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靖神識開竅後,十丈範圍內的景象均能映射在識海,這景象的映射是立體的,不受空間隔絕的阻礙。


    許落、程川在前艙自然看不到被艙板隔絕著的後艙情景,可雲靖散開神識一掃描,後艙的情景卻曆曆在目。


    他神識一掃後艙,竟發現後艙內窩藏著四個手持兵器的匪徒,正滿臉凶光地盯著前艙。


    雲靖初次踏入江湖,沒有半點江湖經驗,內心自然十分緊張。


    但天生沉穩的他,不露聲色,隻是暗中攥住了匕首。


    待他們一上船,艄公立即一點竹篙,撐著渡船朝河中心馳去。


    程川站立船首,依然昂著頭,正饒有興致地欣賞著蘭溪暮色,而許落卻主動與雲靖搭訕,“雲兄這是要去哪裏?”


    雲靖隻得應道:“羽山。”


    “哦?雲兄可是去參加法書門的選拔?”


    “你們也是?”


    “正是,正是,哈哈、哈!我們是同道”這許落興奮之情溢於言表之時,卻聽得那船首的程川冷哼了一聲。


    雲靖也沒心情與程川計較什麽,倒是許落臉色有點尷尬,正欲說什麽,雲靖卻朝他使了使眼色,並朝後艙努了努嘴,許落一眐,立刻警覺,似乎也發現了危險,便喚了程川進來。


    這程川似乎心有不甘地走進前艙,一見兩人臉色凝重,正要問話,卻見許落擺擺手,指了指後艙,程川也不是個愚笨之人,一見處境,立刻明白了過來,臉色唰地一下蒼白。


    那許落早己抄起艙內的短凳,程川竟摸索出一柄軟劍。


    他們做著準備時,渡船已馳到河中心,兩岸景色已是一片模糊。


    這三人緊張了半天,卻沒聽到任何動靜,就在他們詫異時,腳底下、側板縫上同時冒出一縷縷白煙,許落剛叫一聲“不好”,就一頭栽倒在地,緊接著程川也咕咚一聲一頭栽倒。


    雲靖早己摒住呼吸,眼見二人栽倒,便閉眼用神識掃向後艙,發現有二人已起了身,提著鬼頭刀,朝前艙走來。


    雲靖趕緊朝前一趴,裝成被迷倒的樣子,而右手則攥著匕首藏於袖筒內,張開神識靜等著那二人到來。


    這雲靖沒被迷藥迷倒,並不僅僅是他事先摒住了呼吸的原因,而更重要的是他食了燭蛇肉,產生了毒素抗體,雖說沒有成為百毒不侵之體,可區區江湖迷藥,那還奈何不了他。


    就在雲靖做好了準備時,後艙走出的兩人己來到前艙,一見三人均被迷到在艙內,其中一人發出咯咯怪笑聲,說道:


    “這三隻小菜鳥,這個時候還敢來過渡,死了都還不知道怎麽死的,咯咯、咯……”


    說完,兩人一陣嘻笑後,便貓身鑽進了前艙。


    這前艙狹小,二人便大意地放下鬼頭刀,先是撲到程川、許落兩人身上一陣搜索,將兩人身上值錢的東西全都捋下,就差沒有扒光兩人的衣服,尢其是搜出程川身上的幾錠黃金,兩劫匪竟興奮得直哆嗦。


    就在兩劫匪剛欲轉身去搜索雲靖時,兩人竟同時發出慘叫,撲倒在地,掙紮了幾下,便沒了聲音。


    這時,雲靖一把拔出插入兩人背心的鬼頭刀,迅速躲藏到前艙門口的角落處,靜等著後艙的劫匪。


    雖然他第一次殺人,可經曆過呈坎覆滅的血腥洗禮,他已無所畏懼,相反,在殺了這兩個劫匪後,他平複了一開始的緊張情緒,冷靜下來,並迅速思量好下一步的對策。


    雲靖左等右等也沒等到後艙的匪徒們過來,便抬頭朝艙外望去,他這一望,先是嚇了一跳,緊接著便感覺到如夢如幻似地有些恍惚。


    船首處的河麵上赫然飄浮著一朵巨大的白色花朵,這花朵花開三瓣,花瓣晶瑩玉白,似蓮非蓮、似蘭非蘭。


    更為奇怪的是,無數朵更小的三瓣花聚集在花心組成了此花的蕊。


    在這巨大白色花朵的上方,嫋嫋婷婷地立著一位白衣少女。


    月色朦朧下,那少女秀發微拂,一雙眸子似深秋寒潭,正冷冷地盯向船艙。


    雲靖不知是被那少女絕佳氣質所震撼,還是被艙外詭異情景所迷惑,隻是喃喃自語道:“三生花,花若魂,人若影,花開花落伴三生。”


    這三生花,雲靖是在林默書房內的一本叫《大荒經》的古籍上讀到過的,當時他並不相信世間能存在如此奇異之花,如今一見河麵上漂浮的這朵花,正是古籍上所描述的三生花,竟不知覺地將《大荒經》中對此花的評述頌出口。


    那少女聽得雲靖的嘟囔,麵露驚訝,冷哼了一聲,並不理會雲靖,隻是一揚手,兩朵姣小的三生花飛入船艙。


    那兩朵三生花一入船艙,竟分別在兩個劫匪身上旋轉,這花一旋轉,那兩個劫匪身體的精血竟被吸入花心,兩劫匪屍體瞬間便幹枯!


    而那兩朵三生花吸了精血,竟嬌豔異常。


    雲靖內心一凜,才又想起後艙的匪徒來,以神知一掃後艙,發現後艙的兩名匪徒以及艄公,如同眼前的兩名劫匪,身體幹枯地倒地多時。


    那少女收了三生花,這才開口問道:


    “喂,窮書生,你怎麽知道三生花?”


    聲音如珠落玉盤,清脆悅耳。


    雲靖這時已從船艙暗角裏走出,見那少女與自己年齡相仿,卻如此托大,沒禮貌,而且行事手段詭異毒辣,雲靖內心不爽,便皺了皺眉,也對少女問話不予答理,而是一轉身又回到艙內,取出薜道姑贈送的燭龍果,欲以燭龍果除去許落、程川所中的迷毒。


    可他剛一打開存放燭龍果的玉盒,那燭龍果竟淩空飛去了艙外。


    雲靖一驚,隨著燭龍果追至船首,卻見那少女己手持燭龍果,正在仔細端祥。


    “你……”雲靖因氣憤漲紅了臉,一時竟語塞。


    那少女一邊端祥,一邊嘖嘖讚歎:“好個靈果!”


    接著又道:“嘖嘖!你個凡夫俗子,又如何身藏這天下奇果?”


    不等雲靖答話,又接著說道:“嗯?難道你要拿此果去救醒你的同道?暴殄天物呢!”


    說完纖手一彈,一隻小巧玉瓶射入雲靖手中,少女道:“打開瓶塞,讓他們聞一聞就醒了,哼,區區江湖迷藥,用得著大費周章嗎?菜鳥!”


    “你……”雲靖見那少女自導自演般的一通奚落,氣得血往上湧,竟以手一抹自己的額頭,這一動作也不知從何時起,竟成了他發怒時的習慣動作,吼道:“怎麽弄是我的事,行不行!將燭龍果還給我!”


    他吼完,便隨手將那小玉瓶丟向那少女。


    “呀?燭龍果呀!怪不得……”


    那少女一聽燭龍果三字,眼睛發亮,竟哂然一笑道:“這位公子,你看這樣行不,這瓶清靈丹我就送給你。”


    她頓了一下,似乎想了想,一翻手,手中多出一枚玉佩,又道:“嗯,外加這枚辟邪玉佩,我們換了!”


    說完,一指浮在身前的玉瓶連同這枚玉佩一齊射向了雲靖,竟也不顧雲靖同不同意,然後雙腳一點三生花,隻見那三生花旋轉著離開河麵,懸浮在了半空。


    那少女,人在半空中,又回眸一笑,然後便傳來她那甜脆的聲音:


    “這是與你交易的啊,可別說我以大欺小……”,


    聲音傳到雲靖耳際時,那少女的身形己然消失在茫茫月色中。


    雲靖呆立在船頭,手裏握著玉瓶和玉佩,怔怔地,一時間,頭腦內一片空白,待他回過神來時,整個天空已一片靜謐,月光朦朧,河麵的霧氣正嫋嫋升騰。


    雲靖搖了搖頭,感覺像做了一場夢,內心憋了氣,卻發作不出,心想:這叫交易嗎?見鬼,不過比執杖明搶好些罷了,好歹還送了一瓶丹藥和一枚玉佩。


    雲靖捏了捏手中的玉瓶和玉佩,似乎捏到了那少女殘存的一絲體溫,他苦笑了一下,心想:還‘別說我以大欺小’呢,什麽話呀,不就是個小丫頭,還賣什麽老!


    雲靖嘟囔著,內心裏的憋屈早已散了,回味著那句‘別說我以大欺小’的話,回想起那少女回眸一笑的神態,內心裏竟湧動出一種異樣的感覺。


    他甚至有點懊悔,剛才怎麽沒問那少女的名字。


    其實雲靖現在哪裏知道,要論價值,那瓶丹藥加上玉佩,絕對超過了一枚燭龍果。


    待他踏入仙途後,就知道這瓶丹藥和玉佩的價值,那是後話。


    眼前,這雲靖趕緊轉回艙裏,拔開玉瓶的塞子,拿到許落與程川鼻下,讓他們吸了幾口藥氣,那丹藥果然靈驗,許落、程川一吸,便連打了幾個噴嚏,兩人一下子醒了過來。


    見了眼前的情景,兩人均大吃一驚,雲靖也沒多解釋什麽,吩咐兩人將船上的五具屍體全部丟進河裏,三人共同撐著渡船朝對岸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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