虯髯漢子大大咧咧地將酒壇子摜在桌上,瞄了瞄兩人,道:“二位可是參加應招的?”


    聲音嗡聲嗡氣,帶著明顯惡意。


    青衫青年皺眉道:“是又怎樣?”


    虯髯漢子冷笑道:


    “你們可知道,即便你們入選了,還要經過聯合比試,即便你們比試通過了,進入秘境後,還有被別的家族子弟滅殺的可能,這麽大的風險,你們也願意?”


    青衫青年麵罩寒霜道:“閣下什麽意思?”


    虯髯漢子嘎嘎怪笑道:


    “實話告訴你,青冥婉兒與青冥容兒這兩個妞,我們少門主看上了,青冥家族最終也會被我冥寒門吞並。你們識相點,就此離開,這壇酒,就算我代少門主敬你們的!”


    青衫青年冷哼一聲道:“如果不離開呢?”


    虯髯漢子愣了愣,惡聲道:“那你們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說完,他一掌拍在桌麵上,酒壇封蓋衝天而去,酒如利箭直奔青衫青年麵門。


    可是,酒箭在青衫青年麵前不到一尺處,卻忽然成了冰柱,嘩啦啦掉落到桌麵。


    而那虯髯漢子竟也站在一旁一動不動了,如一座冰雕,臉上還帶著凶相。


    白袍青年一直蛾眉微蹙,沉默不語。


    青衫青年對他笑道:“想請玉弟吃一頓靈食,還被這廝聒噪,真是不得安寧!”


    白袍青年展眉道:“我們沒有必要節外生枝。”


    說完,纖手一揮,一道紅光罩在虯髯漢子身上。


    如冰雕般虯髯漢子身上的冰層,刹那間消失。


    他終於回神醒了過來。


    青衫青年冷笑道:“這酒,算是敬酒還是罰酒呢?”


    虯髯漢子臉色已經煞白,顫聲道:“敬酒,敬酒!兩位前輩,冒犯了,我這就滾!”


    說完,轉身就走。


    “慢著!”青衫青年一聲輕喝,嚇得虯髯漢子雙腿打顫。


    “你的敬酒我們不吃,拿走!”


    青衫青年冷冷道。


    虯髯漢皮笑肉不笑地轉身抱起酒壇,鼠竄而去。


    這一切發生的過程,也就是一盞茶的功夫,堂內的修士們根本沒注意到發生了什麽,直到那虯髯漢抱著酒壇,從酒館內鼠竄逃出時,他們才神色大變,突然間住了口,怔怔地望著那間雅坐。


    整個酒館一時間詭異地靜謐。


    這時,店小二又顫巍巍地端了一盤菜進來。


    “這是三級妖熊掌!”店小二躬身說道。


    白袍青年臉色微變道:“雲兄,我們不必耽擱,該去了!”


    青衫青年點點頭,丟給店小二三塊靈石道:“菜不用了,這些費用可夠?”


    店小二點頭哈腰道:“多了,多了,二塊靈石就夠了!”


    青衫青年並沒有搭理店小二,與白袍青年並肩緩步走出酒館。


    …………


    胡楊山下,青冥家族山門前,有兩座法陣罩著的擂台。


    左邊的擂台上,一位身材高挑,著一身粉色勁裝的美少女,正使一條曲柳鞭,幻成萬千綠柳枝將一精瘦青年罩在其中。


    綠影重重,宛若江南春柳在微風中擺拂。


    一支鞭,似乎已將江南春景帶至擂台上,充滿詩情畫意。


    “人美,使出的法術竟也這麽美,真是妙不可言!”


    擂台下有一書生打扮的修士發出由衷讚歎。


    在他不遠處,並肩站立著一青衫一白袍兩青年。


    青衫青年或許是受到書生讚歎的感染,隨口吟道:“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


    聲音雖不大,但那書生似乎還是聽到了,回首對他望了一眼,並笑了笑。


    而青衫青年身旁的白袍青年自然聽得很清楚,秀眉上揚,狠狠瞪了青衫青年一眼,冷笑道:“這裏是極北,書呆子!”


    青衫青年臉色忽然微紅,不自然地笑了笑道:“我們看看右邊擂台去。”


    於是,倆人並肩朝右邊擂台走去。


    右邊擂台上,一名白衣美少女,使一柄潔白的劍,劍芒如萬朵雪花,淩厲而淒冷。


    青衫青年與白袍青年見了,也有些動容。


    與她對戰的黝黑青年左支右絀,招出一麵盾牌正在免強抵抗。


    青衫青年與白袍青年相視一笑。


    倆人緩步來到山門前,遞上身份玉牌,報名登記。


    主持登記的青冥家族長老,見二人到來,渾濁的眼睛裏竟閃出光芒,手拿著身份玉牌,看了看,他輕聲自語道:“比蒙山散修,雲靖,白玉?”


    接著又一笑道:“散修好,散修好,祝二位公子能順利過關!”


    說完,將身份玉牌遞還給眼前二位年青人。


    這青衫青年及白袍青年自然是奉命前來極北大陸的雲靖及白漱玉了。


    隻不過白漱玉女扮男妝,妝作了一翩翩公子,名字也改為‘白玉’了。


    雲靖與白漱玉接了身份玉牌,笑了笑,轉身至擂台下,一邊觀看,一邊等候。


    …………


    著粉紅勁裝的美少女是青冥婉兒,當精瘦青年認輸下台後,她有些失望。


    連續三天了,竟然沒有一名修士從她的‘煙雨江南’中走出。


    家族引進人才,實現中興的計劃,難道又要泡湯?


    她是家主青冥峰的長女,中興家族的願望異常強烈,至於雙修伴侶的事,她並不作過多奢望。


    修真界本就是以實力說話的地方,沒有實力,一切都是白搭。至於修士長得模樣俊醜,真得不重要。


    可是,當青衫青年緩步上台時,她忽然覺得修士的模樣真的很重要!


    因為,她看到青衫青年的那一刹那,她的心,柔柔的,如同進入了她的招式‘煙雨江南’的濃濃意境裏。


    “在下雲靖,請婉兒姑娘賜教!”


    當雲靖向她拱手揖禮時,她才從煙雨中走出,怔了怔,笑道:


    “我的曲柳神鞭,使出的‘煙雨江南’帶有迷幻意境,公子可要小心!”


    尚未比試,卻道出玄機,她的用心,雲靖自然明了。


    雲靖臉色微紅,淡然道:


    “婉兒姑娘,如果連你這關都過不了,我又如何能協助青冥家族拿到前十名額呢?你盡管全力施展你的法術就是了!”


    青冥婉兒臉色也紅了紅,點點頭,鞭影乍起。


    一片綠意充斥天空,煙雨朦朧,風輕雨斜,如夢如織。


    仿佛置身於早春二月,小橋流水人家,扁舟泛來,倩影玉立,一柄紙傘便撐起一簾幽夢。


    如此美幻中,讓人自然而然心生惆悵,又怎能有肅殺之氣誕生?又怎能有搏殺戾意升起?


    一個極北女子,怎能幻出如此純正的江南意境?


    雲靖很詫異,當然更警惕。


    隻是,如此優美的幻境中,他又怎能做出大煞風景的舉動?


    於是,簫聲響起。


    那是秋雨在紫竹翠葉上滑落的聲音,是飄溢竹香的溪水流淌的聲音,是三百裏瀟江拍岸的聲音,是八百裏湘水奔騰的聲音。


    一樣斜風細雨,隻是微寒。


    綠意在風雨中飄搖,扁舟在奔騰的湘水中隱沒,那柄花紙傘,也隻能帶著夢想的翅膀飛走了。


    青冥婉兒臉色蒼白,眼裏有淚光閃現。


    也不知是傷感,亦或是激動?


    簫聲住了,雲靖拱手道:“婉兒姑娘,是否再試別的法術?”


    青冥婉兒咬著嘴唇,眼中波光流動,搖頭道:“不用了,公子強我數倍!”


    雲靖拱手,轉身下了擂台。


    台下觀看的修士,修為低的看不明白,就見綠影中,一股浩蕩水氣衝天而起,接著就見綠意散了,青冥婉兒已臉色蒼白地站在台上發怔。


    他們不明所以地噓道:“不好看,那邊台上才精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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