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小土坑四邊原本一直密密麻麻圍著一群人,號稱是幫忙,挖坑哪需要這麽多勞力,其實都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思過來,表叔也不禁止。皇陵村村民處事向來神神秘秘,又不與外人結交,非常引人好奇,而大能人表叔又對小屋的天地極為關注,不住挖掘,村民們紛紛猜度裏麵埋藏有寶貝,於是好奇心高高被吊起。


    當那玉米枝葉將要掀開一刻,現場氣氛終於達到**,後麵的人不顧一切湧上來看稀奇,前麵的人慌忙後退,看過之後莫不麵如土色,頃刻間驚呼地鳥獸散,遠遠躲在一邊,餘下幾個派出所的公安幹警,因見慣了死人,才不至於一時那麽驚恐。


    該男屍已經高度腐化,麵目膨脹發黑,眼球突出,舌尖伸長,經過方才地麵的加熱,開始散發著一股難聞的腐屍臭味,把幾個稍微年輕的公安熏地忍不住嘔吐起來。表叔勃然大怒,衝著他們喊道:“還愣著幹什麽,先勘察現場,再把屍體抬上來!”


    公安們畏縮不敢,我搖搖頭,先跳了下去,屍體我見得還要多了,各式各樣,都習慣,腐屍也不是那麽可怕惡心。表叔怒目一瞪,幾個公安便羞愧不已,畢竟我隻是平民,膽子居然比他們還大,沒臉見人了。於是又下來一個公安,我們帶上橡膠手套,合力把屍體抬到土坑外的裹屍袋裏。


    我正在外麵,突然聽到表叔啊地一下,心頭一震,表叔為人喜怒不形於色,哪會如此失態,莫非……


    我慌忙趕過去,隻見表叔還站在土坑裏,原本在那屍體下,還有一層玉米枝葉,表叔好奇地揭開……此刻他抬起頭看了我一眼,麵頰蒼白地像是抹了一層白粉。我不禁低下頭,瞳孔倏然放大,渾身瑟瑟寒顫!


    這般景象,我從未見過,實在是太驚悚了!


    稍微瞟了一眼,就看到玉米枝葉下墊著五六具屍體,仿佛鋪地磚一樣,整整齊齊地擺在一起,頭和腳彼此之間交錯倒置,是以排放地非常緊密,但是從邊隙之間,還是可以看到,下麵隔著一層又是一層的屍體。


    我倒吸一口冷氣,現在的沒有一個人能在這種情況下保持鎮定,或是愣愣地看著屍體,一時手足無措,或是渾身戰栗,膽小的家夥甚至褲襠下冒出水來。空氣越發寒冷,似乎就到了凝固起來,人們都被這種如同夢魘一般的場景嚇壞了!


    表叔為人堅忍之極,神經用錳鐵合金鍛造,終於回複過來,大吼道:“還不叫幾個人過來,把這坑擴大!找找看還有沒有其他屍體!”


    人類社會本是一個金字塔結構,下層因為震撼一時之間不知道幹什麽的時候,隻有上麵的人下令,此刻大家忙碌起來。有的招募幾個大膽的村民一起挖掘,有的尋來挖掘工具和煤油。小小的幾個手電筒已經無法供應照明需要,於是一盞盞簡陋的土製煤油燈在杆子上豎起來。公安幹警和村民們絲毫不敢鬆懈,大家以原本的土坑為中心,方圓十米之內連夜開始挖掘,到了淩晨兩三點的時候,小小的土坑擴大為一個直徑八米、深約十多米的大坑,而猶如地獄冥河水一般陰寒的場麵,再次刺激我們已經到了極限的心理承受能力!


    這個土坑,埋了不下五十來具屍體,呈金字塔形狀,底層埋的屍體最多,已經完全白骨化,然後一層又一層的鋪上來,一直疊到十米多深。最上麵的一層稍微腐敗,容得我們一窺屍身死前的狀態,清一色被扒光衣服,開膛剖肚,塞滿紙錢,死相非常可怕。挖出來的屍骨密密麻麻鋪滿了整個小屋前麵的地塊,這般慘烈的景象,就是在越南戰場上也極為罕見!


    到了黎明時分,周圍幾個村子的婦人都送來早點,我們不許她們過來,唯恐看到了嚇壞,雖然肚子餓得咕咕亂叫,但是盯著饅頭,想起那白花花的屍骨,頓時沒了胃口。


    我蹲在一家屋子底下休息,表叔過來,扔給我一壺酒說道:“暖暖身子!這可是我的家傳寶啊!”


    我喝了一口,卻是南方的女兒紅,醇厚甘甜而後勁十足,我知他舍不得,喝了幾口便還了回去。


    表叔也在我身邊蹲下,我問道:“看你滿麵興奮,這麽高興啊!連看家寶都挖了出來。”


    表叔歎道:“大案啊!除去文革時候的武鬥,一次性死這麽多人的刑事案件,據我所知,這是建國以來第一次碰到。而且還是有組織有預謀的犯罪,已經引起省裏的高度重視了!你說,作為一個警察,一生當中能跑到這樣的大案,就和你們當兵的打過大仗一樣,不值得慶祝?”


    我搖搖頭,問道:“虧你的,就是棺材店的老板,唯恐不死人!但是有一件事情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麽皇陵村的人要殺這麽多人,而且排成這般奇怪的方式呢?據我所知,假若是搞風水的話,死的人太多,怨氣太重,不祥啊!”


    表叔沉默半晌,開口說道:“民間一直有傳說,說沈陽天柱山這塊地界風水好,會出皇帝的!這種說法源於何時,好像是從明朝的時候就開始流傳。但是,這不是一般的風水!北方屬於玄武,也就是黑色,水性。水主殺伐,也就是說,動用這片風水寶地,可是要活人的鮮血啟動啊!當年滿清奴兒哈赤入侵遼東,占領沈陽之後,大肆殺伐,殺了一百萬人,使得春秋以來一直繁華的遼東千裏無人煙,奴兒哈赤就用這滾滾屍骨來填穴。所以他的子孫才能發達起來做皇帝。或許皇陵村的人也是一樣的心思,想做皇帝,就學奴兒哈赤,殺人以填穴。”


    我又搖搖頭,說道:“我看事情不那麽簡單!”


    這時忽有人來報告:“表叔,我們捉到一個家夥,自稱皇陵村的什麽祥瑞親王馬伯鏞!”


    表叔大喜,笑道:“好家夥,一直在找他!居然自動送上門來了,恒淮,和我一起去見識見識所謂的祥瑞親王!”


    我和表叔來到一間房子邊,外麵幾個民兵吊兒郎當守著,仿佛一點也不必擔憂敵人會逃跑。表叔懶得計較,讓他們開門放兩人進去。屋子裏溫暖如春,牆角壁爐燒著柴火。東北一帶頗受老毛子風俗影響,就是燒得空氣特別幹燥,讓我這個習慣冬天寒冷潮濕天氣的南方人不太適應。屋子裏的椅子上局促不安地坐著一個老漢,約莫七八十了,一見我們慌忙站起來,身板還顯硬朗,口中不住念叨:“我有罪,我有罪!”


    表叔揮揮手,示意老漢坐下,還親自動手為他泡了一碗大麥茶。然後說道:“你就是馬伯鏞?政府的政策,想來你也知道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也不是第一次來報案了,政府絕對會記牢你的功績。你是皇陵村的老住戶了,說說看那個什麽大中華後清國是怎麽回事?還有你的什麽親王……”


    “祥瑞親王。”


    我補充說道。


    “對對,就是祥瑞親王,怎麽這麽古怪的封號,都八十年代,地球人上月球了,還拿出這些老封建玩意。”


    馬伯鏞手中捧著茶水,忽然老淚縱橫,哭道:“都是我造的孽啊!如果不是我的錯,也不會這樣!”


    我和表叔麵麵相覷,雖然已經了解到那馬相城、馬合城都是馬伯鏞的侄孫,但是本著不連坐的原則,絲毫不會怪罪他的。為何老漢如此自責?表叔忙說道:“老漢你慢慢說,不要激動。”


    馬伯鏞抹抹眼淚,說道:“事情如果要從頭說起,那得回到四十多年前的一九二九年,也是這麽冷的一個冬天,我們家裏實在窮的過不下去了,沒辦法,我和我弟弟馬仲琻合夥去盜竊滿清奴兒哈赤的陵墓,正當我們撬開一個陪葬妃子的墳墓時候,忽然聽到一陣咚咚的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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