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雲開車把方馥濃載去了約定碰麵的那家私人會所,沒看見戰逸非,倒看見還沒來得及走的許見歐,他朝兩人攤了攤手,一臉無可奈何地說:“戰逸非剛才和人起了衝突,現在為了消氣又去泡吧了。”


    地下留著觸目驚心的一灘血跡,聽說被一啤酒瓶撂倒的是另一個有頭有臉的富二代,還是戰逸非親自下的手。


    滕雲問許見歐:“一言不合?”


    “不是。”許見歐搖頭,“宿怨。”


    幾個服務生因為勸架反倒無辜挨了打,保潔阿姨正打掃著一地的玻璃殘渣。會所的經理對外頭的雞飛狗跳視若無睹,隻專注於唾沫橫飛,向一票花枝招展的小姑娘慷慨陳詞地訓話:“要解放思想!要豁得出去!”


    無論圈裏圈外,大凡都知道“公關”這詞兒帶點貶義。這些看來不過二十出頭的女孩也是公關,也正是因為她們的存在,這詞兒漸漸脫離了營銷與媒體的原意,總教人情不自禁地將它與行賄、宿娼一類的劣行扯為一談。但凡沾上這兩個字的人,尤其是模樣漂亮的人,就像納履瓜田一樣難以解釋自己的清白。


    臨近晚上十點,對夜生物來說,一天才剛剛開始。碰麵的地點被改作了一家名叫breast&beast的酒吧。滕雲正打算去取車,可方馥濃連和多年未見的朋友敘舊的功夫都沒有,掉頭就走:“不去了。”


    許見歐在背後喊他:“已經約好了!”


    方馥濃步子不停,頭也不回,隻抬手朝身後兩人揮了揮,示意再見。


    滕雲想趕上去攔他,自己反倒被攔了住。許見歐笑得一臉篤定,“別攔我們方總,讓他走。”他頓了頓,故意大起聲音說,“有些事情我在電話裏沒說清楚,在你之前,上一任公關部總監離職後把別克換成了奔馳,自己開了家公司……”


    方馥濃雖然仍沒回頭,但已經停下了腳步。


    “還有就是,戰逸非剛從牢裏出來不久,二十七歲自己管個公司,正是需要人的時候……”軟軟的劉海蓋住前額,頭發天生帶點黃,眉清目秀的許主播笑得唇紅齒白,直勾勾地望著那個挺拔背影,“你想想這樣的身家背景還能把自己折騰去牢裏,擺明了是一個不學無術的蠢貨,是不是正好應了那句‘錢多人傻,任君取求’……”


    方馥濃終於回過了頭,他以一個風情萬種的媚眼瞪了許見歐一眼:“討厭!不準這樣說我老板。”


    兩道交織的目光間冒出了噝噝電流,兩個男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滕雲在一旁看得止不住地搖頭。


    許見歐也問了方馥濃關於公司關門的事,對於被坑隻字不提,方馥濃大度地表示自己隻是稍欠運氣。不再繼續掃興的話題,許見歐走上前,展開手臂去擁抱方馥濃,情真意切地說著:“再見到你真的很高興。”


    畢竟是多年未見,方馥濃嘴角的笑也收不住了。他似乎也想迎上前去,忽又突兀地一停腳步,用眼梢瞟了瞟滕雲:“家屬要是批準了,我就勉為其難抱一抱他。”


    滕雲歎了口氣,又笑:“我轉過去總行吧。”


    滕雲背身的同時,許見歐將自己投入方馥濃的懷裏。


    香水味有些招搖,但這個男人的味道與自己的青春息息相關,許見歐閉起了眼睛,空氣在他們相擁的這一瞬間凝結不動,他看見了多少已變作髒灰色的前塵舊景,拋不掉,忘不了。


    在b&b酒吧,方馥濃碰見了一個熟人,一個梳著莫西幹頭的男人,身材五短,其貌不揚。倆人剛隔著一些人打了個照麵,對方立馬就貼了過來,指著許滕二人衝方馥濃眨眼睛,“這又是你哪兒找來的公關?”那個笑容陰陽怪氣意味深長,方馥濃知道“公關”在許多人眼裏就和“肉體工作者”一個意思,所以也沒當場點穿。(.無彈窗廣告)陽奉陰違的事他做來行雲流水,一副和對方久遠不見的熱絡樣子。


    酒吧名字低俗,內飾也不算高雅,沒有如泣如訴的藍調音樂,沒有鬱鬱不得誌的爵士歌手,隻有迷炫的射燈、擁擠的舞池、千金一座的商務包廂,以及一個個拋妻忘孥的中年富商,一群群拋胸露腿的年輕美女。


    莫西幹頭的男人自稱凱文,十句話裏九句是吹,說自己開了一家頗具規模的模特經濟公司,這些年什麽財大氣粗的甲方沒有見過,有個富二代為了搭配一周裏的不同心情,一口氣買了七輛蘭博基尼。


    其實所謂的模特經紀公司就是拉皮條,他手裏攢滿了模樣漂亮的男人女人,認識方馥濃也得緣於此。


    “這地方的老板有軍區的背景,方方麵麵都搞的定,所以不怕查,來的人可以盡情玩,常常還有小明星來捧場。今晚上就有周傳雄的場,這片區域的女孩子大多是衝他來的。沒想到一個歌星過氣那麽多年,倒還有些鐵杆。”


    大約這樣的地方總是越夜越美麗,周傳雄還沒到,這會兒人雖不少,但實在算不上鬧騰。舞池中央稀稀拉拉這麽幾個人,舞姿生硬又低俗,dj放的音樂也綿軟無力。接近了內場的vip區,凱文一見美女就亢奮的毛病簡直爛入骨髓,兩隻眼睛立即像狼似的嗖嗖放光。年少那會兒他又矮又瘦,又窮又醜,從沒受到過漂亮女孩的青睞,這會兒一身的阿瑪尼,自己也覺得自己格外高大。提起過往凱文滿腹辛酸,打比方說自己就像一個常年吃不飽的人,一旦有朝一日能任他大快朵頤,定是寧可撐死也不撒嘴。


    這話三真七假,隻有同樣在生意圈裏摸爬滾打過的方馥濃知道剩餘的七分真相:因為隻有美女如群臣服胯下的時候,他才能說服自己,那些“白天笑臉迎人地裝孫子,晚上躲被窩裏失聲痛哭”的日子是價有所值。


    “那裏的幾個不是衝明星來的。喝酒、陪聊、劃拳,外頭的酒吧墊場一夜兩百,這裏翻倍,但她們不圖這個錢。這地方畜生比人多,放得開的一晚上就是一輛現代酷派。”許見歐先他們一步去找戰逸非,凱文掃視一圈酒吧,又用視線指了指四五個頻頻衝他們放電的美女,得意地說,“我手上的模特比這裏的上檔次,最不濟的,一天靜態秀也得五位數。”


    方馥濃自己開公司時沒少和達官富賈們逢場作戲,當然見識過這種地方的烏煙瘴氣,還沒少見。正微笑做戲的時候,一個女孩子從舞池裏衝了出來。不知道是喝高了還是嗑藥了,她一把就拽住了滕雲的手腕,瘋顛顛地笑說:“帥哥,我們跳舞吧!”


    滕雲從來不喜歡這樣的地方,礙於對方是個女孩子又不好當場發作,於是青著一張臉,整個人都僵硬在那裏。方馥濃捏著女孩的手腕把她帶進了自己懷裏,貼著她的耳垂溫柔細語:“帥哥在這兒呢!”


    當真毫不扭捏地跳下舞池,方馥濃將雙手高舉過頭頂,和著節奏扭腰動胯,與那看著年齡挺小的女孩子貼身熱舞起來。葉浣君自己身形發福斷了明星夢,倒是沒少灌輸侄子“形象價值百萬”的念頭,所以方馥濃向來不求一幟獨樹隻求八麵玲瓏,運動、樂器、舞蹈……什麽都沾,什麽也都沾得像模像樣至少能唬外行。他本就長得好,這一發騷,立馬引來不少人的圍觀,原還挺寬敞的舞池一下子擁擠不少。


    一看圍繞身邊的人多了幾番,喝彩的,跳舞的,都紛紛亮了相,方馥濃反倒意興闌珊地打算撤退。可那醉醺醺的女孩將雙手摟上他的脖子,硬是不讓他走。


    稍稍掙了掙,沒能把女孩從懷裏推開,對方摟他摟得緊,再用力可該動粗了。


    “欸?”方馥濃視線向前,突然輕輕一睜花哨的眼睛指向前方,一驚一乍地說道,“那不是小剛嗎?”


    “哪裏?在哪裏?”任何謊話到他嘴裏都和裹了糖衣一樣招人喜歡,仿佛他那一身演技是跟著他出了娘胎的。那女孩馬上就鬆開了手,轉過迷瞪瞪的眼睛去尋找自己的偶像——趁著女孩鬆手之際,方馥濃順著音樂的節拍一側身子,從擠擠攮攮的人群當中挺順溜地溜走了。


    “別忘了正事兒,”滕雲無奈地搖了搖頭,提醒重又回到身邊的方馥濃,“你可是來麵試的。”


    “我替老板暖一暖場。”方馥濃不以為意,邊挑眉梢邊笑,含情脈脈的眼波往舞池裏一掃,“看,這會兒熱鬧多了。”


    “就你剛才和那小姑娘貼身跳舞的時候,我和滕雲聊你呢。”知道了對方是醫生不是公關,凱文露出個遺憾的表情,“我也覺得,你們看上去一點不像是朋友,道不同不相為謀,氣場不合。”


    “怎麽了?”儒雅英俊的滕醫生笑了,“我看上去有什麽不對嗎?”


    “你知道我們怎麽認識的麽?他讓我幫他找一個男模,挑三揀四選了半天才定下,專門為了送去伺候有變態嗜好的富商。”凱文頓了頓說,語氣之中的遺憾之意更深了,“那男孩才十九歲,就被玩出了精神病。”


    “你……是不是什麽事喪盡天良就幹什麽!”滕雲不由對凱文的話大吃一驚,雖然話音戛然而止,但他顯然已經完全表達出了自己不能接受對方這般作奸犯科。


    “別詆毀我。”方馥濃作出一副不悅的臉色,幾秒鍾後,他忽又抬手撚了撚手指頭,勾人一笑,“有錢才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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