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有子、醜、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個時辰,此時已經是巳時之末,眼見得便要到午時了,東南的天空上,日頭高懸,陽光透過了無垠的天宇,肆意的撒在地上。(.無彈窗廣告)


    天藍的不見一片雲彩,像是昨夜一場大雨洗過了一樣。陽光照在程鵬的身上,熱乎乎的,暖洋洋的,但陽光不及的陰暗處卻是涼的。


    程鵬心道:“天氣還真的涼了。。。。。。”


    這,便是秋日的天氣,雖然日頭很暖,卻冷在暗處。


    金鵬道:“那時候,我還不是頭目,隻是老四,上麵還有三位大哥,老大是刀疤,因為臉上被人砍了一刀,留下了一道疤痕,疤痕從右側的額頭直接延到了左邊的下巴,所以叫刀疤,二哥是獨眼,一次劫掠的時候,,被商船上射來的箭矢射瞎了一隻眼,便成了獨眼。也是那支箭力量不夠大,不然箭矢入腦,就要死了。。。。。。”


    程鵬心頭想了一下這老大、老二的造型,還真像電影裏的海盜——不是臉上有刀疤,就是一個獨眼龍,心想:“也不知道那個老三是什麽模樣的。不過這個老四嘛。。。。。。”看了一眼金鵬,普通人一個。


    金鵬講著:“三哥人稱水鬼,身體瘦小,頭卻很大,兩隻眼睛像是銅鈴,頭發黃裏帶著一些紅色,若不認識的人見了,非要嚇一跳不可!那時候我們船上大概是有三十多位兄弟的樣子。。。。。。”


    略微停頓了一下,金鵬看了一眼天空。


    天瓦藍的有些晃眼!


    金鵬道:“那天的天氣就和今天差不多,天上看不見一片雲彩,有些風,卻不大。大概是在下午的時候,一隻商船進了我們的視線,刀疤忙命船跟了上去,我們都已經準備好進行接舷戰了。。。。。。


    “兄弟們都磨刀霍霍,說這一單做了,大概可以歇個兩三年了。我們的船一點點的朝著商船靠近,逐漸的拉近到了十丈,那商船卻不見動靜——往常的時候,這個距離,商船上的護衛定人要射箭阻擊的,可這次卻沒有。刀疤經驗豐富,說這次真的發財了,對方的船上根本就沒有配備這些弓弩火箭!


    “對我們來說,這無疑是一個好消息。


    “隻是,當我們再靠近了一丈的時候,那艘船卻突然加速了,很快的就和我們拉開了距離。這時候我們才知道這個商船雖然沒有裝備弓弩,卻有人力踩踏的漿。。。。。。但這麽大的船,能跑得了麽?


    “還從未聽說有商船比我們海盜的船更快的!刀疤說他們這就是秋後螞蚱,根本就蹦躂不了多久,命令大家去追,還許諾得手後,人人皆有分紅。”講到這裏,金鵬唏噓了一聲,苦笑道:“財帛迷人眼,不正如此麽?”


    程鵬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金鵬道:“確實如此。”


    程鵬淡然一笑,問道:“後來呢?”


    金鵬說道:“那商船拚命的跑,而我們則是死命的追,有好幾次我們眼看著便要接舷了,那商船卻突然就拉開了距離。(.好看的小說)。。。。。當時真的是財迷心竅,現在想起來,那船處處都透著詭異,可我們當時竟然連一點懷疑的念頭都沒有!”


    程鵬點點頭,道:“這個自然,眼見著錢財就要到手了,誰不是在想得了錢後怎麽分怎麽花,怎麽逍遙自在,誰會去注意那點不尋常呢?”


    金鵬道:“是,後來,我們一直追著商船上了一個島。”


    程鵬問:“島?”


    金鵬忽而一笑,笑的有幾分古怪,說道:“就是一個島,遠遠看去,就像是一隻懸浮出海麵的大烏龜。那商船終於不跑了,而是在島上靠岸,這麽好的機會,我們如何能夠錯過?於是我們的船就靠著那艘商船停下,登上了那艘商船。。。。。。接著,詭異的情景便出現了,那船上,竟然一個人也沒有!”


    程鵬聽的皺眉,說道:“這又是什麽情況?”


    金鵬道:“我們也不知道是什麽情況——那艘商船上,不僅僅沒人,便是連財帛、食物也沒有,這時候我們才意識到其中不對的。刀疤在船上檢查了好幾次,能翻的都翻了好幾次,就問我們,‘誰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兒?’我們當然不知道。


    “事情有古怪。。。。。。


    “刀疤、獨眼、水鬼和我四個頭領碰了一下頭,決定立刻離開這裏。那島上處處古怪,誰知道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們回了船,想走,可古怪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我們的船根本動不了——我們鼓起風帆,卻沒有風,我們劃槳,船也紋絲不動,大海茫茫,我們什麽也做不了!”


    程鵬心道:“接下來不會是《孤島危機》了吧?”


    沒有經曆過那樣的絕望,便不能理解那種絕望。


    金鵬講:“我們不能離開,船上能吃的東西都吃完了,接下來就隻能等死——但我們不想死。於是合計了一下,大夥兒就決定上島。這個孤島雖然古怪,但也許能有一些吃的喝的,讓我們活下來。。。。。。”


    程鵬道:“然後呢?”


    金鵬道:“我們並未在島上找到吃的。那島遠遠的看去,鬱鬱蔥蔥,植被豐茂,但上了島,才發現島上全是石頭,那些綠的,不過是一些苔蘚罷了。島上到處都是雜亂的怪石,苔蘚又滑,走起來很是費力。我們沒有找到吃的東西,卻找到了一個山洞,就在海邊上,那個洞的洞口有三丈多高,裏麵黑漆漆的。。。。。。”


    程鵬想:“接著,就是一群人進了洞,然後找到了武功秘籍吧?要真這麽狗血,我一口唾沫淹死他。。。。。。”


    便聽金鵬講道:“在島上找不著吃的,現在也隻能進洞看看了。我們大夥兒脫了衣服,紮成火把,就進了洞。深一腳淺一腳的朝裏走,大概是走了四五丈的距離,忽而便聽背後‘轟隆’一聲,竟落下了一條斷龍石,擋住了去路。一時大家都是吃驚,亂成一團,刀疤吼了幾聲,才讓大家安靜下來。原路出不去,我們便隻能繼續朝裏走。(.好看的小說)。。。。。”


    略停了一下,金鵬便繼續道:“那條路很長,走了許久,我們便進了一個大些的石洞,那個石洞就好像是。。。。。。好像是。。。。。。反正那個石室很大,地上還有一灘水。看見了水,就有人激動了起來,跳進了水中,接著——”


    關鍵的時候,金鵬便又停住了。


    程鵬扭頭看了一眼許山,心道:“好歹聽眾要有聽眾的覺悟啊,你就讓我一個人捧哏?”於是他便拍了一下許山的肩膀。許山正聽的入神,被拍的驚了一跳,有些茫然的問:“啊?啊?然後呢?”


    金鵬道:“然後,跳進水裏的人忽然冒出了白氣,竟是骨肉化去,變成了骷髏,就像是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一樣,大家一下就驚呆了。。。。。。這,簡直太可怕了,但是前麵,卻已經沒了路,我們不知應該怎麽辦?


    “我們被困在石室之中,這一次更加絕望了。有人說朝回走看看,但誰也沒有注意,就在我們剛剛進來不久,我們背後的門,就已經關閉了。


    “我們隻能在石室裏等死!


    “有些兄弟實在受不了了,就跳進了那水裏,變成了白骨。水裏的白骨越來越多,活著的隻剩下了十來個人。我們看著那一灘水,還有水裏逐漸化去的骸骨,不知道是什麽滋味,我們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死。。。。。。”


    故事講到這裏,卻越發的撲朔迷離,程鵬皺眉思索,卻總找不出其中的線,就問:“後來你們是如何逃出來的?”


    金鵬道:“本來我們已經絕望了,可就在這時,那潭水的對麵竟然多出了一道門,水鬼叫了一聲,率先踩著水裏的骨頭要過去,卻不想那些骨頭支撐不住,竟然掉了進去。我們便是踩著水鬼的屍骸進了那道門的。”


    程鵬問:“就這麽出來了?”


    金鵬道:“沒有。。。。。。我們進了那道門,才發現後麵的路很窄小,隻能爬著走。刀疤叫一個瘦小的兄弟先走了一段,發現這條路根本不通,越走,路竟然越窄,根本怕不過去。後來我們想了個辦法,那就是把洞挖寬。當我們用刀準備挖的時候,一刀下去,卻並不見石頭落下,而是流出了血。。。。。。”


    山洞,竟然會流血。。。。。。程鵬皺起了眉頭。


    金鵬道:“那山洞竟然會流血,我們已經渴的要死了,當下顧不得思考,趴下就喝。喝完了,才想起來想,為什麽山洞裏有血。”


    程鵬忽道:“那是一隻大海龜,對麽?”


    先前金鵬便說過,那個島嶼,像是浮出了海麵的烏龜。


    而山洞還流了血。


    於是程鵬便想他們是在海龜的腸子裏。


    金鵬說道:“不錯,那是一隻成了精的海龜,那艘商船,便是為了引誘人上當的,也不知道多少海盜死在了它的口中。嗬嗬,我們都是自己鑽進了海龜的肚子裏的,財迷心竅,誰也怪不得。隻是,那隻海龜卻太過於冒險了——無論是什麽活物,它的肚子裏肯定便是最柔軟脆弱的地方!”


    金鵬一笑,道:“前麵的路不通,而這裏太窄,有不好挖,我們隻能餓了,便劃一刀,喝一些血。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那扇門又開了,我們便回到了原來的石洞。我們開始在石壁上挖。。。。。。


    “一開始的時候,石壁上落下來的還是石頭,可僅僅是挖進去七寸深的時候,我們竟然挖到了一層軟肉。刀在軟肉上劃開了口子,便有血留出來。我們幾個人輪流的來,最後竟然將石洞挖通了。。。。。。”


    程鵬聽的一驚,暗道:“靠了,那烏龜王八兄硬生生的被胃穿孔了,大概活不了了吧?”


    “我們一身的血,從那個洞裏剛剛爬出來,就感覺到一陣地動山搖。我們趕緊將刀插在了石壁上,才止住了身形。然後點了火把,我們都驚呆了。。。。。。我們看見了一堵牆,正在前後的動,動的很慢。。。。。。”


    程鵬心道:“看來不止胃穿孔了。”


    的確不止是胃穿孔。


    便聽金鵬講道:“我們沿著一條小路,靠近了那堵牆,輪番上陣,小心翼翼的在那裏開了一個洞,正好可以讓我們過去。剛剛過去,我們就看見了三團怪東西,兩團大的在兩邊,一團在中間,都在跳,中間的那個,跳的快一些。雖然那些東西很大,但我們卻認得——那不就是海龜的心肺麽?”


    程鵬心道:“胃穿孔了,隔膜也穿孔了,這妖怪做的還真失敗。。。。。。”他心裏已經開始為那隻倒黴的妖精默哀了——飯不能亂吃啊,不然是要死人的。很顯然,那隻海龜不懂得病從口入的道理!


    金鵬道:“我們在那顆心上開了個口子,血一下就噴出來了。補了一個大口,我們便在肺上開了口,好容易尋找到一條路,朝著寬處走。大概是走了一盞茶的時間,背後竟然猛地湧出了一股血,將我們給衝的頭暈腦脹。。。。。。”


    程鵬注解道:“然後你們就被那海龜給一口血噴了出來,那海龜也因為內傷過重,就那麽死了?”


    金鵬點頭應是,感慨道:“正是,那海龜在海中殺人,我們這也算冥冥之中,除了一害,大約也正是因此,我後來才能有機緣,得了三門島的傳承。。。。。。”


    程鵬嗤笑道:“也許吧。”


    抬頭看了一眼太陽,卻已經是過了正午了。程鵬一拍腦門,才想起楊玄還在那裏曬太陽呢,心道:“罪過罪過,可別給人曬中暑了。。。。。。”他說道:“我去送楊玄回去休息,你們繼續聊吧!”


    程鵬忙起了身,快步行去,楊玄坐在台階上,遠遠看去,便像是一尊雕塑。程鵬走了過去,問:“感覺怎麽樣?”


    楊玄點了下頭,程鵬便一拉他胳膊,將人架在自己的肩膀上,說道:“剛剛聽金鵬講了一個故事,倒把你晾這裏了,實在不好意思。我這就送你回去。。。。。。天氣也好了,以後我每天都送你出來曬曬,對身體有好處。。。。。。”


    程鵬架著楊玄慢慢的走,楊玄身體虛弱,被太陽曬了一陣,便一身是汗,將包在他身上的衣料都濕透了。


    進了墓道,便是一陣冷風,楊玄忽的抖了一下。


    時已深秋風冷,雖然外麵日光照的溫熱,可一進了暗處,便能覺察秋日之寒。一路過了甬道,楊玄才覺著身上暖了起來。程鵬將他送回了白飛飛的住處,又是出來。看了一眼蔚藍的天宇,程鵬心道:“白飛飛那個麵癱,每天蹲暗地裏研究《天寶符籙》,有什麽意義?這麽好的天氣,還是應該睡一覺!”


    他已經許久未曾曬太陽午睡了,現在想想,卻是心動。心有此念,他便快步朝著山腳下走去,那裏正有一塊平坦的長石,正適合他午睡。以前的時候,他便也是在那塊石頭上睡覺的。。。。。。


    行至長石之前,程鵬卻皺了眉。


    長石之上,還很潮濕,顯然是一場雨,已經將長石濕透了,濕潤到了心裏。程鵬心道:“看來要午睡,還需要等幾天,等石頭幹了再說。。。。。。不能睡,一下午的時間還長,不如我就練拳吧,況且。。。。。。”


    午後日暖,秋風不冷,天無雲,氣無塵,周遭清爽的恍若剔透的琉璃一般。程鵬尋了一處平坦的青石路,開始練拳。


    唐穎諸人已在路上。。。。。。


    嵩王陵地處荒涼,人跡罕至,官道荒蕪,雜草叢生。隻是此時,官道卻已經成了泥道,便連落腳之處,也是難尋。諸女隻能避開了道路,尋一些幹的地方,勉強行走。本身一裏的路,便走成了四五裏,時間已經午後,她們依舊在路上!


    諸女且行且四顧——周遭的風景本身不錯,此刻卻已經不能見了。


    九月初九的時候開始落了一場火山灰,便燒死了地上的草皮,將入眼的都變成了灰色,一看都有嗆人的味兒。


    昨晚後半夜的時候下了一場雨,雨和火山灰一起便成了水泥,到處都是一種灰的泥漿色,了無生趣。


    唐穎停住了腳步,說道:“已經走了一上午了,大家歇歇!”


    諸女道:“是,師姐。”


    唐穎看了一眼萬獸山——這座山便在嵩王陵的時候,都看得到,但走了這麽久,卻還是那麽遠。唐穎暗歎一聲,心道:“果然是望山跑死馬,看著近,要過去,卻並不近。若是乘黃鶴,隻怕已經去了許久吧?”


    唐穎想到這裏,便是苦笑,想道:“若是黃鶴,自然快。何苦還繞了許多的路,不然也應該到了。”


    若是騎乘黃鶴,自是迅捷,但她們卻不能——那無疑是要告訴人,她們要去萬獸山。


    唐穎不傻,反而很有腦子。


    劉馨兒走到唐穎跟前,小聲道:“師姐,馨兒已經休息好了,要繼續上路麽?”


    唐穎看了眼劉馨兒,道:“你隨我來,我有話要和你單獨說。”


    唐穎朝著一處無人的地方走去,劉馨兒忙跟了上去。


    實際上唐穎早想和劉馨兒單獨說一些話,卻苦於沒有合適的機會——也許在唐穎看來,現在便是一個合適的機會。


    劉馨兒見唐穎不走了,便道:“師姐你要和馨兒說什麽?”


    唐穎轉過身,道:“馨兒,你不適合做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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