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原原本正要揮刀斬死害死自己女兒的少年,柳銘。甚至他已經覺得,下一刻,他就已經殺死了柳銘。可就在這一刻,異變突起。


    天空降落的仙人大吼一聲便是刀屑紛飛,將他震飛,也將壓住柳銘的兩名護衛震飛。一切都來得太快,他根本反應不來。甚至兩名武者,也是無法反應。武者究竟是武者,是凡人,而修仙煉道的,都是仙人,超凡脫俗的人。在這樣的人麵前,一切的凡人都顯得那麽的渺小,無力。


    包括白邵盯著陳原,下一刻火焰燃燒的巨劍指著他的臉上的時候,陳原才意識到,他已經在這一刹那,生命從自己手中跳了出去,跳到了眼前這名仙人的手中。從他斬人到人斬他,因果報應,似乎來得太快了些。


    白邵是一刻也忍不了,自己親如兄弟的六師弟,言玉子被人殺害,哪怕殺光所有人,也要為他報仇。他舉起燃燒如火焰般的巨劍,就要斬下。


    “護衛,救我!”這一刻,陳原再也保持不了形象,呼喊兩位自己的護衛,求救。


    兩名武者馬上彈射而起,竟然不是一般武者,而是武術高深,體力極強,一下衝向仙人白邵。


    “哼!跳蚤一般的人物!也敢放肆!”白邵單手一揮,一股巨力揮出,兩名武者還未到眼前,就已經再次撞到牆壁上,直撞出一個凹陷,泥土紛紛掉落。兩名武者,齊齊突出一口鮮血,捂住胸口。


    而白邵的長劍依舊不停,斬向陳原。


    “仙人,劍下留情!”柳銘在這時候,忽然喊了一聲。


    “嗤。”白邵眉頭一跳,長劍停在陳原眼前,散發出的熱氣一下子將陳原的眉毛燒的一片焦黑。他嚇得哇的一聲,滾出去好遠。


    白邵回頭瞄向柳銘,聲音依舊陰冷:“你又是誰?”


    柳銘卻波瀾不驚,看白邵已經停下手中長劍,他站起身來。緩緩彎腰,撿起不遠處的銀色匕首,舉起道:“這位仙人,可認識這把匕首?”


    “天光!”白邵忽然驚道,伸手一抓,匕首忽然從柳銘手中飛起,淩空飛翔白邵手中。


    白邵手中一觸碰匕首,頓時,原本銀色的匕首,刹那間放出千萬銀色光華,漂浮在空中,如同一團雷電一般耀眼。白邵確認後,才點頭道:“果真是天光匕。”他手掌一翻,匕首頓時光芒頓消,落入他手中。匕首表麵,寫著一個‘言’字。


    “言玉子仙人說,他已經在這匕首上留下印記,假使你來了,便能看出這印記是他所留。”柳銘又道。


    白邵這時候眉頭緩緩舒緩,轉頭看向地麵上躺著的言玉子的屍體。悲哀一歎,忽然伸手一點匕首上的‘言’字,匕首通體一顫,震顫出嗡嗡聲。


    而就在這時,一股奇異景象出現。空氣中,竟然出現一個言玉子的身影,虛幻縹緲,看不清晰,但確確實是是言玉子的身影不錯。柳銘記得非常清楚,言玉子一身白衣,黑發宣揚,器宇不凡,堅定不移。


    忽然,這個飄渺的虛幻身影竟然張口說出了話語,正是青年仙人言玉子一樣的聲音,“大師兄,如若見到此印,答應那少年,帶他到我派修行。師弟命不久矣,最後一件托付,便是這件事情了。這天光匕,我已送給他,當做他第一件法寶罷……”


    這個聲音說完,虛幻的身影也淡淡消散,最終消失在空氣中。那匕首上用鮮血書寫的‘言’字,也化作塵灰一般,飄散而去。而白邵卻怔怔不語,原本消散的眉頭,再次凝結起來,看著匕首表麵,忽然情緒不穩。“為什麽?六師弟,為什麽?你臨死前也不告訴我你的仇人是誰?為什麽?……”他滿目愁容,極度痛苦,他多想為自己的師弟報仇。身為大師兄,師弟離世,卻連仇人是誰他都不知,他怎能安心!


    “我問過兩次……”忽然,柳銘平靜的聲音在這時候響起。


    白邵一頓,看著柳銘道:“問的什麽?問的誰?”


    “我問過言玉子仙人兩次,我的仇人是誰!他都沒有說明。”柳銘道。


    “為什麽?”白邵追問道:“難道他臨死前,都不知道自己仇人是誰?”


    “他隻說了一句話,‘邪魔妖道’!”柳銘看著地麵上的言玉子,模仿他的口氣,說了一遍。


    白邵聽完眉頭皺起,“……邪魔妖道,邪魔妖道!邪魔妖道遍地都是,魔道妖人數不勝數。師弟說的,又是哪一個?讓我如何幫他報仇!?”


    柳銘在這一刻沉默不語,不打擾這位仙人獨子自言自語。他又何嚐不想知道,自己的仇人到底姓甚名誰,何方人物,身在何處,修為何等?隻是縱然他想的再多,也終究是不可能知道了,所以,他沉默起來,等著這名仙人最終放棄的時候。


    白邵此刻思想恍惚,被狂怒打亂了理智,兩眼緊盯著柳銘,大聲道:“你說啊!他讓我如何幫他報仇!”


    柳銘看著這名法力強大的仙人,言玉子的大師兄,喪失了仙人的風度,仙人的瀟灑。這時候,他可不正是如同失去親人的柳銘一般?焦急,暴怒,無計可施?“我不知道你如何幫他報仇,我也不知道仇人是誰。但這些都不重要。”柳銘看著白邵,對他表現出的張狂和暴怒視而不見,聲音依舊不大不小的道。


    “不重要?”白邵兩眼一睜,更加憤怒,一步跨到柳銘麵前,抓住他的肩膀喝道:“你說不重要?我師弟被人殺害!你和我說不重要!?你知道什麽東西!師弟和我在一起多少年,我視他如同親生兄弟,如今你和我說不重要?”


    柳銘雙肩骨頭劇烈疼痛,咯咯直響,他眉頭皺緊,看著發狂的白邵。忽然冷笑道:“對,不重要!”柳銘仿似巨浪中的一葉扁舟,隨時被抹殺,卻還奮力反抗,“你以為……隻有你才失去了親兄弟?失去了你的師弟?你以為……隻有你才想知道自己的仇人,殺害親人的人是誰?你以為……我就不想報仇血恨?我就不想親眼看著那人死在我麵前?!”


    白邵輕輕一震,似乎緩和一些,按在柳銘肩膀上的手掌逐漸收回力氣,卻依舊道:“你不會懂得,我一定要為師弟報仇!我一定要知道殺害我師弟的仇人是誰!不然我對不起我眾位師弟,寢食難安。”


    柳銘卻冷笑了,笑了起來。這個少年麵對仙人,冷笑起來,蔑視的眼神看著麵前的白邵,冷道:“其實,言玉子仙人已經告訴你他的仇人是誰,隻是你沒有這麽大的能力,辦不到,不能給他報仇而已。”


    沒那麽大能力,辦不到,不能給他報仇而已!――這句話,如同一根長刺,一下刺入白邵的心頭,讓他聽完馬上趨於狂暴,如同憤怒的獅子,盯著柳銘,下一刻就要將他撕碎。


    “你,說,什!麽!”白邵忽然間氣息混亂,院子裏竟然頃刻刮起颶風,咻咻之間,紛亂不已。白邵黑發飛揚,盯著柳銘,一字一頓,震懾住柳銘,完完全全的質問!


    柳銘被白邵的氣息壓迫,艱難道:“不是麽!言玉子說他的仇人是邪魔妖道!你就害怕了!你若真是有本事,就將邪魔妖道盡數殺完!自然就幫你親如兄弟的師弟報仇了!”


    白邵再次一頓,一口深深的呼吸,進入胸膛,陡然轉身,看向自己的那把火焰巨劍,目視不動。


    良久……風聲平息,白邵情緒緩緩穩定,手中握著的巨大火焰長劍竟然忽然縮小,變成隻有兩指寬的紅色長劍。血血紅如火的長劍,握在白邵手中。


    白邵再次開口,竟然十分鎮定。“……也許你說的對,我白邵自以為實力不凡,是所有師弟的大師兄,急於為師弟報仇。可要我斬盡邪魔妖道……”他忽然低下頭去,緩緩搖頭,“……怕是我白邵當真做不到,天下修仙者比比皆是,都為了弘揚正道之氣,揚名天下。可做到真正的將邪魔妖道盡數殺死的,又有幾個?誰又做得到?”他握著手中血紅長劍,竟然無奈搖頭,緩緩將長劍插入背上的劍鞘中,這才轉過身,看著柳銘。


    “小兄弟,你以為,斬盡妖魔是一件簡簡單單的事情麽?”他淡淡的問道。


    柳銘表情一成不變,清秀的臉上占滿灰塵,他看了眼纏著紗布的左手,鮮血將紗布染紅。他此刻無時不刻的腦袋眩暈,站立不穩,可依舊抵抗著自己,不要昏過去,早已到了昏睡邊緣,依然站的筆直。“我不知道事情到底簡單還是困難,我也沒有興趣知道,也不想知道。我不用衡量我能不能做到,我隻知道……”柳銘回頭看了眼院子中的一座墳墓,再看向屋子中床上躺著的那名粉色少女,“……我隻知道,我該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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