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祈傍晚回到家裏,剛把叫踏進大門就看到詹裬站在邊上,一臉不高興的模樣死盯著他。


    大感意外的詹祈不由自主地頓了頓腳步,然後向詹裬走過去,笑著伸手拍了拍小妹妹的腦袋,問:“今天這麽乖站在這裏等大哥回來,是不是有什麽想對大哥說?”


    詹裬抬起頭來盯了她大哥的臉好一會,才鬆開一直握緊的拳頭,將掌中那錠攥得溫熱的銀子往她哥的身上一扔,板著臉悶聲悶氣地說:“給你!”


    “小妹,幹嘛給我銀子?”詹祈接住那錠銀子,不解地看著詹裬那張板著的臉。平時都隻有她來向他這個當哥要錢的份,怎麽今天倒過來給他錢了?還給一兩銀子這麽多?


    “是杜姐姐要我交給你的。她說,這是她在將軍府這段日子來的住宿費。”詹裬氣鼓鼓地白了他一眼,“大哥,你真是個小氣鬼!”


    詹祈反應很大地攥緊了那錠銀子,反問:“是杜小萌要你給我的?”


    詹裬點了點頭給出肯定的回答:“是。”


    詹祈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那小娘們有完沒完啊!那天隻不過是無心說了她一句,她就小裏小氣的念叨到現在,還給他扔住宿費了?


    詹祈恨不得把手裏的銀子捏個粉碎。他轉過身就要往裏走,詹裬卻喊住了他:“杜姐姐今天早上已經搬出去了。”


    他的身形一僵,立在原地後一會,最後還是抬起腳步往積翠園的方向走去。


    浸在黃昏日落中的積翠園一片的死寂。


    詹祈走進園裏推開房門,屋內是靜悄悄的一片,他站在門口往裏望去,光線不是很足但足夠看清裏麵的環境。


    外屋原本放了幾口箱子的地方已經空無一物,桌椅全都擺放得整整齊齊的,看得出是收拾過一番。


    在門口站了一會,往內屋走去。


    一進去,就見得梳妝台上放著一個半開著的木盒,盒子的旁邊還一字排開的放著五兩銀子。那木盒和銀子象是怕別人看不著似的,特意擺放在特別顯眼的位置,令進來的人一眼就能看到。


    詹祈上前將那個半開著的木盒打開,見到了裏麵放著的首飾。抬眼四下看去,床上的紗帳掛了起來,床鋪、被子都收拾得幹幹淨淨,幹淨得象是從沒有人在這裏住過似的。


    無名怒火從心底衝了上來,詹祈狠狠地往梳妝台上捶了一拳。這算什麽?算是跟他劃清界線了不成?特意挑他不在家的時候離開,甚至連說都不跟他說一聲就走得這麽的徹底,把他當成什麽了?外頭大街上不認識的路人甲乙丙?還是老死不相往來的仇人?


    越想越覺氣憤,詹祈抓過桌上的木盒就往地上摔,那木盒頓時摔成了幾塊不成形的爛木,裏麵的首飾散落了一地;他又把梳妝桌上所有的東西都掃落到地上,幾錠銀子滾到不同的角落裏去。這樣還不覺解氣,他幹脆把屋內的桌椅等能摔的東西統統來一通亂摔,直到全摔個巴爛一地的狼籍,這才黑著臉甩開房門揚長而去。


    詹祈出了積翠園,見到了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園外的楊管家。


    楊管家臉上帶著往常一樣的笑容,垂著手立在一旁用不急不慢的語氣說:“將軍,老爺請您到念慈園見他。”


    詹祈應了一聲,往前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對楊管家說:“楊伯,把積翠園給封了,裏麵的東西也別收拾,由著它!”


    “是。”楊管家什麽多餘的話都沒有說,很平靜地點了點頭。


    到了念慈園,詹老爺子早就坐在桌邊陰沉著臉等著詹祈的到來。


    一見兒子進門,詹老爺子劈頭蓋臉就對他來一頓猛噴:“你這個混帳的東西!我讓你去留著小萌,怎麽她一下子說走就走?你是不是對人家說了些什麽過分的話,傷了她的心?她特意挑你不在的時候才來跟我說要回娘家,如果她不是不想看到你,又怎會這樣做?”


    詹祈被老爹衝著來發火,頭痛又心煩。他皺著眉壓著心裏的不爽說:“爹,兒子自問沒有讓人家傷心的本事。就算她要傷心,也隻會是為了太子殿下,她想要看到的人,以後也隻會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詹老爺子呆住了片刻,很快又反應了過來,“小萌她喜歡上太子殿下了?”


    詹祈摸著發痛的腦袋說:“她喜不喜歡太子殿下我不知道,但太子殿下卻是明明白白地告訴我,他喜歡杜小萌。”


    聽兒子這樣說,詹老爺子的心頭大石放了下來。他瞪了兒子一眼,提高聲音說:“現在隻是殿下一廂情願的喜歡小萌,小萌又沒有說是喜歡他!我看小萌一直以來的表現,她根本就沒有想到殿下的頭上去的,祈兒,你快點去把小萌接回來,別讓她呆在外頭讓殿下有機可乘!”


    “爹!”詹祈無奈地看了詹老爺子一眼,臉上現出認真又堅定的表情說:“太子殿下是我的好兄弟,他喜歡杜小萌,我怎可以這麽沒有道義的去搶兄弟的心上人?再說了,我對杜小萌沒有任何的念想,我是不會去跟殿下爭搶什麽的。”


    詹老爺子還想說些什麽,但他看了詹祈的臉好一會,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說,隻是揮了揮手,說:“我累了,想休息一會,你出去吧。”


    詹祈有些意外老爹竟然不打不罵,就這樣輕易的饒過他,他怔了一下才回過神來,說:“那爹您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外頭的天色已經全黑了下來,將軍府裏負責點燈的下人正陸續把燈點起來,驅趕降臨的黑暗。


    站在昏黃的搖拽的燈光裏,詹祈隻覺得兩邊的太陽穴突突地跳,跳得他心煩氣燥的。心,在這一片昏暗中象是被什麽一點一點的掏空,他想捉住那被漸漸掏空的什麽,卻又無從捉起,隻能讓心慢慢地被掏空。他在念慈園前站了好一會,聚了聚神,拖著有些疲憊的腳步慢慢地向雅芳園走去。


    “爺,杜姑娘她走了,你知道她去哪了嗎?”


    這是他踏進雅芳園秋莎第一句對她說的話。秋莎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帶著的是關心的表情,語氣中也透著關心之意。


    兩邊的太陽穴跳得更厲害了。秋莎接下來還在說著什麽,但詹祈隻看到她那張塗了胭脂的小嘴在一張一合的,卻聽不清她在說什麽。


    秋莎說了好一會,上前晃了晃他的手,問:“爺,聽說杜姑娘是在外頭買了宅子才搬出去的,是不是?”


    這句話詹祈總算是聽清楚了。


    一聽到關於杜小萌的事情,心裏沒由來的煩躁不已,他用力地甩開秋莎的手,惱火的大聲說:“我怎麽知道?!”


    秋莎呆望著他,被甩開了的手僵在半空中忘了收回。


    詹祈意識到自己在秋莎的麵前失態,他抱歉地伸手將秋莎摟進懷裏,解釋說:“對不起,今天在朝廷上和軍營裏都發生了些事情,弄得我焦頭爛額的,心裏煩頭也痛。”


    秋莎輕輕地搖了搖頭,把臉埋到詹祈的胸膛裏,善解人意地說:“是我不好,明知道爺在外忙了一天回來要休息的,還要在爺麵前說個沒完,徒添爺的煩惱。”


    聞著秋莎身上那熟悉的香氣,詹祈的下巴抵著她光潔的額頭,摟著她的手加重了幾分的力道,沉聲說:“秋莎,這一輩子有你陪在我的身邊就足夠了。”


    這麽一句,似是向秋莎承諾著什麽,又似在割斷心裏某樣連自己都弄不清的思緒。


    秋莎溫順地依在他的懷裏,柔聲說:“爺,秋莎會一直陪著你的。”


    詹祈笑了笑,輕輕地在秋莎的額頭上印上一吻。他在心中暗暗對自己說:以後,就象以前一樣跟秋莎好好地過日子。


    杜小萌是個闖進來搞亂了他生活的外來者,如今這個外來者從他的生活中抽離出去,他的生活便可以回到以往正常的軌道。她沒有出現前,他過得很好;她離開了,他肯定也會過得象以前那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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