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平白無故的,咱們買那麽多農具幹麻?我記得您手下,可沒有農莊啊?”直到出了那條待,少年左身邊一個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右邊一個也忙附和:“是啊是啊,那可是好幾百兩銀子,白花花的流出去。爺,您該不會隻是為了跟那小娃娃置氣吧?”


    修長玉白的手指抬起,一人掌了一記暴粟


    清潤的聲音裏不見一絲少年的狂浮,反而是不相襯的老成,隻有兩個字:“多事。”


    左邊右邊一對眼,沉默了。雖沉默,麵上還是失了銀子的悲痛,仿佛那銀子是從他們的月錢裏扣出來的一般。


    清潤聲音再響:“黃家那幾個莊子最近要換一批農具,這活兒最後落在了黃家小子的手上。你們說,若我手中有農具,便是再貴,他可還會去別人手裏買?”


    “不會”雙雙搖頭,那黃少爺跟爺的交情,爺要是說個什麽話,那黃少爺隻有屁顛屁顛的份兒。


    彎眸輕笑,又道:“說來還得謝謝那小女娃娃,把價兒壓的這麽低,白省我一頓力氣


    。回頭這一百套農具再提提價兒,轉手讓給黃少爺,我白得百兩銀子,何樂而不為?”


    左左和右右對視,果真。少爺不愧是生意奇才,談笑揮手間,百兩的銀子就進了口袋。待兩人嘖嘖稱奇完了,再抬頭時,人已走至另一條街的街頭,聲音遠遠的飄來:“你們若再不跟來,扣你們今日的月錢。”


    兩人連忙跟上。這位爺,賺起錢來是相當容易,但扣起人的月錢來,也是更加容易。而且相當順手,而且很樂此不疲。


    從鐵鋪出來,拉著沉重的農具。樂清跟王開明又緊接著去了一趟種子站。


    客棧不比別的地方,安全性還是相當有待考慮的,所以不敢把東西存回去。隻能帶著這些沉重的黑乎乎的鐵器,等買上種子再回去。


    在種子站又討了半天的價兒。挑了些優質一些的種子,全都打包放在馬車後麵的板兒車上,整齊收拾利索了,上麵再蓋上層老粗布,省得叫人看見了再起歪心。這些東西,好說也是上百兩銀子呢。


    收拾好了,樂清便打發王開明帶車先回客棧。到了中午,自管吃飯便是,她去逛一圈兒,見識一下洪縣縣城,到下午便會回來。


    王開明雖覺得樂清一人出去危險,且她的說辭根本不可信,但他心裏隱約有數,便也沒多說什麽,叫車夫駕車,緩緩的回客棧去了。


    樂清見馬車沒了影兒才回身。四下望望,朝著街那頭走去。這一趟要與樂雲見麵的事,除了自己爹娘知道外,兩個弟弟都是不知的。


    一身明快的粉色春裳。頭上紮兩個小髻,俏皮可愛,蹦蹦跳跳的普通小女娃娃,一路走一路打聽,無人注意。


    貴裳坊


    是洪縣繁華區裏數一數二的上等衣鋪,裏頭的衣服無論從用料款式和作工,都是整個洪縣挑不出來的。聽說裏頭用的製衣師傅全是京城那頭請來的,厲害的很。


    所以這裏的衣服,雖然金貴的很,卻還是有許多達官貴人以及妻眷願意來光顧。


    就是這裏了


    。


    時辰也差不多,樂清收拾了一下激動的心境,伸手將臉揉揉,露出個可愛的淡笑來,抬腳步入貴裳坊


    不愧是縣城最好的衣鋪,那麽貴,裏麵的人卻不少,略略一掃,足有三家正在買的,小二們都在忙著應付那幾個買衣的客人,櫃後的賬房正在忙著劈哩啪啦的打算盤。


    “喲,這位小小姐,您來是……買衣?”有眼尖的小二發現樂清,忙迎了上來。態度恭敬可親,絲毫沒有瞧不起,終歸是大店。不過小二從未遇上這麽小單獨來買衣的,心裏疑惑,話裏就稍稍打了彎兒,說成了問句。


    “找人。”清脆的,幹淨的,絕對的童音:“我跟我爹正在對麵兒百花樓裏吃酒,我娘說要來這買衣。吃酒沒趣,,一眾隨從又恁的是煩人,我便趁他們不注意,跑來了。”說的像是什麽有錢人家的大小姐,還不耐煩的嘟嘟嘴:“你可見著我娘??”


    百花樓是與貴衣坊一樣的金貴地方,一般的人家絕對來不起。


    小二根本沒懷疑樂清的話,隻是回身一引:“您看,這裏頭可有貴夫人?”


    樂清隨著小二往裏走,一邊伸頭望,一邊腳下一拌,結實的摔倒,手上暗使勁,將腿上綁的羊血袋弄破,殷紅的血滲出來,嚇了小二一大跳


    “啊喲,我的好小姐,您沒事吧?”說著,便去扶。能來這兒的,非富即貴,哪惹得起?這位小姐若是磕了碰了,打死自己都賠不起啊!!


    待看見樂清腿上的血,小二說話都打結了:“血……血血……”


    “沒事,你別害怕。”樂清沉穩安慰:“隻是腿上出了點血。你快帶我去後堂,再給我弄點紗布藥酒來,處理一下就沒事。要是叫我爹看見了,事情可就不妙了。”


    “噯噯,您趕緊跟我走”小二汗都下來了,哪還記得若按樂清所說,這堂裏該有她的娘親在,哪輪得上他一個小二給人家處理傷勢?


    堂間是間寬敞的大屋子,裝修精致,中正擺了一張梨木桌,兩張椅,角落裏還有四把椅子。小二將樂清引至屋裏,便匆匆去尋藥酒了


    。


    這屋子雖大,前後卻隻有一間,屋門隻要一關,裏麵人在做什麽說什麽,除非是在門邊,否則聽不見也看不見。這樣的妙地方,姐姐是怎麽尋到的?樂清一邊四下觀望,一邊好奇,自己是裝摔進來的,那麽呆會兒姐姐怎麽進來呢?


    正想著,小二回來了,手裏拿了個藥瓶子,一臉的惴惴不安:“小,小姐,這這這個藥拿來了,你,你你……”


    這小二,也太沒見識了吧,怎麽也是大店裏頭的小二,怎的就嚇成這樣?樂清順著小二視線往下一瞧,看見自己半條褲子都染成了血色


    呃,羊血放多了


    樂清抬頭朝小二露個笑:“你別怕,把藥留下,我自己上藥,等收拾好了就喊你。”


    “我看,還是請個大夫吧?”小二望著樂清那半條血紅的褲子,直皺眉。


    “真沒事,你快走罷,叫我好好上藥。要不,血越流越多。”


    “好好好,我這就走。我就候在堂口那裏,有事您叫我。”小二忙不迭出去,順手將門關上來。


    小二‘蹬蹬蹬’走出去的聲音,接著外麵安靜下來。


    姐姐怎的還不來?樂清有些憂心的起身走了兩步,這個借口也撐不了多長時間,她若再不來……


    正想著,外麵傳來一陣說話聲,大意是有貴客要進堂間挑衣服,小二攔著不叫進。


    可區區小二哪攔住得貴客,說話間腳步聲已經到了門口。


    樂清激動的站起來,覺得這樣不妥,又趕緊坐下去,手裏抓起藥瓶子,擺出上藥的姿勢。


    “你們兩個在外麵等著,黃家宴的衣服要好好挑,少不得要一個時辰兩個時辰的,不要叫閑雜人等進來。”聲音,那麽清脆,那麽淡然,冷中透著溫色,正是樂雲。


    “是”兩個小丫環應一聲,門便‘吱’一聲打開


    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粉紅梨花枝的精致鞋子,往上是藕合色繁花盛開的裙子,淺綠亮綢單色的小袍,外麵套一件鵝黃白色滾邊的比甲,然後是那張淡然的臉


    。


    樂清‘霍’的站起來,‘姐姐’兩個字差點脫口而出。


    樂雲警示的瞪了她一眼,才生生的吞回去,待門被關上來,才終於忍不住的撲過去,一下子抱住那個溫潤的人兒:“姐姐!!”


    算一算,已經大半年沒見到她了,中間雖然常通信,終是不比親見麵,今日這一見,自己竟然激動成這樣,腮上涼涼的是什麽?


    伸手一抹,是淚


    “嗬嗬,你看看你,真出息”樂雲抱著樂清,嘴上這麽說,卻沒推開樂清,手裏細細的輕撫著她的背,任她在自己懷裏嗚嗚出聲。


    樂清哭夠了,起身擦幹淨臉,盯著樂雲仔細看。下一回見麵不知要什麽時候,這一回自然要往夠了看。


    樂雲本來個子就高,長的也出挑,現在穿上這一身華美的衣服,臉上略施了脂粉,明豔而又不張揚,低調卻又動人。


    再看她的臉色,細膩紅潤,比以前在家裏時,又白了一些,又高了一些。看來在朱府的日子過的還不錯。看到這,樂清才略略放了心,笑著:“姐姐,可想死我了”


    樂雲輕輕幫樂清擦擦臉蛋,語輕柔:“妹妹,我也想你。瞧你,又高了,能跑洪縣又能管莊子,出息了。”一邊仔細的上下打量著樂清,大半年不見,仿如十幾年未聚了一般。


    “我也想爹娘,想弟弟們。你這趟來,他們可有叫你捎東西來”


    “你料的可真準”樂清伸手進懷裏,掏出個小包來:“這是你最愛吃的點心,娘親手做的。”一隻歪扭的小泥人兒:“這是樂淵和樂臻一塊兒做的,別看這東西小,那兩個忙活了好幾天呢。”還有一封長信:“這信,是世仁哥給的。”


    樂雲手上接過點心和泥人兒,秀氣的眉微蹙,眉稍輕揚:“那個人……這段日子可老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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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下周會恢複雙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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