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拜見一下師叔!”


    站在山道上,見雲開日出,紅霞萬朵,雲靖忽然對身邊的林紫月說道。


    小翠臉色大變,急忙搖頭。


    林紫月笑道:“你要不擔心你的狗腿被打斷,你就去吧!”


    雲靖伸手摸了摸額頭,甩手道:“師叔若生氣,後果很嚴重!我怎麽辦呢?”


    “回去吧,隻要你做得問心無愧,時間會證明一切。”


    林紫月淡然道。


    雲靖摟了摟笑笑道:“過段時間,待我安定了,我來接笑笑回去。”


    林紫月點點頭,她知道笑笑在雲靖心中的位置,自然不會違背雲靖的意願。


    “那我先走了!”


    雲靖看了看林紫月。


    林紫月點點頭,小翠明眸中凝上一層淚光。


    雲靖笑了笑,轉身朝山道下走去。


    晨風拂得他烏發揚起,青衫飄舞。


    林紫月的紫衫也在輕舞,她就佇立在山道上,不知站了多久,直至她有些搖晃,小翠上前一把扶住她,問道:“姐姐,你沒事吧!”


    “沒事!”林紫月輕聲道。


    小翠卻發現林紫月的臉色蒼白如紙。


    …………


    “先生,我也很長時間沒走凡人路了!”


    蘭溪河的月色永遠美妙,如夢如幻。


    站在船首上,雲靖對負手欣賞蘭溪月色林默說道。


    河麵薄霧蒸騰,岸邊的垂柳依依,在朦朧的月色中如美人輕舞。


    林默花白的頭發在月光下閃著銀光。


    “凡人也好,修士也罷,我們終究是人!”


    林默輕聲道,漆黑的眼睛如無垠的夜空。


    “生活在這界麵上,終究需要和平!沒有和平,那來的這麽美好的月色?”


    雲靖有點愕然,不知道先生為什麽說這樣的話。


    他這次是護送林默去悟台山的。


    從招搖山一回來,他就接受了這一秘密任務,這是六藝宗掌門凡塵直接下達的任務。


    隻是,林默執意走凡間路,他不具有靈力,傳送與飛行都不適合。


    雲靖知道,林默脫離怨海返回宗門後,就一直足不出戶,從事著秘密譯製工作。


    譯製什麽,雲靖並不知。


    但從這次先生轉赴悟台山的情況看,似乎與古佛典有關。


    雲靖有些茫然地看向林默,道:“先生,可是人類為什麽就沒有停止過戰爭?似乎戰爭才是人類永恒的主題!”


    林默搖頭道:“那是因為人心的貪婪與邪惡!”


    聽了林默這句話,雲靖想起未名湖上摩羅什大師的話來。


    雲靖笑了笑,心想先生譯製佛典,莫不已經成了佛教徒了?


    “要想永久和平,必須戒除人心的邪惡與貪婪!”


    林默的說法果然與摩羅什大師一樣。


    雲靖點點頭,他不反對這樣的說法,但他更想了解的是如何戒除邪惡與貪婪。


    道教與儒教盛行的中天大陸,邪惡與貪婪依然存在,難道佛教來了,就能解決問題?


    雲靖並不想在這方麵作過多的思考,因為他還不具備憂蒼生的能力或境界。


    因此,他並沒有過多地與先生討論,他隻是沉默。


    當船靠岸時,他扶先生緩步走下。


    那裏有輛備好的馬車,程川在馬車旁等著他們。


    在這渡口,雲靖看到馬車看到程川,自然想起許落。


    於是,他有些不愉快。


    直至程川駕著馬車跑出很遠,他都沒說話。


    …………


    呈坎竟然恢複了原來的模樣,隻是少了滄桑。


    林默站在譙樓上俯瞰著整個呈坎小鎮,目光最後落在那座私塾學堂。


    老先生正在打盹,有幾個少年在學堂內嬉鬧。


    林默微微一笑。


    雲靖在後山祭母。


    他在亂草叢生的母親墓前站了很久。


    他去過冥界,對生死已淡漠了很多。


    但親情,他卻無法淡漠。


    而後,他去了祠堂,福銘在那等著他。


    倆人很恭敬地祭拜後,來到鎮上唯一的酒樓。


    “怎麽還沒與司馬師妹成親?我以為我一回來,就能見到侄子了呢!”


    雲靖調侃福銘道。


    “你不急,我們急什麽!”福銘沒好氣地說道:“你可不能再折騰了,快點!”


    十幾年光陰對凡人而言已很漫長,但對修士而言隻是一瞬間。


    雲靖正欲說話時,司馬慧與程川陪著林默走了進來,倆人趕緊住口。


    除了林默外,雲靖等三人早就辟穀十幾年了,但他們今天還是開懷暢飲,吃著白沙河的魚、葛山的野兔,他們很是享受。


    幾杯酒下肚,程川忽然道:


    “想當初,我上羽山之前,乃翩翩一書生,那是才華橫溢,出口成章。現在成了神仙,還要趕馬車,卻成了粗人,你們說,我是不是越混越差呀!”


    除了林默,其他四人都知道程川上羽山之前是個闊少,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今天一飲酒,又將他闊少性子勾起來了。


    雲靖哂然一笑道:


    “十幾年前,就聽你在蘭陵渡要吟詩,至今也沒聽你吟出一首來,你還好意思說你才華橫溢,出口成章來著!”


    林默微微一笑,福銘忍不住哈哈大笑。


    司馬慧掩口一笑道:


    “要說吟詩,我至今仍留著雲師兄的大作,他那首‘我有一壺酒,足以慰風塵……我恨羽翼薄,難渡天下人’的詩,至今仍感動著我呢!”


    福銘笑道:“要不我們今天就學學凡人夫子,飲酒吟詩?”


    程川道:“好好好!我要拿出我的特長來,讓你們大吃一驚!”


    雲靖嗔道:“先生在呢,你胡吹什麽!”


    林默也來了興致,笑道:


    “既然如此,我們就以‘我有一壺酒,足以慰風塵’為題,各自吟詩一首,大家評判,誰差誰飲一壺酒,如何?”


    眾人一致叫好,又推舉林默為裁判,當然,林默也是率先吟詩一首:


    我有一壺酒,足以慰風塵


    盡傾江海裏,贈飲天下人


    程川吸了口涼氣道:“先生胸懷天下,造福眾生,仁者大氣!”


    按照坐位順序,輪到福銘。


    福銘一抖陰陽扇,吟道:


    我有一壺酒,足以慰風塵


    但有庭上客,浮雲笑此生


    程川又評道:“符合你福老板的氣慨,不錯,不錯!”


    林默也頷首讚許。


    接下來輪到司馬慧。


    司馬慧吟道:


    我有一壺酒,足以慰風塵


    三杯知冷暖,笑眼看醉人


    程川笑道:“你是要看我們笑話呢?不過‘三杯知冷暖’很耐人尋味,一聽就是女子味道!”


    林默與雲靖、福銘也都嗬嗬一笑。


    輪到了程川,程川搖頭晃腦吟道:


    我有一壺酒,足以慰風塵


    把盞問星月,笑做修真人


    福銘笑道:“馬馬虎虎,但是你有點麻煩了,待你到了悟台山,見了星月姑娘,看看你還能不能‘笑做修真人’!”


    雲靖笑了笑。


    程川懵懂道:“悟台山有個叫星月的姑娘?”


    福銘道:“有沒有,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司馬慧道:“等會再評,雲師兄你得重作一首!”


    雲靖也不推辭,吟道:


    我有一壺酒,足以慰風塵


    聚散兩依依,漫步上天庭


    程川瞪眼道:“詩不錯,可是怎麽感覺有些傷感呢!嗯,傷感地瀟灑!”


    林默等三人沉默不語。


    最後,司馬慧打破沉默道:“程川,你犯了名諱,該你喝酒!”


    程川隻好端起一壺酒,“咕咚,咕咚”喝了下去,然後醉眼朦朧道:“我的專長沒發揮好!”


    眾人這才一陣哈哈大笑。


    笑完,雲靖忽然心頭一凜,他感覺到似乎有一道神識一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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