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苗兒穀”三個大字,雲靖心生溫馨,又覺尷尬。


    他這一世第一次來這裏時,總感覺這字很熟悉,還心中暗讚這三個字寫得怎麽如此飄逸,大有仙氣。


    當時他的手不知不覺動了動,似乎要隨這三字筆劃書寫似的,現如今,十世魂魄覺醒,他終於明白當時的原因,原來這三字竟是他前世所書。


    十世覺醒,總有太多尷尬事。


    比如站在這裏,他就覺得進退兩難,不知如何是好!


    “什麽人?居然敢獨闖我招搖山?”


    就在他踟躕之際,空中傳來一聲清喝,虛空中走出一位清冷美婦身影。


    居然是清玄上人!


    雲靖內心發顫,覺醒後,他最不想遇見的人,卻還是首先遇見了。


    但此刻的雲靖已不是這一世的雲靖,內心一顫之後,曆經十世滄桑後的從容,又讓他迅速鎮定了下來。


    他很恭敬地躬身一輯道:“弟子雲靖拜見清玄師叔!”


    依舊是一襲青衫,依舊是兩縷白鬢!


    清玄上人先是一陣驚喜,之後瞅見雲靖在風中飄揚著的雪白鬢發,不禁蛾眉上翹,冷冷喝道:“雲靖?我聽說你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麽還活著?既然你活著,紫月人呢?”


    雲靖心中一陣哀歎:不是說歲月能改變一切嗎?怎麽就改變不了清玄的脾氣?


    還是那個霸道傲氣的阿玄!


    那個讓他上一世遁入妙道宗,不敢再涉江湖的燕國公主!


    雲靖正在心中哀歎,反映到清玄眼裏卻是漫不經心。


    清玄頓時怒火中燒,曆聲喝道:


    “雲靖,當初你是允諾過的,即使你死了,紫月也不會有事的!你給我立馬交出紫月,否則別怪我不念同門之誼,我立刻滅了你這個寡情薄義的登徒子!”


    說完,釋放出一股磅礴的威壓,瞧那架勢,下一刻就要對他動手。


    雲靖的臉色青紅皂白交替了一陣子,正不知如何是好時,穀內傳來一句平和優雅的話來:


    “阿玄,來者是客,不可怠慢無禮!”


    話音剛落,一身淡紫宮裝的苗兒老祖已出現在刻著‘苗兒穀’三個大字的岩石旁。


    清玄上人很是吃驚,因為老祖不叫她‘阿玄’好多年,今兒怎麽又突然叫了聲‘阿玄’?而且還在後輩雲靖麵前!


    清玄有點不滿道:“老祖,此人正


    是雲靖那小子!”


    苗兒老祖淡淡道:“阿玄,我沒有老糊塗,你若沒事就先回吧!若有事,明天再來!”


    清玄上人當然聽出苗兒老祖的不悅,收了威壓,輕輕應了聲‘是’後,滿心狐疑地退了回去。


    雲靖與苗兒老祖四目相對。


    雲靖看出了苗兒老祖眼中淡淡的憂傷。


    苗兒老祖看出了雲靖眼中閃爍的不安。


    “你醒了?”


    苗兒老祖輕聲問道,聲音有些微顫。


    雲靖終究還是有點蹙促,緊張地點了點頭。


    苗兒老祖微微一笑道:“一時難以適應吧?還站在這幹嗎?”


    …………


    再次邁進苗兒穀,這裏的一切,雲靖都忽然感到那麽熟悉,甚至連茅屋內的竹桌椅擺放的位置都與映像中一樣,隻是門口的幾株苦楝樹,高大蒼老得不成樣子了。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苦楝味道。


    “真難為你了,一千多年來,你的生活一直過得如此清貧!”


    雲靖聞著淡淡的苦楝味,不自覺地有點傷感。


    苗兒老祖微笑道:“我該叫你無眇呢,還是叫你雲靖呢?”


    雲靖很是尷尬,因為這句話問得大有深意,也許隻有像她這樣曆經歲月卻依就優雅的人,才能問得如此老辣而又淡然。


    因為這句話的潛台詞則是你承認前生還是認可今世?


    而更深一層的意思,則是問雲靖對她的態度。


    如果雲靖讓她叫無眇,那麽雲靖則承認他與她的前緣,反之,則說明雲靖不願提及過去,她與他終究緣份已絕。


    青青的苦楝子被風吹落,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雲靖愣了一會神,其實這個問題,他在梨花秘境與三位老祖已有了約定,他的蘇醒,限於僅有的幾人知曉,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他隻會以雲靖意識示人。


    但有一人,他繞不過去。


    “我從未見過如此癡情之人,雖說修真之人清心寡欲,可這千年來,等你蘇醒,卻是苗兒唯一的期盼。如今你醒了,怎麽辦?”


    在前幾天聚會時,覺悟道長這樣提醒雲靖道。


    雲靖望向蒼穹一劍,蒼穹急忙揺頭道:“別問我,我沒經驗!”


    雲靖望向凡夫子,夫子揺頭歎息道:“我的夫人生下塵兒後就已離世,我隻有思念夫人的經曆,卻未體驗過女子思念我的情份!


    不過,我六藝宗悟道,講究的是本心。無眇兄遵循本心的召喚,自是可以解決十世的尷尬。


    至於苗兒師妹,她是一個得道高人,自是不會糾纏於往事!”


    聽了凡夫子的話,雲靖才有信心來到苗兒穀。


    隻是此刻,雲靖很難啟口。


    見雲靖沉默,苗兒老祖微笑道:“我看你還是以雲靖意識示人的好,不必引起修真界的軒然大波!


    不過,封存往事的記憶卻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比如說阿玄喝斥你,你就得忍受!


    不過這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還能保持原有的心態對待你今世的戀人嗎?”


    雲靖點點頭,他不得不承認苗兒豁達得讓他有些慚愧。


    “我是送琴來的!”雲靖有點艱難地說道:“別的事,待滅了魔人再說!”


    苗兒老祖接過雲靖遞來的琴,歎了口氣道:“紫月這丫頭也是命苦,但願來世她能悟得大道!”又道:“雲靖,你此番前來,不僅僅是看看我,還我一張琴吧?”


    雲靖沉默了一會道:“前幾天,四大魔王與凡夫子等人一戰,幾乎是兩敗俱傷。


    如今魔人已被六絕大陣困住,四大魔王雖然受傷,戰力卻不容小覷,尤其是,若他們傷勢恢複,則可能破了六絕陣,界時凡界又要被折騰一番,所以,我們必須盡快消滅魔族。


    為了盡快消滅魔人,夫子讓我請你出山,參與六絕大陣!”


    苗兒老祖看了眼雲靖道:“難道師兄、蒼穹及老道都應付不了一個六絕大陣?”


    雲靖道:“他們三人包括血刃老祖都一時恢複不了,他們隻能暫時維持大陣,難以發揮陣法的滅絕威力,所以你必須出山,我來配合你!”


    苗兒老祖微笑道:“滅魔是大事,既然形勢急迫,我又怎能閉門不出?”


    一陣風吹過,苦楝子掉落一地,又發出‘劈裏啪啦’輕響。


    雲靖怔了怔,訥訥道:“我去掃掃……”


    …………


    …………


    十世蘇醒,這個跨度讓人感覺有點突兀啊。


    但這是我本書一開始就設定的背景。如果還記得第一章百仙崖及雲靖在瑤山,在苗兒穀的一些伏筆描寫,應該釋然:原來如此!


    一個人如果擁有多世記憶,那是什麽感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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