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說,沒的做,怎知不容易。


    埋著頭,向前走,尋找我自己。


    走過來,走過去,沒有根據地。


    汗也流,淚也落,心中不服氣。


    藏一藏,躲一躲,心說別著急。


    問問天,問問地,還有多少裏。


    求求風,求求雨,快離我遠去。


    山也多,水也多,分不清東西。


    怎麽說,怎麽做,才真正是自己。


    ——《開元古卷.第三卷.雜類.新詞節選.新長征路上.作者.崔健》


    ……


    ……


    一、二、三、四、五、六……七呀。


    一共砸斷七棵樹,李江流終於從空中跌落到了地麵。


    幸好有緩衝,他雖疼的呲牙咧嘴,還是一咕嚕翻身爬起,也不敢看腳下是哪,也不顧東西南北,一把割斷散繩,選了條看起來山清水秀的路,悶頭就開始跑。


    就在他跑出不久後,又一人直直摔下,卻沒李江流的好運,隻砸斷了兩根樹杈,便撞上了地麵,正是那個沒了頭皮的和尚。


    饒是那和尚洗過髓,身子骨比常人結實幾十倍,也被從地麵傳來的反震力給震斷了雙腿和一條胳膊,他掙紮著坐起,遙遙看著漸去漸遠的李江流,無比惱怒。


    他已失行動力,不可能在追過去,無奈下僅剩的一條好手抬起,口中念念有詞,施展了一個赤教中特有的靈術。


    一個帶有火焰記號的圖案,突然在李江流頭頂浮現了片刻,隨後消散。


    李江流憑借感覺抬頭,正好看到此景,心知肯定沒好事。


    果然,就在這圖案消失沒多久,四麵八方就隱隱傳來頻率極快的腳步聲,顯然正有一群人向著這邊圍攏過來。


    他沒想到赤教在山峰腳下還藏著人,自己從空而降的落入了對方的羅網。


    李江流此時六竅全開,感官異常敏感,他感受著周邊方位,本能的選了一個他覺得最弱的突破口,於是停步,身子在半空來了一個漂亮的轉折,雙腿用力,改向另一個方向衝去。


    ……


    就在李江流奔跑的方向上,有一座小山丘,上麵守著個人,叫做邊鵬。


    邊鵬七竅通了六竅,差一步洗髓境,差兩步就可以摸到修行者的門檻,成為一名靈者。


    他天賦雖不錯,卻天生懶散,毫無大誌,從小被人販子拐賣到赤教,認了師傅,混了二十多年還僅是赤教中一個不入流的八品灰袍,他師傅告誡他好幾次,讓邊鵬再努力一些,就可以成為九品灰袍,甚至衣服從灰轉青,袖口能縫上一朵赤焰花。


    他不聽,隻是一味嘴甜,央求他師傅把他派出當個外執事。他師傅見這人也沒什麽大出息,也就同意了他。


    到現在邊鵬手中已有三十條人命,死在他手中的非是武者更不是靈者,都是一些普通平民,其中還有二十個被他折磨至死的黃花閨女。


    這次圍攻無名峰,他作為炮灰被抓了壯丁,幸好他情商頗高,看出了端倪,憑借甜言蜜語巧妙周旋,得到了一個極為安全的任務。


    當他看到遠處空中浮現出的示警信號時,並沒有放在心上,甚至準備美美的睡上一覺。


    因為他不相信有人能活著來到這裏,在山丘和那示警信號之間,起碼聚集了十七位武道強者,其中有兩人已入了洗髓境。


    他之前已從教中人口中聽說,山上有位至強的靈者,還有一個極弱的六竅武者。


    不久前峰頂上巨大的聲浪他聽在耳中,計算下來那位強者現在應該已經死了,那麽逃下來的隻能是那個武者。


    他在那位強者眼中也許是隻螞蟻,但失去強者保護的那個武者,在自己這幫人的眼中何嚐不是一頭待宰的羔羊?


    但是他錯了,還錯的極為嚴重。


    當他眼皮處在半閉半合之間時,遠處傳來了一個人沉重的腳步聲,正緩慢卻極為堅定的向他走來。


    於是他站了起來,看了一個渾身是血的人。雖然他平生殺過人,也見過很多人殺人,但從未見過如此多的血,如此濃鬱的殺氣。


    血人將臉上汙漬擦抹掉,露出了兩條硬直的眉毛,和一對炯炯有神的眼睛。


    那對眼睛打量著自己,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你……來了。”邊鵬已不知該說什麽了。


    “我來了,你可以走了。”


    對方是個六竅武者,雖然不知剛才用何種方法衝破了重圍,但現在渾身浴血,顯然受傷已是極重,自己也是六竅武者,不一定沒有機會……


    他看著對方身上不停流下的血,準備拖延時間,讓血留的更多些。


    “你應該餓了吧,我這裏有吃的。”邊鵬拿出了看家本領,將自己打造成了一個熱心腸的自來熟。


    “好。”血人隻說了一個字,便來到他跟前,直視著他的雙眼。


    邊鵬快速掏出兩塊麵餅遞到對方跟前,他用眼睛偷瞄了一下,血人接餅時雙手顫抖。


    果然受傷極重,他心中想道。


    不過他極為怕死,所以極為小心,他並未動手,他在等。


    他已聽到不遠處又響起了腳步聲。


    血人吃了口餅,然後笑了,邊鵬看著對方,竟也笑了。


    隻是這兩股笑聲卻代表著不同意味。


    血人吃第二塊餅時身後來了人。


    也是兩個血人,便是之前和李江流交過手的兩個洗髓境武者。


    他們沒有笑,很是憤怒,見邊鵬看著李江流站著吃餅,都是滿眼不屑。


    他們動了,兩雙拳頭淩空砸了過來,像是四柄大錘。


    李江流顫抖著將最後一口餅咽下,將六竅內所剩不多的元氣壓榨出,單拳敵四手。


    一旁的邊鵬骨節忽然啪啪爆響,元氣布滿全身,準備全力一擊,同時很欣喜,終於能夠殺一個真正的武者了。


    於是一個拳頭出現在他的麵前。


    這隻手太快,快到不可思議,邊鵬從沒想過一個武者能有這麽快的拳頭。


    所以他隻能看著,看著對方拳頭狠狠嵌入自己臉內,噴出的血漿灑了對方一身。


    原來他身上大部分都是別人的血……


    這是邊鵬臨死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邊鵬和兩個洗髓境的武者同時死去,李江流又斷了兩根肋骨。


    他吧嗒吧嗒嘴,添了一下幹澀的嘴唇,覺得兩塊餅實在太少,有些沒吃夠。


    “他在這裏!”一個聲音身後怒喝,約有四十多人從三個方向圍攏過來。


    李江流沒有跑,覺得些累,準備找幾個幫手幫幫忙,離他百步距離處有一山洞,裏麵有很多他熟悉的氣味,便暫時離了包圍圈,邁步入了洞。


    那群人停住了腳步,不敢置信的罵道:“那裏是獨眼猴的老巢,這人竟然自己找死,這可壞了,獨眼猴會把他撕成碎渣,到時候咱們還怎麽拿到獎賞?!”


    “還拿個屁獎賞,咱們還敢進去找他不成?要我說大家就在這裏等著吧,待獨眼猴把他吃了再拉出來,看能不能找幾根它們消化不了的骨頭拿回去交差。”


    “這也太惡心了,要找你找,休想拉著我。”


    他們都不清楚一個事。


    蠻蠻獸和獨眼猴曾是李江流的主食,他生吃過很多,殺過更多,由此,他的身上出現一股隻有蠻蠻獸和獨眼猴才能聞到的味道。


    那是天敵的味道。


    所以他走入洞中後,並未多久,一大群狀若瘋癲實則被嚇出精神問題的獨眼猴狂叫著跑了出來,它們胸中滿載著的恐懼驚駭正無處發泄,卻恰好遇到了正守在洞外不遠處的一群人。


    這群獨眼猴連蹦帶跳,在其中猴王的帶領下嘶吼著衝入了人群,一時間血肉橫飛,肢體滿地……


    過了許久,洞外終於安靜下來,李江流淡定走出,掏出了懷中的萬卷書,對比著上麵的地圖,找出了一條離開莽山的路。


    “這裏離那碑林還真是有點遠,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那塊碑。”他喃喃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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