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精通易學風水,又善江湖雜學的大師,家住天津衛北洋大學堂內。我們有求於人,不得不親自驅車百多裏請教。我心想此次並非行軍打仗,而是向一個糟老頭請教學問,無需大張旗鼓。這些讀書讀到絕頂的家夥多半對我們武人抱有偏見,人馬一多,反而適得其反,一怒之下就把我們趕出來。所以我就在手下的校尉中挑了幾個麵善的,然後再把郭公公猶如老爹一樣的哄上車子,車頂按上警示燈,呼嘯前往天津衛。


    京師距離天津不過百多裏,以高速公路的行程,不必一個小時。這一個小時我度日如年,無他,身邊伴著一個太監。老子見識過美女也幹掉過死囚,但是和不男不女一起坐車還是第一次,說不出的難過。他身上散發著一個奇怪的腥味,為了掩蓋,就用大量香水噴灑,一香一臭,更是難聞。再說郭公公的相貌,身材矮小,不滿五尺,因缺了男人那玩意兒,不會分泌男性激素,臉蛋光溜溜,除了眉毛和頭發,一根雜毛都沒有,真像火星生物形象大使。說來也稀奇,它的下巴特別寬,和我這個大老爺們有的一比。正當我暗暗打量太監的時候,郭公公忽轉過頭來,露齒一笑,看地我毛骨悚然,尖尖地笑道:“聽口音,朱千戶似乎是南人?”


    “嗯,在下祖籍甘肅,出生於淮南,後來又到杭州衛當了五年兵,南方口音比較重。”不得不應付。


    郭公公笑道:“我也是南人,我是四川自貢富順人。”


    “哦,原來如此!”


    我心不在焉地回複,心想怎麽還沒有到達天津呢?眼見天漸漸地亮了起來,那太監唧唧歪歪說個不停,我眼前忽然一亮,看到北洋大學堂的正門了,急忙打斷郭公公的話:“公公,北洋大學堂到了。我朝慣例,車馬不得在大學堂內行駛,我們就此下車去找那大儒吧。”


    “甚好!”


    校尉急忙下車打開車門,迎接我和郭公公下車,我囑咐他們留下,然後大跨步走了幾步,猛然察覺身邊沒人,回頭一看,那太監個子矮小,腳程慢,又體弱無力,氣喘籲籲地叫道:“朱千戶且等等本公!”


    我隻得放慢腳步,小心翼翼地配合著那個太監的腳程,以我這種塊頭的人,居然如女子一般邁著小步,著實讓清早上課去的太學生們暗暗納悶,猶如看猴戲一樣看著我,令我惱火之極。這時守護大學堂的校尉狐假虎威喝道:“站住,何人敢擅闖大學堂!”


    我一瞪眼,把胸章露出來,那校尉還算識貨,頓時哈腰點頭:“啊,原來是錦衣衛千戶大人,不知大人來北洋大學堂何事?”


    “我問你,那個林博士在哪裏?”


    “等等,小人帶大人過去。”


    說著,帶著我們輕快地往前走,左拐又拐,來到一片茂密的叢林之前,向內眺望,有一棟古老的西洋風格別墅,爬滿蔓藤。那校尉把我們帶到這裏就駐足不前,說道:“大人,小的隻能把您帶到這裏,再往裏,小人就不敢了。大人小心,這林博士脾氣古怪,千萬不要惹怒了他,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說著,一溜煙兒跑了。對於這種頑固的老頭子,我老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當下也不在意,向郭公公擺了一個請的手勢,便沿著叢林裏的小徑慢行。這叢林極為茂密,遮天蔽日,也不知如何種植。往前走了幾步,看到一條分岔路,我循著方才西洋別墅方向位置的記憶挑了一條小徑,再往前數步,居然又是一個分岔口。如此走了百多步,居然遇上了七八個分岔口,想退回去亦是不能,此刻連自己身處何方都不知道了。


    那太監緊張地抓住我的衣袖,驚叫道:“朱千戶,怎麽回事,我們迷路了嗎?”


    我眉頭一皺,掙開太監的拉扯,安慰道:“無妨,我會找到出路的。”


    我心中暗暗思忖,這林博士既然精通易學,那麽奇門八卦的布陣想當然亦是擅長,他居住在叢林裏,脾氣古怪,定是討厭別人打攪,所以故意在叢林裏設置了陣勢,把人困住。隻要一兩個人傳出風聲,日後絕對不會有人來打攪。既然隻是阻礙別人來騷擾,那麽根本不會安裝機關暗器,如此一來我就有辦法了。


    我對郭公公說道:“公公暫且在此等候片刻,千萬不要離開,我先去探路,待找到了路徑再來接你。”


    郭公公點點頭。


    其實我的計劃也很簡單,我看那些樹木最高的也不過五六米,隻要攀到樹枝頂端,就可以看到西洋風格的別墅,判明方向。當下我一運氣,嗤嗤猶如猿猴一樣攀上樹枝。這項功夫當年可是在交趾平叛的時候,為了活命才學了下來,自從進入錦衣衛之後難有發揮場所,如今才再展身手,不免有點生疏了。


    我爬到樹枝頂端,從枝葉裏探出腦袋,瞧見西洋別墅,也懶得下去,索性如同猿猴一般在樹與樹之間攀援,很快


    呱!


    我的呼喊除了驚起幾隻屋簷下的麻雀,寂然無回音。我心裏咯噔一下,莫非白來一趟了,這老頭子不在?


    我當下怏怏不樂,抬頭看這西洋風格的別墅也不算太高,二樓開著窗台,牛脾氣頓時發作,呼呼爬上去,跳進窗台內。那長長的白色窗簾纏住了我,待我撥開窗簾,細看房間內,布置的極為精細,靠北擺放了一張實木小床,帶花色的被子和毯子整整齊齊折疊好,擺在一角。床下有一雙小小貓頭絨毛拖鞋,甚是可愛。床尾不遠處乃是書櫃,除了數不清的紙型磚頭,上頭還擺放了兩件陶藝品,並種上一盆吊蘭。整個房間內布滿一股青瓜的香氛,猶如小女兒的閨房,哪是一個糟老頭子的房間。或許我走錯了房間,正巧來到了林博士的孫女或者仆人的住所。


    我往前走了一步,忽然哢嚓一下,那打過臘的木製地板甚是滑溜,我的一雙步兵靴居然止不住,頓時滑倒,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右手不小心把擱在窗台邊塞太陽的金魚缸打翻,乒乒乓乓,魚缸打碎,那魚兒離開水蹦蹦跳跳。我來不及站起來,慌忙就捉住魚,想找個地方放一下,這時一個冷冷的女聲響起:“你是何人,擅闖人家有何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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