜那人的兒時夢想了。


    朱佑樘瞧見百人的神色,微微一笑,道:“他兒時夢想,竟是學一身武藝,做一名俠客。這也難怪,仗劍江湖,鋤強扶弱,行俠仗義,這不僅是他的夢想,還是朕的夢想。可是列位學習想一下,你拿著一把寶劍馳騁江湖,幫助的畢竟還是少數人,而你們一朝登科,日後做一個天下人敬仰的好官兒,不僅能青史留名,還能幫助天下人!你們說朕所言有沒有道理?”


    奉天殿上齊呼:“吾皇聖明,萬歲萬歲萬萬歲。”


    三年來的勤勞從政,使得朱佑樘老了許多,年僅二十,卻有三十歲的容貌。而想想三年之前,白玉音第一次見到朱佑樘時,朱佑樘乃是慘綠少年,傅粉何郎,氣度偏偏。


    朱佑樘回歸龍椅,笑道:“揚文,你就出來,讓眾人看一看吧。”


    第三排左側的沈揚文走出學子排班,跪至朱佑樘麵前,行罷禮數。二人四目相對,百感交集。這乃是沈揚文離京後第一次見到朱佑樘。沒想到自己正意氣風發之際,朱佑樘卻老了許多。


    沈揚文自幼誌不在讀書,雖然後來經過了一番磨礪後,能潛心學習聖人之道,鑽研八股精華,卻也談不上有何等的學問。而他畢竟身為駙馬,雖說朱佑樘吩咐過,不許給沈揚文偏私,讓他憑借真才實學考取功名。但畢竟百官也知道朱佑樘的心事,他是極為盼望著在殿試中能看到沈揚文的身影。所以各級考官多多少少還是開了後門,讓沈揚文成功登科,進入殿試,麵見朱佑樘。


    朱佑樘自身邊龍案上取了一紙聖旨,拿在手上晃了三晃,笑道:“揚文,這道聖旨,朕三年前便寫完了。你可還記得我們的約定?”


    沈揚文抱拳行禮道:“臣不敢忘。”


    朱佑樘笑道:“你擔任南京吏部第三侍郎,無品無俸,卻贏得了整個南直隸的人心,也替朕選拔了許多青年才俊。若按著正途,你早已應升遷了。可畢竟我們有約在先,所以朕等這一天,也等了很久了。”


    沈揚文拜跪接旨。朱佑樘身邊小太監宣旨道:“長樂駙馬、南京吏部第三侍郎沈揚文管製南京吏部三年,政績卓然,功勞卓著,特任為南京吏部左侍郎。欽賜。”


    沈揚文叩頭道:“謝主隆恩。”他既有心科舉,就覺得了日後為官,此番封賞,哪裏還有推辭的理由。


    朱佑樘道:“朕再列位學子麵前宣讀封賞沈揚文的聖旨,隻想讓大家明白朕選用人才,憑借的是什麽!三年前朕初登大寶,曾和沈揚文約定,三年後的科舉,若他能中舉登科,我便封賞他正式的官職。若是他名落孫山,則朕就準他與長樂公主隱居山林,從此不問政事。


    “你們心中大概在想,科舉是皇家選拔人才的工具,想選誰登科,這還不是朕一句話的事情?”說著,朱佑樘微微搖頭,笑道:“實不相瞞,朕曾吩咐了各級考官,讓沈揚文憑借著真才實學登科,不許給他特殊關照。而且科舉事關國體,從今往後,朕決不允許科場舞弊的出現。”


    眾學子聽罷這席話,對麵前這位年輕的皇帝,既是佩服,又是崇敬。朱佑樘對著沈揚文道:“揚文,既然咱們再奉天殿上見過麵了,那今日的殿試,你就不必參加了吧。也好將機會讓他其他人,你看如何?”


    明朝殿試,皇上提問的都是時政要務,皇上提問,學子回答,憑借回答程度,封賞狀元、榜眼、探花。八股文之類,之前已都考過了。


    而若比起他人,沈揚文自然是對時政要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他當了三年的南京禮部侍郎,這些東西是他每日必要處理的。


    所以沈揚文若是也與他人一同參加殿試,勢必對其他學子不公。而且既已領了封賞,還不快快謝恩?


    沈揚文謝了皇恩,見朱佑樘擺手叫他上前,便走上前去,朱佑樘低聲問道:“公主怎麽沒有隨你一同來京?”


    沈揚文道:“玉音有了身孕,不便趕路,我就自己來了。她還托我像您問好呢!”


    朱佑樘笑道:“你倒是比朕快。待玉音身體合適了,你們一同來京,朕也是非常思念她。可如今還有一個重要的事情,要需你忙碌一番。”


    “皇上請講。”


    朱佑樘續道:“錦衣衛指揮使朱驥,昨日已去世了。如今鐵磊暫領錦衣衛指揮使一職,可他手下並沒有幫手,朕想讓你找一找雷動,看他能否做個不掛名的副指揮使,這也不違反江湖規矩。”


    沈揚文眉頭一皺,問道:“為何不從長計議,或者從錦衣衛各地鎮府使中挑選鐵大人的得力助手呢?”


    朱佑樘道:“因為眼下有一個緊急事務,要他們馬上處理。”


    “什麽緊急事務?”


    朱佑樘道:“山西五台山一直是四大佛山之一,上麵的寺廟眾多。話說那些出家人,本是不可能與人爭強鬥狠的,可沒有料到,三個月前西域來了幾個喇嘛僧人,以傳佛道之名,在各個寺廟生事。這些佛論之爭,朕本是無意去管,可那幾名喇嘛僧卻越來越過分,已殃及到了五台山下的百姓。而且那些人頗有武藝,尋常侍衛敵不過他們,所以朕打算讓鐵磊跑一趟,查一查他們究竟為何而來。”


    沈揚文點頭道:“好,那我立刻啟程去尋找雷幫主,關係到百姓的事情,他通常是比較積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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