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上的畫麵太過詭異,讓所有從通道出來的星子們驚愕不已。??


    恐怖的夜靈雕像墨黑,雕像的基座亦是墨黑,兩者仿佛融為一體。而基座外的廣場則是潔白的岩石鋪就,整個山穀內黑白分明。


    基座上所坐的九人亦仿佛石雕一般,坐姿肅穆,隻有嘴在不停地動著,仿佛虔誠地吟誦著什麽經文。


    雲靖等人聽不清他們吟誦著什麽,隻是感覺隨著他們的吟誦,山穀上空越來越陰沉,似乎黑夜即將降臨,而山穀內陰風陣陣,吹得眾人不禁毛骨悚然。


    “他們在幹嗎?”孫二虎有些緊張地問道。


    “不管幹嗎,我們必須馬上消滅他們!”


    剛剛趕過來的華無雙寒聲說道。


    話音甫落,他的那口銅鍾已然騰空,在空中形成一個巨大銅罩,朝詭異的塑像落去,看那架式,似乎要將那九人連同塑像一起罩住。


    就在這時,那尊夜靈塑像的九隻頭顱忽然動了動,接著九隻麵容上的嘴突然張開,而塑像下的九人頭頂有縷白氣,朝那詭異的口中飄去。


    遠遠看去,似乎是這九隻頭顱正位張口吸取著塑像下的九人精氣。


    而柳生惠風等九人立即萎靡蒼老,先是眼見得頭由黑轉白,臉上皺紋增多,而後,一個個身軀縮小,在銅鍾落下之際,已然變成毫無生機的骷髏。


    他們這是幹什麽?怎麽這麽瘮人?


    雲靖、孫二虎及蕭一郎等一幹人心裏直犯嘀咕時,華無雙的銅鍾已轟然落下,將塑像及那已化作骷髏的九人一齊罩住了。


    這時,天空突然漆黑,仿佛黑夜突然降臨,甚至比夜更黑,整個山穀突然寂靜無聲。


    無聲的夜,無聲的黑,那才是真正的黑夜!


    …………


    鬼穀正雄起身沿著山溪,朝崇山峻嶺,飛流急湍下走去。


    那裏有口潭,清澈的溪水便是從那裏溢出。


    這是那個書生的領域,書生的領域果然具有書卷氣,充滿詩情畫意。


    雖然他讀的書並不少,但他不是悲春傷秋的讀書人,他是劍聖,所以他並不在意那些水墨畫般的意境。


    劍聖,自然一切為了劍,劍是他的一切,包括讀書。


    他知道,在這個領域內,書生的意誌代表一切,要想走出這個領域,他必須領悟書生的意誌,讀懂書生的原則,順從書生規則。


    可一旦順從了書生的規則,即便他走出這個領域,他還是他嗎?他還是那個受億萬人敬仰的劍聖嗎?


    為了出去而出去,那不是他鬼穀正雄的道心。


    劍,不是用來順從的,而是用來殺戮與抗爭的。


    神擋殺神,佛擋殺佛,那才是劍。


    他緩步來到水潭邊。


    水潭清澈,無色透明,沒有他的碧潭碧色。


    他拔出他的劍,那柄幾乎無人見過的劍,插在水潭的出口處。


    那是一柄黝黑的劍,黑得像寂靜的夜,但劍名卻叫‘殘陽’。


    書生或許最想看看他的劍,那便讓他好好地看。


    看著在潭水中微微顫抖的‘殘陽’劍,他的嘴角掛上了笑意。


    他盤膝坐在潭邊的岩石上,什麽也不想,因為他插下那柄劍就是他的想法。


    你有你的規則,我有我的想法,雖然你留我在你的規則裏,可我依然想我之所想,那又如何?


    你禁得了我一時,真能禁我一世?


    初入領域的那一刻,他曾恐慌過,可那種恐慌隻因自己能力的突然消失,隻因對未知的迷惘,隻代表他對覺源大能的崇敬,但並不代表他的屈服。


    他稍一冷靜便恢複了自信。


    他相信這位擁有自己領域的大能修士,即便掌握了天地規則,控製住天地靈氣,也絕對不會想到,神道劍宗的劍聖還可擁有另一種的力量。


    他可擁有的另一種力量來自人間。


    這種人間的力量叫信仰!


    他可借助的力量,就是東瀛大6億萬人對夜靈的信仰。


    這種虔誠的信仰會產生一種叫念力的神奇力量,它是一種完全不同於天地靈力的力量。


    對這種力量的借用,是他神道劍宗千年以來的最大秘密,隻有曆代劍聖才可以掌握這種方法。


    動用這種方法,他不但可以擁有念力,甚至還可以念力為橋梁,引得夜靈附身,獲取更可怕的夜靈神力。


    這是神道劍宗在東瀛大6推崇信仰夜靈的根本原因。


    不過,這種方法,他從未使用過,除了他和他的大弟子柳生惠風外,任何世人都不知道這種方法的存在。所以,他相信覺源境的書生並不知情。


    既然書生不知,那他的領域又怎能控製住他對‘念力’的引用呢?


    所以,他無須多想,他隻須等待。


    他隻須等待門下弟子們在柳生惠風率領下激‘念力’。他自信隻要感應到念力,他完全可以破域出山。


    於是他端坐在岩石上,任寒暑交替,花開花落。


    山上的樹葉不知紅了多少茬,潭裏冰雪不知融化了多少次,他的衣服開始腐爛,他的頭開始灰白,他坐著的姿態也開始佝僂。


    歲月無情,時間之威無人能抗拒。


    他也不能抗拒,所以他衰老,但他的心如插在潭中的劍,堅定不移。


    他知道這是書生的時間規則,他在書生領域中過了一百年,也許在領域之外不過一個時辰。


    用時間殺人,真溫柔,真瀟灑,他好羨慕!


    他被歲月腐朽了的衣裳被風撕裂,順著溪水朝下漂去。


    他盯著溪水的目光開始渾濁,寒風吹來,他不停地咳嗽,也許下一刻,他就像凡人一樣,就這麽無聲無息的老死。


    但他並不恐懼,並不沮喪,因為他的劍依然漆黑如夜。


    當一片雪花無聲飄進溪流的時候,他以渾濁的眼光看了一眼,然而溪水清清。


    當一朵桃花在溪中蕩漾的時候,他的眼光已經分辨不清那是一朵紅花或者是一朵白花。


    當幾條溪魚突然翻白,死在溪流中的時候,他有些傷感。


    但他突然現溪流中有墨一樣的黑。


    他揉了揉眼,終於看清那確實是一縷黑,而且那縷黑就來自於那柄劍。


    他終於會心地笑了笑,看著那柄黝黑亮的劍。


    溪水越來越黑,從劍旁邊流過的水,如墨。


    他移動目光看向那口清潭。


    清潭倒映著天空,天空陰暗,有輪殘陽,如血。


    他已站不起身,隻能努力地爬到劍邊,淺淺的溪水嗆得他差點暈死。


    但他的手終於抓住了劍柄,在那一刻,他的眼睛明亮了,他花白的頭變得烏黑,他輕身地站起了身。


    “嗆琅”一聲,他拔起劍的那一刹那,那柄劍竟從溪水中出劍鳴。


    於是,清潭如玻璃摔碎,潭裏的魚兒被切成碎沬,血腥翻湧。


    當他的劍指向天空的時候,那輪似血殘陽落在劍上,黝黑的劍頓成暗紅。


    而他消失在暗紅的劍中。


    一柄暗紅的劍衝霄而起,於是山崩地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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