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銘和驍驍談論的黑瞳和藍宣,這一人一狐,正在經曆著人情冷暖,世俗中的一切,這些是藍宣在古嶽山派永遠都不可能知道的。一個人的嘴臉,可以一瞬間變化,從笑得開心自在買賣收錢到一個驚慌失措大喊狐妖。


    人的情感,虛偽,陰暗,眾說紛紛,已經在藍宣心中留下了種子,她在古嶽山派師弟奉承,師兄寵溺之後,知道了這個世界。


    人沒有什麽不同,都是情感生命,隻是有些人真誠,有些人虛偽,有些人卻隨波逐流,又有些更加厲害的人是陰險奸詐,不過最後一類人藍宣接觸的最多,卻還無法理解。


    石室中,兩人皆是有所尷尬有所回避,於是草草說了兩句,就結束了對話,這兩人的情懷正如兩塊冷冰,不得靠近又性情相近,卻總無法接觸到一個深沉的位置,無法融合。


    柳銘興趣索然,就關注到了在桌麵的燈光和那個石箱。柳銘走了過去。


    燈台如同常見的油燈如出一轍,隻是燈台上有一個光罩,也是尤為常見,裏麵燃燒的不知是什麽,柳銘也不敢觸碰,害怕一觸之下它熄滅在此,更加糟糕。


    而石箱卻讓柳銘好奇,他仔細看了看,竟然發現這個石箱沒有開口,四周都是嚴嚴實實,沒有一絲縫隙,也不知如何打開。石箱上一塵不染,沒有灰塵,青色石塊都近在眼前,柳銘沒有發覺一處能打開石箱的地方。他開始用手來回播弄,卻發覺石箱出奇的重,竟然他一推之下,紋絲不動。這石箱如同鑲接在地麵上一般。


    而柳銘似乎很有耐心,一個平平無奇,甚至連知道裏麵是否是空心的都不知道的石箱,柳銘來回摸索,幾乎將所有方法嚐試一遍還要再試一次。他用了無數方法,甚至天光匕撬開都試了幾次。而後他猜想會不會有機關,又將這裏的燈座和那塊石碑來回觀看,左右反轉,石碑同樣紋絲不動,而燈座竟然也像是鑲嵌在石桌上一般。


    最後,柳銘足足嚐試一個時辰,又靜靜思考半個時辰,再次嚐試,一一失敗告終,他才一屁股蹲坐在牆壁邊,眼神失望。


    這個過程,驍驍看在眼裏,她看到柳銘方法試盡後才忽然冷不丁的問道:“你很想離開這裏?”


    柳銘一愣,這麽一愣足足有一刻鍾時間,他似乎沒有想明白驍驍的話,麵色木然,過後他忽然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是。”


    驍驍默然,“你出去後,想幹什麽?”


    柳銘兩眼一亮,隨機迅速暗淡,這裏如同一個絕境,早晚要死,隻不過是晚點餓死,因為有了這麽一套五行功法,此時柳銘就又覺得身體饑渴了,不被餓死,也會被累死,逼瘋。一次絕望他幾乎認定必死無疑,而後竟然又神奇的活下去,絕望衍生而出的希望,而後睜開雙眼又是更深的絕望。


    明知眼前一片黑暗,柳銘也就沒有隱瞞的必要了,橫豎一死,不如找個可以暢快一絲的死法。


    “我要報仇!”柳銘平靜之極的聲音說出來。而他的雙手緊握,額頭青筋都暴起,顯然並不平靜,此時的他是故作平靜。


    驍驍看到這一切,才知道柳銘的仇恨,竟然已經這麽深厚,連活下去的希望,都已經儼然變成了兩個字――報仇!


    “仇人是誰?”驍驍試探問道。


    柳銘悲哀一閃而過,“我不知道。”


    驍驍詫異。


    “不過我一定會找到他,一定!”柳銘聲音陰沉,猶如野獸惱怒凶猛至極時刻喉嚨間爆發出的低吼。


    “你的親人呢?朋友呢?你的家在哪?”驍驍連問道,她想要幫助柳銘找到希望。


    柳銘每聽到一句,臉色更加痛苦一分,“我,沒有這些了……”


    驍驍一震,頓時暗罵自己,那時候他昏迷間不是還叫道不要死的?他的所有認識的人,都死了?這……


    “那你是怎麽進入古嶽山派的?”驍驍再問。[]


    “我求仙人收我為徒,他答應了,而他也死了,就是那人一同害死的……他叫言玉子。”柳銘低聲道。


    “言玉子?劍閣八弟子?”驍驍一驚,忽然明白了一切。


    就在三個月前,她得到消息,古嶽山派劍閣二代弟子第八位,言玉子身死,在不知哪名魔道高手手中。同時身死還有三名三代弟子,以及一個村莊。那個村莊叫做什麽?驍驍連忙回想,竭力思考,頓時想到,叫做雲山鎮外村!


    “你……你是雲山鎮外村的人?”驍驍忽然問道。


    柳銘霍然一驚,兩眼光芒大方,盯著驍驍,這一瞬間,柳銘的眼神裏沒有任何感情的存在,冰冷的如同石塊,隻有仇恨。


    “我……曾經聽到過言玉子身亡的事件。記得是這個村子……”驍驍心頭一凜,脫口而出。而等她一說完,又不知為何自己要急於解釋,好像怕什麽會發生一樣。


    柳銘的眼神緩和下來,再次回歸平靜,隻是呼吸越加急促。


    驍驍卻忽然了解許多,整個村子被盡數身亡。


    朝夕相處的人,都死了。


    父母,親人,都不複存在了。


    怪不得他會變成這樣,這樣的痛恨,他的仇人是誰他都不可能知道,也許連一麵之間都沒有,這又怎麽報仇?


    他活下去的動力,都變做了仇恨……


    而那一刻,他跳下懸崖,擋住那一尺……


    驍驍忽然想到這一幕。


    再次的想到這一幕。


    “那時候,他放下了仇恨,卻為了救我……”驍驍心中忽然千言萬語。


    然而真正的千言萬語看到了這張傾訴的對象,她又隻能將萬語千言化作一個眼神。


    這或許叫做拋棄一切。


    他那時候將責任也拋開了。


    他隻是一個小小的小人物而已,他為什麽有那麽多的不同?


    他隻是一個小人物,小村民,為什麽有這樣的災難降臨在他的頭上?


    而如果不是這一切,他又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又怎麽能夠現在和我在一起?


    而那個樣子,我現在依舊是以前的我,不會見到他,在那山穀或許就死在凶獸口中了。那樣的話,我也在之前不會幫他……而那樣做了。這一切,蒙蒙之中是什麽在操縱?怎麽事情會這樣的發展,下一刻又會是什麽?真的要一直在這裏等死?逃過了所有劫數,還是要在這裏寂靜等著一天天更快的死去?


    驍驍想了好久,最後,她明白了。


    這一切,都是命運!


    它不能推測,不能揣摩,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麽事,以後自己會不會活在世上。就像現在發生在她頭上的事情一樣。


    “驍驍。”


    忽然,柳銘出奇平靜下來,靜靜呼喚一聲。


    這一聲呼喚,卻足足讓驍驍心中動搖,這個人,第一次的,用及其平靜的語氣,正式的呼喚她的名字。盡管她美麗動人,盡管她自信無比。而稀少的東西,稀少的話,忽然的出現還是能讓她驚奇。


    “你就不想離開這裏麽?你的生活,應該更有樂趣吧?”柳銘低聲道,語氣中也許是羨慕。


    驍驍卻忽然沉默片刻。


    “我不知道,我痛恨我的生活。”她說,眼神果真痛恨,變得殺伐美麗。


    “為什麽?”柳銘問道。


    “因為我痛恨我……我痛恨我爹,我恨他!”她口中苦澀,卻恨得真實。


    柳銘吃驚。“怎麽會……?”


    “因為他總是活在過去,他不懂得眼前,他不在乎我這個女兒,他隻想我變強,然後做他自己認為想做的事。那個時候我要為他承擔一切,他卻走的輕鬆。他以為我不知道,可是他錯了,我一切都知道,他不配,不配做我爹!”她痛恨,她眼神閃爍,可憐,冰冷的美。


    “可他……是你爹啊。”柳銘忽然悲哀,眼神是渴望,是難過,又同樣的有著氣憤,有的人不懂得珍惜,沒有的,一輩子都不會有了,已經晚了……


    “那又怎麽樣!他就可以隨便的要求我?他就可以隻為了他自己而活?他眼裏根本沒有我這個女兒,我隻是他的一個借口而已,或者隻是一個證據,證明他們之間的東西。”驍驍言辭淩厲。


    柳銘沉默,片刻後,他說,“你錯了。”


    驍驍抬頭,看著他默然的悲哀的表情。


    “他,隻是有太多的話不能說給你,你如果不知道,他也不會解釋給你的。”柳銘道。


    “你又怎麽知道?”驍驍質問,因為她認為柳銘也隻是同樣的人,又怎麽會明白她?


    “因為我爹曾經也是如此,隻有我娘,才會告訴我,我爹為什麽這麽做。我曾經認為我爹一無是處,可後來我錯了,他們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卻……”


    身體的顫抖,幾乎控製了他的身體,他兩眼似乎想要流淚,卻瞬間變得通紅,全都轉化成了恨!


    “沒有了,就永遠沒有了……”


    驍驍忽然沉默了,她臉上的痛恨也一點點的消失。


    如果……他知道我墜入斷魂崖,已經死了,他會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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